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血缘,从太上皇生母算起,徒瑜兄弟几个和甄家倒也算是有那么些亲缘。只是当今皇帝做太子时对甄家的观感便很不大好,偏生甄家当年又倾向穆氏,把他们家的大女儿许给了如今被废的庶人徒琪。在当今的眼里,可不就是特特与他作对的。徒瑜当年是□□,自然也不可能和甄家有什么私交。
话虽如此,论公,徒瑜还是对甄应嘉颇有些欣赏的。他虽非主政一方的大员,却也算是大权在握。说来甄应嘉毕竟还是有几分才干的,外人看来他不过是因着外戚方才上的位,但徒瑜心里明白,若无非凡才能,太上也未必会特特把他当做心腹肱骨,放在这江南便是做太上的耳目。须知金陵一带,乃至整个南方的军、政衙门中他都颇有些势力,直至如今。
当年太上特设体仁院,为的就是监察南方各省官员有无不轨之处。而甄应嘉在体仁院总裁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不知有多少官员是由他举荐,也不知有多少官员是因得罪了他而遭贬斥,说是权倾一方也不为过。而后,因着南方出了水匪之祸,太上又提拔他兼任了水师提督。因着太上皇信任,他在这任上也做了许多年,有功有过,又有太上力保他,到底在军中站稳了位置。武将不比文臣,他在南方经营已久,势力非同一般,为着江山安稳,当今虽很是嫌恶他,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勉强作出一副君臣相得的模样。
甄应嘉混迹官场也有好几十年了,自然看的清局势。只是一来老了老了,越发恋权。二来儿孙不肖,虽生养了好些儿女却并无出类拔萃,可堪为继者。如今仍有那么一大家子人靠着他过活,故而虽然心里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却依然心怀侥幸,空占了一个体仁院总裁的衔儿,仍旧当着太上皇的心腹,只盼着太上多活些时日,好教自己把下一代教养出来。
可万万不曾想,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须知便是往昔大统未定之时,甄应嘉也不过只是暗暗的有些心思浮动,却并不敢真的参合到皇位之争中,更何况如今名位已定,他怎敢有所妄动。只是他亲生的女儿为着他嫡亲的外孙有一条活路,生生把自己烧死了,他又不是那等无情之人,女婿倒也罢了,只是外孙却是无论如何想要尽力一搏,好歹保住一条性命的。故而他和幕僚一商量,连自家夫人也糊弄过去了,对家眷只说是同僚之子家道中落,自己爱才怜弱,故而借夫人一处庄子安置。又唯恐委屈了他父子二人,便令人假称是同族子侄,私下安抚女婿外孙,叫他们好生隐匿,勿要生事。
然而这翁婿二人相互之间却实在并不相知。做女婿的本意是在岳父的帮助下东山再起,图谋甚大;做岳父的却把女婿和外孙那些亦真亦假的哭诉当了真,只想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处,把女儿的一点血脉抚养长大,也算尽了自己做父亲、外祖的一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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