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国夜行人

    
    ……
    祁隆面无表情地站在许木身前，手中托举着的阵盘发出嗡鸣，阵道符文涌现光亮，似乎随时都会迸发，将安晋淹没。
    「你这个疯子！」
    短暂的安静之后，安晋似乎是察觉到了，如果自己再坚持向前，祁隆一定会杀了自己，于是他便又惊又怒地留下了这样一句话，转身便飞离了此地。
    「这件事，我一定会上报给朝廷，你给我等着！」
    祁隆收起阵盘，望着安晋离去的背影，嗓音平静地说道：「随时奉陪。」
    「嗡！」
    山洞杀伐大阵符印的亮光，如一闪即逝的星光一般熄灭。
    许木和左明秋，走上前来，深吸了口气，拱手对着祁隆行礼说道：
    「多谢祁前辈出手相救。」
    祁隆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他转头望向许木和左明秋，那始终平静又带着些许肃杀的脸上，顿时便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笑意，嗓音平和地说道：
    「接下来这十天，你们就在我剑阁中住下，什么时候大阵修好了，什么时候走。」
    许木闻言一怔，而后拱手问道：「可是那安晋说要上报朝廷，我有些担心。」
    祁隆摆手笑道：
    「不用担心，他不会再敢来找你们麻烦了，因为他清楚如果再来，我真的会杀了他。」
    许木摇头，认真看着祁隆说道：「前辈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在担心您。」
    「再怎么说，安晋也是朝廷的人，而且是七皇子的亲卫，如果朝廷追责下来，前辈您……难道就一点不怕？」
    祁隆闻言，哈哈大笑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凭七皇子的能量，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威胁到我。」
    「因为他只是不得宠的庶子，您又是剑阁中得势的长老，所以有恃无恐么。」左明秋摘下那残破的黑色斗笠，露出被黑布遮住的半张脸，眉头微皱地问道，「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
    「即便七皇子能动用的人力有限，但我们杀了他的护卫这件事是铁证如山的，朝廷方面追查下来，定罪了的话，剑阁方便恐怕不会保您吧。」
    祁隆闻言，更加坚定了此前的猜测。
    他相信许木和左明秋，绝对是大夏朝的人，于是便笑的更加爽朗：
    「哈哈哈哈。」
    「你们太高看大周的朝廷，或者说太小看这里的江湖势力了。」
    「二位，这里与大夏朝不同，朝廷对于江湖势力的限制，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尤其像是剑阁这样供养天下的大派，双方发生了什么冲突，即便是铁证如山的案件，交涉起来也是十分麻烦。」
    「今天的事情既然牵扯到了剑阁，死的又是几个三阶段的护卫，朝廷就算看在七皇子的面子上想要追究，审查的程序，也非一朝一夕能够完事的，至少十天之内不可能。」
    「而十天之后，待大阵修好，你我早都远走高飞了，朝廷再查，就算把罪定下来了，又能有什么用？」
    左明秋闻言，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惊讶地问道：「前辈也要乘坐传送大阵离开？」
    祁隆点了点头，呵呵一笑，颇有深意地看着左明秋说道：「是啊。」
    「我们最终要去的地方，或许是同一个呢。」这一句话，祁隆在心中微微笑道。
    左明秋闻言，更加惊讶地挑了挑眉，张口还要问些什么，却被许木及时开口打断：
    「请问前辈为什么要帮我们？」
    许木同样拿下了残破的黑斗笠，蒙着半张脸，眯眼对祁隆问道。
    他们只是顺手帮祁隆带了件东西而已，就算祁隆闲着无聊想
    要还了这个小人情，也不可能为此得罪一位皇子。
    即便那位皇子只是庶子，但他能动用的权力，仍然能够让很多江湖势力敬畏，祁隆身为剑阁的管事，虽然颇有权势，但不可能无视七皇子的势力，所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帮助自己？
    祁隆闻言，淡淡一笑说道：
    「我祁某做事，当然有自己的理由，况且帮你们只是顺手而为，不用放在心上。」
    许木闻言，向后退了一步，眼神平静而又带着一丝警惕：
    「无功不受禄，前辈若是不说，我们二人可实在是安不下心来，所以只能离开剑阁了，还请前辈理解。」
    许木说着，转身便要带着左明秋离去，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他的面色平静，许木心中很清楚，这天下绝对没有白掉的馅饼，在这江湖之中，不可能会有如此热心肠的人，因为一点小恩惠就愿意为他得罪朝廷，祁隆定然有什么企图，或者有什么理由，只不过没有告诉他。
    祁隆有些愕然地看着那两个转身离去的背影，摇头笑了笑，开口说道：
    「等等。」
    「我不过是惜才，所以才会出手，你们两个是我平生见过最有天赋的两个年轻人，甚至两年前来剑阁取走长河仙剑的仙木派掌门弟子黎川，都不如你们。「
    许木闻言，身形稍微停滞了一下。
    他并不知道黎川是谁，或许左明秋知道，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他不会相信惜才这种鬼话。
    祁隆是大周朝的人，是剑阁的管事。
    他和左明秋明显来自外域，甚至有可能来自大夏或者金帐王庭，萍水相逢，祁隆惜的是哪门子的才？
    哪有替敌国惜才的道理？！
    「前辈若再不说实话，我们就真走了。」许木在下山的栈道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认真抱拳说道。
    祁隆见状，有些哑然。.
    明明他才是剑阁的管事，四阶段领主，救命恩人，怎么听许木的语气，好像是自己被他救了命一样！
    但祁隆并没有因此而动怒，他看着许木，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你若这样说，那我便只好给你一个足够分量的理由了。」
    「你们应该知道，每年剑阁这时候，都会开山半月供天下人取剑，而在这半月当中，每过三天，没被取走的剑，便会被长老拿到锻造台上进行二次打磨淬炼，提升品质。」
    「我要你们做的，就是在第三次打磨，也就是九天之后，把此次剑阁出炉的第一仙剑新日，给我带回来。」
    许木和左明秋闻言，对视一眼，而后缓步走到了祁隆身前，认真问道：
    「前辈此言当真？」
    祁隆点头：「当真。」
    许木和左明秋又是沉默片刻，而后许木接着问道：「前辈实力强大，为何不自己出手取剑？况且若是十天之后，新日剑已经被取走了怎么办？」
    左明秋也是点头说道：「是的，这次来剑阁的修士，听说都是冲着新日而来，恐怕十天之后，新日早就认了主。」
    祁隆笑着说道：
    「仙剑认主，不看境界，就算我是域主，剑灵不认可我，我也是拿不到剑的。」
    「而说起新日，我曾经见过那把剑一次，那剑的剑灵将自己比作高悬在天空中的太阳，无比高傲，不被任何人束缚，所以我敢断定，新日剑不会被人取走。」
    「在一次次的锻造淬炼之后，新日高傲愈甚，便有可能如往年的那些宝剑一般，永远留在剑阁，直到多年之后有缘人到来，它才会认主。」
    许木闻言，平静问道：
    「前辈要这把剑，想要做什么？」
    祁隆神秘一笑：「十日之后你们便知道了，而且我用完之后，这把剑我还会送给你们，就当做是任务的报酬了。」
    许木闻言，认真纠正道：「这把剑是我们取出，所以本来就应当是我们的。」
    祁隆不禁打趣道：「你小子是一点不跟我客气，刚刚还假装让我提要求，这会儿就开始讨价还价了。」
    许木挠头笑了笑：「我开玩笑的。」
    「前辈出手相救，我们又怎么好意思再要前辈的东西呢，只不过十天之后，新日剑淬炼三次，前辈就真的相信我们能取出那把高傲至极的仙剑？」
    祁隆微笑点头：
    「当然，我相信我的直觉。」
    「只不过，取剑这件事，你们也先不用着急答应，因为我要做的事，或许会连累到你们，有性命之忧。」
    「如果你们害怕危险，那这人情不还也罢，本就是我主动出手帮忙，你们乘坐空间大阵离开便是，不用有什么负担。」
    「但如果你们决定留下帮我，那就把剑拿过来，事成之后，不仅新日剑是你们的，我还会额外给你们些报酬。」
    许木闻言，沉吟思考了良久之后，抬头望向祁隆，认真说道：
    「感谢祁隆前辈坦荡告知，可既然关乎到我等性命，前辈要做的事情，我想我们应该问个清楚才是，总不能这样稀里糊涂的。」
    祁隆闻言，收起了笑容，略带深意地看着许木说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说，是真的不能说。」
    「至少，在清楚你们两人的真实身份之前，我还不能够告诉你们。」
    许木闻言，沉默良久。
    不清楚他们两人的底细，就不能说要做什么吗，他虽然很想知道祁隆到底要做什么，可他和左明秋的身份确实是万万不能说的。
    「既然这样，那就请前辈见谅吧，取新日剑一事，还容我们二人仔细考虑考虑，十天之后再给前辈答复。」
    许木拱手，一脸歉意地说道。
    没办法，既然祁隆说了他要做的事情，有可能会牵连到他们，有性命之忧，他们还不知道祁隆要做什么，所以肯定不能断然答应下来，只能回去慢慢商量。
    祁隆闻言，呵呵笑道：
    「无妨，你我萍水相逢，我帮你也是顺手为之，总不能要求你们把命搭进来。」
    「住的地方，我已经替你们找好了，就在不远处的一座客居院落里，拿着这块牌子，直接过去就好。」
    许木接过牌子，眼神有些复杂，虽然到了现在他们还不清楚祁隆要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对他们的好是真心实意的，就像是在百族之地时，那些大家族的长老对待族中的天才一般宠爱。
    可那是亲情，祁隆又为什么这样？
    许木想不明白，但也没有被这个问题困扰太久，因为在左明秋拱手道谢之后，祁隆便离去了，只留下他们两人站在原地。
    左明秋看着许木，开口问道：
    「怎么说，要帮他吗？」
    许木摊了摊手，叹气说道：
    「我也不清楚，先回住的地方安顿下来，能拖一天是一天吧，万一新日在这十天内被人取走了，我们也不用纠结了。」
    左明秋点了点头：「也好。」
    许木低头，望着手中闪烁点点光芒的玉牌，将一缕神魂注入其中，顿时便感知到了有一道凛冽的能量从中涌出，给他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