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君一上午,都在坐立不安中度过,不时地到铺子外面张望,见子期骑马回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等子期拴好黑风,忙过去上下左右看了又看。
子期忙笑着说道:“别看了,没受一点伤!”
商青君难得伸手拉住他,牵着手拉进铺子里。子期摘下乌铜盔,双鬓上的汗珠已经结成了冰。青君忙过去帮他卸掉乌铜甲,打了个包裹装好。
随后拿了棉布,小心翼翼地给他擦了脸,“你不知道人家多担心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再打打杀杀,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好么?”
商青君见他盯着自己傻笑,脸色微红,“傻笑什么,我真的好怕,刚才来买竹简的客人说,内城里昨天夜里两家七口人被杀,家中财帛被洗劫一空。”
“真的呀?我怎么没听说?”子期一脸惊诧。
商青君嘟起嘴,“你又不常在街市上,知道什么?早上你离开后,去了好多御卫营的兵士,去搜查可疑的人,听说抓了很多,不知道找没找到凶手。”
子期见她的样子,惹人怜爱极了,一把搂在怀里说道:“明天我去接管禁军督卫,好好问一问,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青君一把推开她,“别毛手毛脚的,让人看见我还要不要见人了?”说完往门口走去,子期以为她气到了,谁知她掩上房门又回到子期身边,扑在子期怀里。
商青君体态修长,比一般女子高的多,鬓发摩挲到子期的脸上痒痒的。“现在铺子里生意一点都不好,你一点也不知道着急。”
没想到商青君做生意做上了瘾,子期在她耳边说道:“谁说我不上心,我正在府里制墨呢,等到试验成了,就送到铺子里来,这次一定不会让别的商贾学去,就怕到时候你数钱数到手软!”
商青君抬起头,“什么制墨,你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子期就把制墨的方法和用途,简单给她说了一遍。
商青君眼睛睁得老大,清澈得像一汪清泉,伸手抚摸着子期的脸颊问道:“你心里到底藏着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不会又骗我,说山神奶奶教你的吧?”
子期说道:“当然不是,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商青君嘟起红艳艳的嘴唇,“你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你教我算术,还有你做的竹简狼毫,如今又弄出来墨块来,这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像谜一样!”
“想那么多干嘛,知道我是最喜爱你的人就行!”说罢,吻向商青君的双唇。
商青君再也逃不掉,子期的双臂就像两道铁链,牢牢地束缚在她的腰身上。她浑身颤栗着,渐渐沉醉在子期的热情里。
良久分开,商青君原本纯净白皙的脸庞已经“如火如荼”。她声如蚊呐地说道:“咱们该回家了,你该饿了吧!”
子期笑嘻嘻地说道:“已经不怎么饿了,刚才不是已经吃了好多?”
商青君羞得无地自容,白了他一眼,“以后再油嘴滑舌,我就不理你了!”
子期不好再逗她,关了铺子带着商青君走上街市。他素知商容为官清廉,说是家徒四壁都差不多。又想起少姝公主的嘱托,就掏出钱袋,把肉蔬米面等买了几乎够吃半年的,反正时值冬季也容易储藏,不用担心坏掉。
商青君跟在后面,拦住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要吃到什么时候呀?”
子期心情大好,开始胡说八道:“没关系,吃不了兜着走!”商青君怕他再说骇人听闻的话,闭口不敢再说了。
子期多付了钱贝,嘱咐各位商贩给送到商容府上,不论什么时候,就没有钱摆不平的事。商贩见了钱贝自然高兴,纷纷满口答应。子期又订了两坛上好的酒,照例让店主给送到府上。
前前后后共花了三朋贝,子期扶商青君上了黑风。商青君低声说道:“你这样,阿父会不高兴!”子期一脸认真,“怎会不高兴,这是我孝敬未来岳父的好不好?”
商青君听了,脸上害羞,心里倒像灌满了蜂蜜。子期说罢,也要上马,商青君推了他一下,不肯在闹市跟他同骑。子期只好在地上牵马而行。
两人回府不到一刻,商贩接二连三地来送货。不一会儿,仓房里就堆成了小山。柔弱文静的商青君有心帮忙也忙不上,站咋一旁看子期忙乎,他怎么看都觉得子期除了那一身衣服,哪里都不像一个王子。
直到子期忙碌完直起腰来,商青君才一脸歉疚说道:“你歇一会吧,我做饭给你吃!”
虽然商青君做饭用的米和菜都是子期买来的,似乎有自己做庄请自己吃饭的味道,但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只要是商青君亲手做出来的,他就觉得很享受。
子期没有呆在客厅,而是跟着商青君进了厨房。
商青君见了,立刻手足无措,“快出去,你堂堂一个王子进厨房做什么?让人见了笑话死!”
子期嬉皮笑脸,像块狗皮膏药,“怕什么,家里就咱们俩个,你不说谁会知道?老家仆在门房不会过来的。实话告诉你,我不但常进厨房,还会做菜呢!”
商青君手里忙着淘米,白了他一眼,“你就会唬我开心,我才不信!”
子期一脸认真,“我说的是真话,我会做水煮肉片,你会不会?”
商青君以为他胡说八道,只顾忙自己的没理睬他。
子期想起前世最爱吃的水煮肉片,满嘴的口水,穿越到殷商快一年了,一次没吃过,这才是残忍的折磨。
他想了想挽起袖子,割了一块猪肉,操起菜刀就在菜墩上切起来。商青君见他动真格的,急忙过来抢菜刀。
子期一脸猥琐,向商青君的俏脸伸出了舌头,商青君气得狠狠捶了他一拳,“你一点也不像个王子,像个无赖!”
子期嘿嘿一笑,至于王子不王子,无赖不无赖,他才不在乎,高兴就好!切完了肉片,子期傻眼了,上哪里去找辣椒和麻椒啊?辣椒是明朝时才从美洲传过来的。更没说甘蓝了,甘蓝是十九世纪才从俄罗斯传到中国来的。
难不成让老子坐时光机,回到二十一世纪取回来再做吗?
子期放下菜刀,“你先忙你的,肉片给我留着,我想想办法!”商青君以为他胡闹,也不理他,自顾忙自己的去了。子期背着手满厨房仓房转悠,嘴里不住念叨,“老子还真就不信了,活人让尿憋死!”
商青君在厨房忙碌,抬头见他从仓房抱了棵白菜,拎着几根干葱回来,“还是土生土长的东西好,随处都能找到!”
商青君气乐了,任他胡闹不理,只顾忙自己的。虽然没有辣椒,但是子期找到了生姜和花椒,这让他兴奋不已。没有植物油只能用脂油代替,看着他做得有板有眼,商青君知道他真的不是胡闹。
子期把大把的花椒投入滚汤,又加了酒。商青君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嘛?”他盯着火候,眼睛放光,吞了一口口水。等到葱丝姜丝被滚油浇上的瞬间,爆出香辣的味道。
“你还真会烧菜呀?”
子期用木箸夹了一片肉,递到商青君嘴边,“尝尝怎么样?”她接在嘴里刚咬了一口,立刻被麻辣得直
咂嘴,随后浓郁的麻辣慢慢变淡,嘴里满是无穷的回味。
商青君被震撼了。
子期也夹起一片肉尝了尝,又尝了一口菜叶,摇了摇头,“还是差了很多,要是有莲花牌味精就好了!”
商青君一脸懵懂,“你说什么?什么味精?”子期端起陶盆,“我是说商大人能及时回来开饭就好了!”
俩人刚把饭菜端上,商容还真赶回来了。商容跪坐在几前,看着满满的酒菜,“怎么,这是为祝贺子期得胜凯旋么?”
商青君倒上的美酒,低头含笑不语,子期端起酒樽,“有什么值得祝贺的,一场比武而已,我就是想来陪大人喝酒!”
商容指着水煮肉片问道:“青儿,这是什么?从来没见你做过。”
商青君忍着笑,“阿父,你尝尝好不好吃?”
商容说了声好,“我尝尝青儿的厨艺!”夹一片肉入口,不由得邹起了眉头,咀嚼了半天,眉目舒展开来问道:“口味醇郁,辛辣香浓,青儿跟谁学的?”
商青君不敢搭话,只顾低头吃饭。子期心情大好,频频倒酒。商容酒至半酣,话也多了起来,“殿下,明日该去禁卫营上任了,对禁卫军内务可有了解?”
子期正色道:“不瞒大人,我对禁卫一无所知,大人可有见教?”
商容眉头微蹙,“我就怕你对禁卫一无所知,到时候被束缚住手脚。”
原来殷商时代,禁卫兵士多来源于王族和贵族的子弟,平民百姓想进禁卫营,那是做梦!
这样一来,自然在禁卫营分出很多派系,一部分以比干之子为首,这伙人对王室忠心耿耿,既不倾向于微子启,也不倾向于子受,只对帝乙惟命是从;一部分以太祝的侄子乌戌为首,这些人是铁杆儿的微子启一党,无时无刻不想把微子启推向王位。
历史上子受继王位之后,这些人都没死心,直到后来牧野之战,这伙人成了阵前倒戈攻陷朝歌城的主力军;另一伙以箕子之子为首,这伙人人数比较少。后来,箕子的儿子病逝,由恶来担任头领。这伙人是子受的死党,牧野之战中多数战死沙场了。
子期听了商容的介绍,又对照历史资料衡量一番,觉得非常头痛,这样一支禁卫军,很难做到令行禁止。
商容不无担忧地说道:“殿下初入禁军,必须要树立威信,割除异己,这样才能牢牢把握禁军,护卫王城安危。不然的话,别说戍卫之责举步维艰,就是上令下行恐怕都要打折扣。”
商青君笑着说道:“阿父,你不必为他操心,这些琐事难不倒他,他鬼主意多着呢!”
商容捻须笑道:“倒是我杞人忧天了,咱们喝酒!”
难得商容高兴,子期陪他进行对饮,不知不觉喝过了头。还没等商青君餐具撤完,竟斜在席上睡着了。
商容站起来说道:“难为他力战三场而不败,也是累坏了,就让他睡在这吧!”说罢也回了内室休息。
商青君收拾完毕,忙取出自己的狐裘给他盖在身上。
子期一直睡到日落黄昏才醒,见商青君坐在身边陪着,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不叫我一声?”
商青君垂着头,“阿父说你累坏了,难得睡得那样香甜,我怎么好打扰你?”
子期急忙站起身,“我该回去了,这样晚,说不定黎郊他们早等急了。”商青君一直把他送到院门外,见他上了马低声问道:“殿下什么时候再来?”
子期在马上想了想,“等寮更做好墨,我再给你送到铺子里。”
商青君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只应了一声知道。见子期打马而去,直到不见了踪影才怏怏而回。
刚到郝城候府,远远望见门前站了好多人。莱儿几个女孩子急得团团转,黎郊兄弟把马都牵出来了。众人见他门外下了马,立刻围了过来。
黎郊让兵士把马都牵回去问道:“二弟,你这是去哪了?家里都急死了,我跟黎弘正要去找你。”
子期大大咧咧地说道:“从宫里出来,去找商容大人谈谈禁卫的事。我这么大哥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黎弘凑到跟前说道:“要不是有比武的事,我们不至于这样着急。要不是大家把夏侬逼急了,说你去宫里比武,大家还蒙在鼓里呢。这么大的事,你也瞒着我们,结果怎么样?”
子期故作轻松地说道:“夺个禁军督卫,能难到哪去?那些人养尊处优,禁不起三拳两脚的。”
回到内宅,夏侬眼里含着泪花一肚子委屈。子期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不问还好,他这一问,夏侬的泪珠一对一双地就下来了,“你还好意思问呢,你要是再不回来,她们几个都要把我吃了。”
子期急忙对着众人赔笑,“这怪不得夏侬,我没让她跟你们说。区区小事,何必让你们跟着我担心?”
莱儿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挖苦道:“俺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夏侬是你房里的人,自然应该知道,俺这些个,都是隔着心的。”
夏侬听了哭得更委屈了,妇姜在她旁边悄悄拉了几下衣襟。子期一脸无奈,对莱儿这丫头,一点脾气都不敢有。抬头看见淇茱跟梅衡站在后面,一直没敢说话。
子期对她们说道:“今天算他们走运,没能帮你俩报仇雪恨。巫亥被我打碎了肩骨,子秈被我短剑刺中了左肋,现在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莱儿眼尖,看到子期腰里悬着神阙剑,百斩不见了踪影。虽然嘴上冷言冷语,心里还是忍不住牵挂,“白干子,你的百斩呢,断剑又是怎么回事?”
子期知道不说清楚,莱儿肯定不依不饶,就把经过跟他们说了。莱儿不是心疼又是生气,“白干子,下次再跟人打架,能不能跟俺说下,带上俺很丢人嘛?”
子期自好赔上笑脸,“好,下次一定!”
淇茱跟梅衡一脸惊喜,不知道说什么好,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仙侬对她们说道:“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天不早了!”
俩人才急忙告退出去。
【青衣本章说】
《论语》记载孔子说过:“不撤姜食,不多食。”这是最早的关于生姜的文字记载,姜字在甲骨文中也有出现,但限于姓氏,青衣推测,殷商已有生姜出现,只不过未见记载。
白菜是我国原产蔬菜,有悠久的栽培历史。据考证,在我国新石器时期的西安半坡原始村落遗址发现的白菜籽距今约有六千年至七千年,《诗经?谷风》中有“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的记载,说明距今三千多年前的中原地带,对于葑(蔓青、芥菜、菘菜,菘菜即为白菜之类)及菲(萝卜之类)的利用已经很普遍。
公元前663年,齐醒公率兵攻打山戎,即历史上有名的“齐桓公兵定孤竹”之战,发现山戎族善种冬葱
早在商朝时期,现冀东地区域有孤竹国,就是葱的原产地。《礼记》中关于以葱调味做菜的方法,就有很详细的记载,例如:“凡脍,春用葱……脂用葱。”
《诗经》中就有“有椒其馨”的诗句,《诗经?陈风?东门之枌》也有“谷旦于逝,越以酸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这里的指的是花椒。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