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能复兴

    
    若阿尚抱起旧盔甲前前后后看过，惋惜地说：“挺好的板甲，熔掉可惜了。”
    这个年代骑士们的武装以锁甲为主，片片钢环紧密相扣，扣接处以铜或银焊接，普通的攻击能被它们挡下大半，锁甲有着灵活的优点，不会阻挡穿戴者各关节活动，缺陷也比较明显，重量较大且压在穿戴者的肩膀，腰髋处有腰带也能分担一部分，但总体来说会消耗很大的体力。
    板甲分制作精良与普通的，精良的板甲需要耗费大工匠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时间锻打，工艺及其复杂，且失败的概率较高，为了满足王公贵族的炫耀喜好，往往板甲表面还鎏金镶银，华丽异常。
    普通的板甲，那些稍富裕的骑士或者爵士所穿的，工艺相对简单，板材处理得没那么坚固，关节连接处没那么灵活，覆盖面积不到位，需要精工细作的铁手套与膝肘关节部位结构不佳，穿着者跑起来全身上下到处咣当作响。
    不过它们有个共同点，都是量身定做的装备，一件板甲对应一个身材，别人来了未必能穿上。
    卢克手头这套甲属于中档，论坚固足够，但结构平平，且不符合他刚猛迅捷的作战风格，更重要的是没有与之配套的臂甲，膝肘关节缺失，这都是正常，毕竟不能对玛雯手下的一头重甲行尸做出过多要求。
    手头的防暴甲图纸上画的是个奇怪的造型，它只有完整的胸甲，手臂和大腿位置不是整片的板甲，而是龙虾壳似的护甲片，没有腿甲，但有个单侧护臂，重点在于强化小臂的防护，起到盾牌的作用。
    若阿尚估计了打造的时间，说这不是正规的板甲，只是种从没见过的半身甲，舍去了最耗时间的部件，开工后大约要花上一周做出来，卢克说这个时间比我想象的快多了，原先以为起码要数月时间，这样看来自己在过完寒假返校后就能穿上了。
    原先的板甲被熔成大小不一的钢锭，这些钢锭在风箱和炉火的共同作用下烧的通红，呈半熔状态，铁锤敲上去即刻变形，若阿尚赤裸上身，汗水飞溅，与炉火一起在冬天银装素裹的城堡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占比较少的月钛钢和铬钢被熔掉，和钢锭捶打在一起，每一次敲击，这些稀有金属就与钢材融合地更加紧密，用它们的性状和特点改善钢材的属性，使其在重量上更轻便，在保养上更为耐磨耐锈。
    费尔南德带着路维亚来看热闹，他平时穿的是杜兰德家族祖传的板链复合甲，和他的身材非常贴合，没有新做的必要，只因冬季的日子实在无聊，看铁匠打造也是种消遣，不过路维亚并不这么想，她几次挣脱费尔南德的手，去墙根刨雪玩，但是没人陪她，于是过了一会儿又悻悻回来。
    按照若阿尚的说法，之前那套板甲有几处破损，且含碳高，蘸火冷却速度太快，造成了它看似坚硬，实际上某些部位应力不佳，容易破损，且硬度有余韧度不足，说白了就是比较脆，遇到重兵器击打容易开裂。
    重新锻打能去除盔甲中原有的杂质和多余的碳，钢锭在敲击中变形拉长，再翻转折叠，经过数次折叠后，看似轻薄的铁板实际上是数层金属折叠压缩而成，韧性比生铁不知高了多少。
    这是个费力的活儿，卢克看了整整一天，那些钢板材刚刚折叠锻打完毕。
    接下来是退火，本来照看炉子的是个半大的孩子，一天下来几乎筋疲力尽，卢克自告奋勇，接替了他的位置，于是路维亚终于有了玩伴。
    退火要有足够的耐心，还需要铁匠足够的经验。事实上这个时代整个制甲流程都离不开经验，并没有严谨的数据标准，而上古图纸上标注的只是哪个部位应该有多厚，弧度应该是怎样的，并没有教你怎么锻造。
    当钢板的温度降到一定时候，继续降温速度应当放缓，以均匀钢的性能，消除内应力，若阿尚虽然从小学习打铁，但距离大师级的老铁匠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再加上第一次接触月钛钢，对其性状知之甚少，卢克自然不会以为他能掌握好其中重要环节的关键点。
    好在光脑能够判断金属的状态。
    当若阿尚说可以放缓对钢板的降温速度后，卢克却继续放任其降温了十分钟，然后让金属保持在这个温度缓慢冷却，光脑在脑海中说什么机械性能，结晶温度，他自然一概不懂，这要照它说的做就是了。
    退火完毕，接下去是最为费时的冷锻，与热锻不同，冷锻能更好的保持钢材的硬度，用不同尺寸的小锤在铁砧上每个点每个点的仔细敲击，每敲击一段，就需要卢克亲身上来让铁匠丈量躯干尺寸。
    这就是不是当天能够搞定了。
    于是卢克在接下来几天就守着铁匠铺不放了，看若阿尚体力消耗也大，于是顿顿大鱼大肉供着，这家伙年轻且气血旺盛，虽然之前被吸了血，几顿就补了回来，还胖了几分。
    按照图纸上的标注，胸甲与其他甲片的厚度大约在2-3毫米，其中正面有所加厚，冷锻完毕后卢克看着初步成型的甲，不由想找把剑砍上去试试，却被若阿尚和光脑一同阻止。目前这盔甲只是初步达到半身板甲的形态，但由于之前的脱碳，虽然结构大大合理了，但硬度反而有所下降。
    所以要把甲片埋在草木灰中闷在渗碳炉中加热，按照光脑的解释，这时候草木灰起到了渗碳剂的作用，这也是急不来的活儿，要持续三天。
    不过这三天就轻松多了，需要做的只是保持好渗碳炉的温度，期间若阿尚发现柴火不够了，卢克和费尔南德带了五个人去树林里砍树。
    这是领主的林子，也是禁猎区，当然这个禁止狩猎的命令只针对平民，领主本人不在此列，路维亚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骑在后面的小马上一路唱歌很是兴奋，费尔南德是个宅家领主，平日除了在庭院里砍假人木桩，几乎没有别的乐趣，而把这小姑娘放出去乱跑又怕走丢，于是路维亚也都是呆在城堡里。
    只有卢克这种没有继承权又没有被送去当教士的次子才足够自由，他熟悉这里的山坡和树林，知道哪里的树木适合做薪柴，只是马儿死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暂时骑了费尔南德的备用马，这马只有两岁半，骨骼还没完全长开，不适合狂奔。
    搞定了渗碳，有将成型且硬度优良的甲片在油中蘸火后，盔甲终于到了最后一步的回火流程。
    如果不追求完美，蘸火完毕后，整件盔甲来个打磨抛光，就能穿着去冲锋陷阵了，按卢克的习惯，必定会先穿上去跑两圈再说。
    可光脑神神秘秘地阻止了他，并示意这最后一步非要卢克亲手完成，若阿尚很是不解，因为万一卢克胡乱操作，把甲弄变形还好，万一开裂，那整整一星期的日夜辛劳就废了啊。
    这么危险？卢克赶紧问光脑。
    风险是有的，光脑如实答复，不过因为本机存在，你不会因为掌握不好回火温度而出问题。
    那问题可能出在哪里。
    在于你是否手抖。光脑说。
    开玩笑，我这是握剑的手，稳得很。
    那就在回火的时候把这段铭文刻到本机指定的盔甲位置。光脑说着就在卢克的视网膜上展现了一段字符，这些字符方方正正，看上去卢克胸口那个隐没的邪能符文相似，光脑向卢克解释了这组字符分布在护甲不同位置的效果。
    “这是消亡之战前极能战士最常用也是最简单的符文，”光脑说出几颗行星的名字，并列举其在星系中能提供的极能强度，说明了不同季节强度的不同，总结一下，“宿主当前已经接近极能战士入门水准，虽然身体素质还不够，但跨进这扇大门只是时间问题，是时候接触一些正规的知识了。”
    好吧，这东西铭刻上去不会让神殿发现我吧。
    不会，聚能而已，不使用极能时被侦测到，就类似装饰线条。
    回火用于稳定钢材的形状与组织，减少内部应力，这正是盔甲变得软一些的时候，卢克撵走抗议的若阿尚，拔出星陨长剑：“这么刻上去没问题？”
    没问题，对防御性能的影响微乎其微，光脑说。
    这是卢克为接触过的铭文，每一个转折和每一段线条都刻地他满头大汗，但又不能用普通的刻刀，因为这地方找不到比星陨更锋利的东西了，铭文共八枚，象征着星系的主要行星，当发动极能战技时，可以将极能注入其中，提升盔甲的防御力，同时强化战技的威力。
    怎么不早拿出来，卢克心中暗骂，极能如果能被用来护体，我还会被鬼魂打地这么惨吗。
    光脑似乎猜到了卢克的想法，说你那时候连个胸甲都没有，皮甲上刻不了这个。
    好吧，卢克刻了两个铭文后觉得精力消耗太大，停了下来。
    不许停，继续，光脑催促。
    急什么，又不是不给你刻完，况且回火的温度都对，不会出差错的。
    光脑说这不能停，所谓“气”断了，“势”就不连贯了，效果不好。
    卢克听不懂这装逼的说法，但还是咬咬牙把铭文刻完了，当最后一笔在他竭力控制手腕不抖的情况下刻完时，感觉整个人的精神都被抽走，融到了八个铭文中，一时间仿佛被从溺水的状态捞上岸，整个人都轻松了。
    回火完毕，轻型防暴甲XV号正式完成。
    若阿尚擦着汗跑过来查看他的作品，发现毫无问题后松了口气，卢克把准备好的马靴和皮手套放在一边，开始着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