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穿越自二十一世纪科技大爆发时代,理所当然是个无神论者。但是黎参和黎宵兄弟俩说得有鼻子有眼,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他呆坐着,看莱儿教几个女孩认字,这个脱离蛮荒刚刚开启文字的文明时代,识字者不及千分之一。像莱儿商青君这样,会识字书写的女孩子算是凤毛麟角了。
子期曾有几次冲动,想把二十世纪简化的楷书交给青君她们,但是,这只是个想法,他没有胆量去做。
只提前弄出竹简狼毫,都够胆战心惊的了,让历史的车轮跑得太快,也许会把中华文明提前千年,避免后世的多灾多难。
但是,谁敢保证车轮太快不会脱轨呢,子期可不敢冒这个险,都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把满脑子文史典籍、物理定律、以及生花妙笔隐藏得密不透风,子期感到痛苦极了。
“白干子,你看着俺干什么?”莱儿白了子期一眼问道。
子期羡慕地说道:“我看你这个先生做得挺好的!”
莱儿嘟起嘴巴,“你又不肯带俺出去,自己再不找点事做,会闷死俺的!”
子期无言以为,悄悄回了卧房,他仰卧在床上,望着窗棂上的蝴蝶发呆。那翅膀上的花纹模糊起来,变成了一张恐怖的鬼脸。子期吓得一激灵,揉了揉眼睛。
眼前黑漆漆的,弥漫着厚厚的雾气。忽然,费显和夷姝来到跟前,俩人一脸委屈,含着眼泪扑到子期怀里。
子期又爱又怜,抚摸着她们柔顺的长发。
“殿下可想我们姐妹?”俩人抬起头,还是那样美丽动人的眼神。他觉得很是心堵,像被一张磨盘沉重地压着,“我们夫妇一场,怎么不想?”
夷姝难得地仰起脸大方一次,不再像从前羞羞答答的模样,“殿下,夷姝和阿姊也想殿下!”子期满怀的压抑化作万缕柔情,低头吻着她们娇艳的双唇。
缠缠绵绵了很久,费显抬起头,“殿下,你知道显儿跟夷姝妹妹是多么爱你吗?”
子期点点头,满心苦涩,“知道,当然知道!”
费显眼中滚下泪珠,“可是,殿下,我们姐妹好冤枉!”说罢,嘴角滴出献血,颈下的刀伤也汩汩流出血来,夷姝也俏脸惨白,满身鲜血。
子期大骇,翻身坐起,脸上手心都是冷汗。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窗纸上雪白一片。子期抹了一把脸,泪如雨下,心头兀自突突地跳。身上不知何时被盖上的貂裘滚落床下,夏侬在床内侧睡得正酣,半个雪白的膀子裸在外面。
子期轻轻地拉起被子给他盖上,狠狠地咬了咬牙。连乌铜甲都没穿,摸起神阙剑挂在肋下,又带了飞爪悄悄走出房间。今晚,淇茱和梅衡俩人睡在外间,他踮起脚尖,轻挪脚步走过穿堂,来到莱儿的卧房。
悄悄挑起门帘,见莱儿在床上睡得正香,小丫头连幔帐都没落下。子期悄悄走到床边,推了她一下,小丫头雪白细嫩的手臂甩在外面凉津津的。
莱儿张开眼睛吓了一跳,眼睛睁得老大,嗖地坐起来张嘴要叫。子期急忙伸手捂住她嘴巴,“别喊,是我!”
莱儿听出来是子期,满脸怒气,“你要干嘛,要抢暴俺吗?”
子期气得在她小巧的耳朵上轻咬了一下,“抢暴你个头,你不是抱怨我不带你出去吗,现在我就带你去杀人!”
莱儿一脸惊喜,“好啊,去杀谁?”掀开被子就要起床,只穿了肚兜的胸前,已经胀鼓鼓的了。短小的亵裤下,露出两条浑圆白嫩的大长腿。
“不许看,再看,俺挖掉你眼睛!”莱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子期吞了下口水转过身去,莱儿窸窸窣窣地穿好衣裳。“白干子,你就不是好人,这么喜欢看女孩子身体么?”
子期转过身,狠狠地捏住莱儿滑腻的脸蛋,“你讲点理好不好,你自己不穿衣服就跳起来,也要怪我?”
莱儿一把打掉子期的魔爪,“俺不是一着急就忘形了么,你不看就是,干嘛还瞪那么大眼睛?”
子期一时无言以对,“快点吧,别罗唣了!”莱儿撇撇嘴。把子期给她的青铜匕手插在腰带上,“走吧!”
俩人不敢走大门,怕惊动护卫。从南侧院墙翻出,子期自从练了轻身功夫,身体轻盈了许多,虽然达不到莱儿般身手。
莱儿扬起笑脸,“进步多了,要坚持练习的。”子期点点头,拉起莱儿温润的小手,贴着墙下躲在暗影里,往内城西南跑去。
子期在一座庞大的院落下停下脚,贴在墙角下向四处看了看。莱儿嘴巴贴在子期耳朵上,“白干子,你跟俺说实话,俺跟夏侬比,谁更美些?”
子期在她拉住自己胳膊的手上拍了下,“别胡说,想什么呢?”
莱儿嘻嘻一笑,“那好,你还没告诉我去杀谁呢!”
子期咬在她耳朵上说道:“给费显和夷姝报仇去,杀了太祝,于公于私这个人都不能再留了!”
莱儿使劲点点头,“我也早想杀了他,要不是俺和阿父逃得快,也跟费显她们一样了!”
说罢,往后倒退几步就要纵身上墙,子期一把拉住她,“这里不行,去后面!”
说完,拉起莱儿向后院绕去。太祝府足够奢侈,比寿王府还要大,从前院跑到后花园竟跑了半柱香的工夫。
俩人来到后角门,太祝府的院墙比一般府邸高很多,子期试了试,很难跃上。附近没有树木楼台,飞爪也无用武之地。他捅了莱儿胳膊一下,“莱儿,只能麻烦你先进去打开角门!”
莱儿嘟起嘴巴,“你这是求俺吗?一点诚意都没有。你要求俺,就亲俺一下。”子期一瞪眼,“别胡闹,我亲了你,你还想嫁人不?”莱儿扭过脸,一脸不耐烦,“俺知道,你不喜欢俺,那俺回去了!”
说完扭身要走,子期狠命拉住她,抱过来狠狠在脸上吻了一下,“小姑奶奶,算我求你!”
莱儿开心一笑,做了个鬼脸,跑出几步纵身一跃,上了墙头。她蹲下身向四处望了望,才轻飘飘地跳入墙内。
子期听见门栓轻响,知道莱儿打开了门。他轻轻一推,两扇门板开了一道缝。他轻轻挤进角门,随手把门虚掩上。莱儿拉起他穿过树丛,向前跑四五十米躲开假山后面,假山下的水池已经结冻。俩人借着月光四处瞭望。
后园中央的彰神台居然灯火通明,仍有仆人进进出出。
俩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伏下身体,向彰神台后面潜去。慢慢贴紧墙壁,矮身蹭到有灯光的窗下,里面笑语喧哗人还不少。
子期四处望了望,月光被房屋遮挡,窗下黑漆漆一片,正是藏身的好去处。他慢慢长身站起,用舌尖舔湿窗纸,用指尖轻轻捅了一个洞,单目往里偷看,对着窗户的竟然是大王子微子启。
太祝坐在他对面隔几相对,旁边一侧坐着比干,另一侧竟然是梅伯。
梅伯的名字叫做梅晋,梅氏子姓与王族同宗。先祖是殷商第六代先王太庚,太庚名叫子辩。子辩去世后,子高即位,史称小甲。
子高把大弟弟封为伯爵,赐梅伯国为封地(今安徽省亳县),以封地为氏,始称梅伯,梅伯是梅晋一系各代世袭者的统称,乃官称并非名字(为好区分,书中称之梅伯晋)。
子期怕灯光窗影被太祝府护卫发现,急忙矮身藏于窗下听屋内谈话。
微子启先说话了,“太祝大人,两位王叔:近几日子启也曾进宫,但是父王对我冷淡多了。如今,子期又掌握了禁卫营和御卫营,对我实乃不利。我们不能再等了,如果父王一旦大行,王位必定与我无缘。”
比干接过说道:“我与梅伯也曾进宫问过大王,可是大王却对王储一事迟迟不决,我们也是爱莫能助!”
梅伯晋轻咳了一声,说道:“自古以来,长幼有序,子启继承大统是天经地义。王兄偏爱子受,也是太过糊涂。”
微子启听了更觉忧郁,“悔不该用太祝大人之计,满以为子期会对我感激涕零。谁知道那子期狡猾得很,表面上唯唯诺诺,心里却刚硬得很。
殿前比武之时,大家都看到了,他出手毒辣至极,一点情面都不讲。我昨日曾派仆从去郝城候府去找梅衡,可是那小贱人竟然避而不见!白白搭上了俩个美婢,想起来便闷得慌!”
太祝听微子启埋怨,一脸的不屑,真是从心里往外瞧不起他,性格懦弱、做事优柔寡断,总是患得患失,哪有一代帝王的样子?
但是太祝选择他,也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只有这样的人坐上王位,才能把神职官的势力发展起来。
太祝叹息了一声,说道:“殿下稍安勿躁。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后天是十五月圆之夜,我与太卜大人去趟祈神台,祭月神占卜王储之事,问问天意吧!若是有月神护佑太子,老夫就进宫觐见大王,禀明殿下乃是真天子,非殿下无人能克承大统。到那时,谁还能反对殿下呢?”
子期听到此不禁一阵心慌,殷商时代,上至大王下到百姓,有几个不是迷信鬼神的?所有才有神职官的辉煌,甚至可以左右王权的行止。
费显和夷姝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名义上说是占卜,其实就是想假借天神之名,要挟帝乙立微子启为王储。
如此一来,恐怕大局注定,谁也颠覆不了。
子期一阵心慌意乱,再也没心思听下去。但愿等到他们散去之后,能手刃太祝阻,止他们祸乱王廷的把戏。
夜风袭来,莱儿不禁打了个寒颤。身子往子期身上靠了靠,子期伸手把她搂在怀里,俩人紧紧贴在一起取暖。莱儿忽然一捅子期,往假山后指去。
子期瞪大眼睛,只见假山后藏了一个人,四处看了又看,猫腰向俩人藏身的窗下跑来。那人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匕首,腰里还绑了一个包袱。
来人跑到窗下,猛然看见子期吓了一跳。子期猛然跃起,一把手捂住来人口鼻,来人刚要挣扎,子期一把按住,贴在他耳朵说道:“费仲先生,我是子期!”
来人一愣,子期急忙拖他往假山跑去,莱儿也跟了过来。子期放开手,“费仲先生,你怎么来了?”
费仲定了定神,“我来杀太祝给费显报仇!你也是来……”
子期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问道:“外城那两起血案也是你做的吧?”
费仲眼里闪着精光,“不错,都是我做的,我要他们血债血偿!为了乱人耳目,我才清洗了他们两家的财帛,我一分一毫也没留下,都分给了城外穷苦百姓。”
子期心里一阵感触,这费仲果然睚眦必报,手握兵权的崇侯虎他都敢刺杀,何况两个小小的刽子手?自己早该想到他。
“昨晚你到显儿的坟上去了?”子期望着费仲冰冷的脸。
费仲点点头,“我去看看小妹,告诉她,害她的人我不会留到他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子期心里顿悟,原来你才是鬼!
“今晚恐怕不好动手,屋里人太多了,我们都等了半个多时辰了!”他对费仲说道。
费仲吸了下鼻子,“无所谓,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我早晚要杀了这老狗。不过今天没白来,我把他小女儿弄死扔井里了,也让他尝尝丧女之痛。来时,我还纳闷呢,怎么后角门开着,原来是你们干的。殿下,我费仲替费显谢谢你!”
费仲说得轻描淡写,子期听得目瞪口呆。看来仇恨足以使人疯狂,太祝只有一儿一女。小女儿年方九岁,老来得女喜爱得如同掌上明珠,没想到让费仲说杀就杀了。
子期低声埋怨道:“费仲先生,你误了大事了。你打草惊蛇,他们一会儿知晓,我们就很难再得手了。”
费仲咬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巫亥那小子不好对付,留到最后。既然现在杀不了太祝,殿下帮我先把巫亥做了,然后回来再杀老狗!”
子期点点头,“好,你知道巫亥的住所吗?”
费仲点头说道:“我早摸清了,你们跟我来!”
子期拉着莱儿跟随费仲,绕过假山,穿出树林。七拐八拐绕过一处冰封的池塘,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
费仲向里面指了指,“就是这里!”
子期看看倚在门柱上打盹的两个家奴,向莱儿打了个手势。莱儿心领神会,见子期和费仲藏好了身形,也隐身在树后。
她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子,向两个家奴身上打去。俩个家奴立刻惊醒,互相看了一眼,“谁?”俩人抽出短刀向莱儿这边走来。
子期绕到他们身后,双手齐下,捏住俩人后颈,把两个脑袋使劲一撞,俩个家奴哼都没哼晕倒在地。
费仲过来把俩人拉到黑暗处,这时,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北风越刮越猛,扬起了雪粒子。
子期看莱儿和费仲已经藏好,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进了堂屋,屋里灯光未熄,东内间有沉沉的鼻鼾声。子期慢慢拉出神阙,挑开门帘,昏暗的灯火下,床帘未落。
巫亥正在沉睡,子期一个箭步冲到床前,伸手按住巫亥口鼻。巫亥立刻惊醒,一条受伤的膀臂软踏踏的垂在床上,扬起另一只手向子期抓来,被捂着的嘴巴呜呜叫道:“你是谁?要做什么?”
子期把神阙剑抵在他脖子上,沉声叫道:“你别浪费力气了,我告诉你,你父子坏事做尽,我替莱儿跟你索命来!”话音未落,右手用力往下一戳,早把巫亥脖子穿透,这位闹市赛车手再没机会纵横街道了。
子期拔出神阙剑,矮身奔出房间,向费仲跟莱儿一挥手,三人立刻隐身在几株粗壮的梧桐树下。
费仲压低声音,“解决啦?”
子期凑到他耳边,“死透了,走,去找巫祝那个混蛋!”
莱儿向飞雪中的彰神台指了指,俩人刚要跑过去。费仲一时忘形,不小心绊倒了檐前蓄水的陶罐,顺着石阶叮叮咚咚地滚到下边,哗啦一声摔了个粉碎。
夜深人静,响声立刻惊动了护院的家奴,“谁?有贼!”
一阵更梆响起,很多房屋亮起了灯。
子期急忙回身拉起费仲,低声喊了一声莱儿,向后角门退去。三个人刚出角门,院子里已经冲出很多人,乱成一片!
【青衣本章说】
①梅伯封地,史上有争议,一说位于安徽省亳县(今亳州市)地区古梅伯国;一说在汝南,其范围相当于今河南省中部偏南,即汝南县境内。青衣个人认为前者比较合理,故采信。
②著名历史学家钱宗范等研究指出,商传17世31王,其中13个国王为兄终弟及。汤在位12年,太丁死于汤之前实未继位(《史记》有误)。同理,梅氏显祖梅伯(第一代梅伯)与小甲、雍已、太戊是四兄弟,由于小甲在位时间长(寿长100多岁),大弟弟梅伯(寿长91岁)就没能继位,司马公也是有误未记梅伯。
另据现代断代技术,C14测定《显祖梅伯年代考(一)》中推定梅伯生于公元前1599年的可靠性,也可以说是最好的考古学历史验证。
③关于梅伯晋的死,青衣认为《史记》记述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大罪证,周武王姬发在盟津发布讨伐檄文《太誓》,为什么对此事只字未提呢?青衣认为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姬发认为商纣王醢(音海)杀梅伯是没有错的,如果真如《封神榜》中描述,纣王是滥杀无辜,姬发岂能放过这一码?大家都知道历代檄文都是怕敌方罪恶写少了的。
能让纣王把自己的族叔剁成饺子馅,可见恨到什么程度。纣王对叛国者都不闻不问,为什么就对梅伯恨之入骨?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曾经危及到了纣王的王权。
根据以上推理,青衣创作了本书的44—48章内容。
④还应该感谢梅氏家族的族谱,也为青衣写书提供了重要依据,家谱和地方志是我们研究历史不可缺少的佐证。这个古老家族名人辈出,是中华民族的骄傲,青衣在这里郑重感谢!不知读青衣书的有无梅氏后人,书评区回一个。
青衣家原也有家谱,可惜的是在文革期间藏在鸡窝里,被红卫兵搜出去给破四旧烧了。现在只从老人口中得知祖籍山东,清初迁于东北。任何一次社会动荡,都是对历史文化的一次洗劫。
这段《青衣本章说》长了一些,但并不影响正文章节字数,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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