超级重工

    
    下午快三点的时候，张丽提醒埋头苦干的顾飞。印度客户马上要来了，让他先别忙活其他工作。
    顾飞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点点头。
    “这次的印度商人是新客户还是老客户？”他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新的。”张丽下意识地回答。
    说到这，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嘻嘻地竖起一根手指头。
    她望着顾飞，说道：“顾飞，你知道吗？我也算见识过这个公司不少的客户，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不过只有一位老客户最让我记忆深刻。”
    “哦？他很特别吗？”顾飞随口应付道。
    “算吧。”张丽含糊地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顾飞完全看糊涂了，不由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丽有些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她组织了一下语言。
    “一般的新客户，第一次上门时多多少少都会在公司里四处转转。比如到设计部啦或者到我们生产部啦，瞧瞧我们公司整体的实力。然而当他们成为回头客时，通常只要销售部出去应付就可以了。”
    顾飞理解地点了点头。
    张丽笑着说下去：“而这个客户不同。他年纪已经相当大了，估计和我爷爷差不多。”
    “但他每次过来签合同或者其他，都会在整个公司里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巡视一遍。就像……嗯，就像叶小姐一样。”
    顾飞啧啧称奇：“这是哪来的采购？这么有责任心！这风火公司的采购人员要有他一半的责任心，也不至于……”
    顾飞适时停下了嘴。
    张丽赞同地点了点头，笑道：“因为他差不多每四五个月就过来一次，所以高层也习惯了。一开始公司还派个人以翻译的名义跟着他。后来他爱上哪就上哪去，完全没有人跟随。”
    “我就好几次见他自己一个人在一楼各个部门巡视。甚至有时候操作工偷懒，没把产品摆放整齐或者把某些地方弄脏。他都会出声要求他们摆好或者洗上一洗。只是……”
    “只是什么？”见张丽无端地停了下来，顾飞忍不住问道。
    张丽脸色突然变得不怎么好看，说道：“那老客户不会中文，而我们一楼又很少人会外语。所以每次他让那些操作工整理或清洗东西，都没人动手。”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顾飞难以理解张丽的态度。
    张丽黯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是不知道。每次看到他失望地走开的时候，我心里总有种感觉。他在默默抱怨我们国人懒惰以及不负责任。”
    顾飞擦汗，直接转了个话题：“上面就那么宽心放他在公司里乱逛？也不怕他是商业间谍？”
    好半响过去，张丽才回过神。
    她白了顾飞一眼，说道：“你电影看多了吧，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间谍啊。”
    顾飞哧之以鼻，直接反驳道：“刚才叶婷的话你没听到吗？以后要提高公司的整体保密程度，连这一楼都要全封闭起来。你想想这是为什么？”。
    张丽一愣，有些哑口无言。
    不过她却是肯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不清楚原因。不过我相信那么慈祥的老人肯定不是什么间谍。”
    顾飞摇了摇头，没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
    没过多久，张丽桌子上的电话“丁铃铃”地响了起来。她听了一会儿，连忙对顾飞说道：“我们出去吧，他们马上下来了。”
    顾飞点了点头，两人刚走出办公室没多久，就见几个销售部的人领着四五个外国人走了过来。
    双方介绍了一番，一行人随即推门进了制造车间。
    和过去的吴功一样，这一行人顿时都被制造车间迎面扑来的气味，给重重呛了个跟头。一个个情不自禁地捂着鼻子，接二连三地“阿啾阿啾”地打着喷嚏。
    虽然张丽已经看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此时依然看得兴致勃勃、幸灾乐祸的。直到顾飞看不过眼，伸手扯了扯她。她才算正形了点。
    “这几个阿三居然不包头巾，也不知道有没有叫莫迪的？要是有，嘿嘿……”张丽嘻嘻地小声跟顾飞嘀咕。
    顾飞还没回话呢，就听见前面传来大笑。
    哈哈……
    领头的印度人回头望着张丽爽朗地大笑。出乎意料，他居然用汉语字正腔圆地说道：“这位妹子，我还真叫莫迪。你有什么意见吗？”
    张丽差点一头栽到地上。
    而顾飞同样觉得一堆***从心头路过，连忙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她只是开个玩笑，并没有不尊敬几位的意思。”
    这个叫莫迪的男人倒是豁达。他摆了摆手，撒脱地笑道：“没事。我在华国生活快十年了。要不是她提起，都快忘了自己印度人的身份。至于刚才的话，这些年来我没听一百遍也有九十九遍，早就习惯了。”
    张丽尴尬不已，连连道歉。
    几个销售更是面面相觑，亏他们找了个翻译过来，还兴高彩烈地聊了一幢楼的英语。
    这个莫迪既然说开了，也不再隐瞒，痛痛快快用中文交流起来。他指着一楼各种各样的设备，兴致勃勃地问了好些生产上的问题。
    比如这零件的表面弧度是多少？它的表面粗糙度是不是大了点？
    又比如这冷却液的浓度是多少？用它产生出来的产品刚度够不够？
    ……
    这些问题自然交给顾飞。这也是之所以要他陪着客户四处乱逛的原因。
    顾飞强忍着没有翻白眼，其实他很想对那个莫迪说道：兄弟，你呆在华国快十年，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班门弄斧啊？
    冷却液的浓度多少和产品的刚度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弧度大小又有那一点关系到表面粗糙度了？
    莫迪问得乱七八糟，顾飞看在他不计较张丽的面子上，也乱七八糟地回着话。只是说着说着，差点连顾飞自己都给绕糊涂了。
    不过幸好，就是顾飞把自己的思维生绕成一团乱麻。其他人也听不懂，甚至还听得乐滋滋的，不时还点着头，嘴里发出赞同的感概来。
    顾飞看着看着，忽然想起网上的一句话，“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茫然中顿时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不过顾飞也能理解。
    这些商人来采购他们公司的产品，主要看得是激光发射后效果如何。至于里面构造以及原理他们还真没什么心思听。
    就像普通人去买车，或许有人喜欢了解动力的各项参数。然而马达里面活塞的运动方式或者受力过程就没几人乐意去听了。而且就算他们仔细听，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