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世家千金,黛玉出门的机会实在不多,但和其他深居内宅的闺秀相比,因为父母的宠溺,她的日子过的又自在多了。
逛了一个下午的书坊和文房古玩铺子,回程时天色已有些暗了,黛玉心疼父亲,硬是撒娇不让林如海骑马回家,林如海只得依了,父女两个共乘一驾马车回府。
这一日这对父女可谓是收获颇丰,黛玉素来是个孝顺女儿,想着午时吃的那一道金银鸡丝做的颇合林夫人素日的口味,便缠着林如海绕道去了那酒楼打包了那菜方才回府。
林如海见了不免吃味。道,“果真女儿是和娘亲的,为父带着你出来逛了一日,也没听你说什么,倒记挂着你娘爱吃一道豆腐。”
黛玉听了便摊手笑道,“我有什么办法,管家的是娘,今儿把爹爹私房都用光了,回头得让娘批银子用呢,怎么也得好好讨好一下咱们家的当家太太呀。”
林如海便笑骂道,“好个势利的丫头,这话叫你娘听了,看她不训你。”
黛玉笑道,“我娘才舍不得,再说,不是还有爹护着我嘛。”
林如海因黛玉说起林夫人当家,便想起如今黛玉也帮着她母亲协管家务,便有意考一考她,道,“平日帮着你娘管家,你可知道咱们家家用几何?”他当了许多年的盐政,回京做的又是户部主官,总逃不掉一个钱字,也因此他并没有寻常读书人连阿堵物都耻于谈及的清高,对子女的教育也并不避忌这一点。
黛玉有些奇怪,林如海平日对她虽十分关心,但寻常都是查问她的诗书学的如何,这些实务素来是她母亲林夫人教导的,不过既然父亲问起来,黛玉自然也会照实答了。
“我帮娘看帐的时候查过,原先在南方的时候,每年的花销大概是五六千两银子,这两年在京城,米珠薪桂的,再加上人情往来也多了不少,花用就高了,大概,要有以前的两三倍还多。”因为在马车上,黛玉便并不肯把数字说明白了。
林如海心里略一估算,笑道“确实如此。”
又问道,“那你清楚这些都花用在何处了吗?”
黛玉便笑道,“那可太多了,大到年节的走礼,亲朋故旧红白事的随礼,小到娘和我的脂粉钱,家里人的月例银子,厨房的供给,唔,还有贤儿学里的束修,还有,哎,我一时也想不起许多来。”说着笑道,“京中居,大不易。”
林如海笑道,“不过白问你一句,倒还生出许多感慨了。咱们家何曾缺过这个,便是缺了,也有你爹去挣来,亏不着你。”
黛玉笑道,“哪有,女儿是觉得做您女儿真好,您是一家之主,有您在,我们一家才有这样自在的日子。”想想这话平白说来有些怪怪的,便又加了一句,“我这些年也见了不少和我差不多的姑娘,家世高贵的也有,寻常人家的也有,再没有比我日子过的更自在的。”
林如海听她这样说,心里不知怎的却是酸了一下,他自己也是年幼时就没了父亲,跟着寡母长大,虽然从来没在银钱上缺过什么,寡母也是个厉害人物,但终究少了那一个做父亲的支撑门户,不叫自己孤儿寡母受欺凌。也因此他年纪老大得了一双儿女,便是千娇万宠,唯恐叫儿女吃一点苦头。但他做父亲的,自然做不出小儿女态,便笑道,“莫不是方才花了爹爹许多私房,觉得拿人手短,便要嘴甜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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