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者

    
    外面的光随着逐渐打开的门直照进来，开始由光组成的一条狭小缝隙逐渐变大，瞬时大量的光线便奔涌进那昏暗的实验室，依稀明亮了这庞大的室内几处，如同夜空中小小的发亮星点。
    阳光直照在高希那挺昂的脖子上，她脸上的神情似乎一如既往，而影子孤零地被打在后面拉得细长细长；盖在阴影之下，是那些如同废纸般揉团、撕碎，一张张任意散落在实验室的每一块地上，堆积在每一张桌子上，看起来都是白纸黑字的报告书，而无一例外的是上面都有着红色醒目的批示。
    那些明晃晃的白纸片夹杂在她那细长的背影与那深邃的黑暗间，似乎就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细小的光亮无法透过门口再向深处蔓延过去。
    利落的高跟鞋声已经踏了出来，黑框眼镜上若隐若现闪过的冰冷光影，隐藏在镜片之下自己已经鲜为在意，向来保存冷静、一成不变的表情。
    随着沉重的门缓缓关闭，再次回到实验室的门口。
    在门口等待，靠着墙角、坐在地上的是两个面带稚气的少年少女。
    似乎看见高希的出现，空气似乎片刻就凝重，何欲生和童瑶瑶都紧张了起来，原本上一秒还有说有笑交流就被硬生生地打断，下一秒两人下意识地从地上靠着墙壁站了起来。
    “希姐？...”童瑶瑶收起笑脸，两只手垂直地摆在身旁，站起来便毕恭毕敬地询问意思。
    她的话还没说完，高希就已经走到了身边，被那冰冷而简短的话语打断。
    “时间到了。”不过高希的眼睛似乎都没往上抬起来，也不是朝着童瑶瑶来，径直走向门口的穿过两人头也不回地如同命令道，“现在开始进行基本数值测查。”
    说完便快步离开了实验室最外层已打开的门通道。
    还没等何欲生反应过来，一只藕白的细手就揪住了他的衣角。
    “跟上。”
    童瑶瑶眼睛里示意着，便扯着何欲生向前小跑追去。
    高希那细长挺直又绷紧的大腿虽然看上去是在走动，但速度极为均匀又快速，又是先走一步，稍稍慢几步就落下一大截的距离。
    不一会一行人就离开了之前追逐过来的半透明钢化通道，又踏进由金属构成的区域。
    但不管何欲生和童瑶瑶怎么向前小步地追逐都无法达到同一水平线，似乎他们脚下跑得愈快前面的人也就多加快几步，就这样何欲生和童瑶瑶保持距离两米左右紧紧地跟在高希后面。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两人不会再越近一步，保持着这个距离，之后高希也没有继续加快距离。她只是将那只纤细白净的臂腕在侧边伸直，让手环贴着银白色的金属墙面感应着，在她面前有着厚重的重重门障。
    随着她的手环感应，面前几道紧闭厚实的大门随之而缓慢逐渐打开；她每往前走一步，一道道的银白色金属门便左右向墙壁内退去。
    一条极为宽长的扇形通道就在眼前，这条通道与前面由钢化玻璃半透明通道不同，没有阳光可以透进来，隔着半米也看不到隐约外面的风景。这里全靠内置在金属墙壁里的照明系统提供光源，甚至连身边的空气都似乎不能靠风力自然流通，能鼻子隐约感觉到循环系统里的带着淡香的净化味道。
    整个通道距离脚下的金属地板高约八米，左右宽大概五米，虽然作为一条通道来说是极为宽阔的，可这里还是令人感觉到说不出来的压抑。
    无数的门在这条通道里紧闭着、延长着，从前面已经感应到逐渐打开的几道门来看，大约每隔数十米就隔有一道金属门，不断地前进、打开，何欲生丝毫不知道自己在这条严密的通道里走了多久或是多远。
    终于，脚步停了下来。
    这次在高希正对着的金属门紧紧地闭着，没有像之前一样感应着继续打开。而她只是向左转去，此刻在她面前是通道内由金属构成的外壁，这一侧与天花板地面和相对的另一侧都是由金属统一构成，看起来整个空间浑然一体。从外面看上去依旧是复杂电子纹路和外突的信号灯或者放射器，和走过来的整个通道的外观完全没有什么不同。
    纤细的手指掌控着手腕处银白色的手环，一个大约十寸的小信息虚拟显示板的实体就从中投射，悬空出现在她身前距离视线半米之内。
    手指轻轻地在虚拟显示板上划过，明示身份、核实信息、任务对接、下达指令，一系列流程在高希手下行云流水地操作着。
    很快她便将手一挥，实体的显示板分为无数个微小可见的小粒子快速纵向在空中消散着，似乎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回到了她那手环状的分子重组器中，看起来像是完成了什么。
    “我们到了。”
    高希不带着任何感情冰冷地说道。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墙面开始变成一股耀眼的黄金色、发散着向外扩散着强烈的金黄色光芒，猛烈的巨大光芒瞬间照亮了这一行三人，照射下连影子都极为微小细长。童瑶瑶和何欲生用手臂挡在眼前惊诧地半眯上了眼睛，而高希只是闭着眼睛面不改色。在他们面前的金属外壁就如同分裂了一般，以中心为轴向两边开始快速地移动了起来。
    透过着正对着强大的金色光芒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道隐藏在这金属外壁与之浑然一体的金属门！
    “这里便是检测数据室B-7了。”面对何欲生和童瑶瑶对突如其来的一切目瞪口呆高希在旁淡然地介绍道。
    “好了，现在大门已经打开了…”高希抱着双臂看了一眼，用眼神示意着身旁的两人，“助理，你带着他去完成基本的数值检测吧。”
    “…啊？”听到这话情不自禁发出惊讶的声音。
    虽然之前听说过检测数据这一进程，但童瑶瑶显然也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隐藏在通道外壁后的检测室，更不要说是进行操作了。
    “这都…不会吗？”高希的眉头略微皱了一下。
    “我…”
    童瑶瑶略带结巴，话还没有说出口便硬生生地被打断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现在你作为助理却连基本的数值检测都不会，”高希不耐烦地闭上眼睛，表情上一脸凌驾于人高傲。
    “可是...”童瑶瑶眉头着急地拧了起来，眼睛里焦急而担忧似乎是要为自己辩解。
    “不要说了，”高希细长的眼睛微微半睁开，看起来极为慵懒而眼珠中却透着一股强烈厌恶与不屑之情，那表达的情感在眼朦里反射出来的星光中极为明显，“我会将自己部分的权限临时交给你，关于检测仪器的操作说明等下也会传送过来；现在，请你务必做好这些现在作为助理该做的事情。”
    童瑶瑶似乎一脸不可置信地表情带着怀疑看着前面的高希，僵硬的脚步缓缓地停在原地，整个人如同凝固一般，完全没有向检测室移动半步，看上去丝毫没有按照高希的指挥做下去的意图。
    高希对一切似乎熟视无睹，稍微拍了拍自己双肩稍微理了下衣服，高马尾一甩便转过身来，背对仍散发着的金黄色光芒从何欲生与童瑶瑶走过。
    “如果有一天，你要因为自己的无用而再失去什么。那么你也没有权利去抱怨哭泣沮丧…”
    她穿过着童瑶瑶时，冷着脸用高挺地鼻梁笔着却丝毫不看在侧旁的人，两只眼直视着空洞的正方，如同与空气带着无任何感情的语气冷淡说着。
    “要知道，无用者，理应一无所求！”
    高希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比之前她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重些，极为武断而冰冷，而童瑶瑶听了此刻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看起来极为惨白。
    “作为一个无用之人，最好保持这一点自知之明。”
    高希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会的走了。
    孤零的背影在一道道开启的银色金属门前傲立着，利落的高跟鞋声愈行愈远，最后被逐渐闭合的金属门隔绝在外，消失在视野当中。
    而童瑶瑶一直死死地盯着那紧闭着大门，手里揣着的文件夹握得死紧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