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家口交易到“便宜”蟒缎的消息象潮水一般在满洲大营传播。
一时间满洲军队士气高昂,阿巴海的声望直线上升。
宁完我成了一条没人理睬的流浪狗,范文程隐隐有取代宁完我原来地位之势。
第二日,满洲大军出人意料地没有继续前进。
满洲汗的心腹阿什达尔汉从阿济格处回来。禀报大汗阿济格在张家口的举动有异常。
阿巴海得知后立刻下令原地戒备。
满洲军队在长城外二十里的地方列营三十座,每座营盘都挖掘深宽各一丈的深沟团团围住。
阿巴海同时严正军纪。四位蒙古台吉因为擅自离开大纛旗行走,被满洲汗罚殁所骑鞍马,各随从鞭挞三个九,施贯耳刑。大军如临大敌,将领们猜测纷纷。
到了中午,阿巴海大帐传出合理解释:八旗将士再接再厉,展我军威,一举迫使南国讲和。
大汗阿巴海遣叶努率领归降蒙古人中有银两者往张家口继续贸易,遣阿什达尔汉、龙什、达雅齐塔布囊、卫寨桑往张家口同南国官员交涉议和。
与此同时,于距明边墙十五里地方,令汉军排开携带火炮进行演试。
……
宣府监视太监王坤、巡抚沈棨、宣镇总兵董继舒齐聚一堂,一筹莫展。
王坤不住地发问:“董总兵,兵部有新消息吗?”?董继舒回答:“有!”
“快说。”
“保定总兵刘国柱、通州总兵杨御番、蓟门总兵邓玘、昌平总兵陈洪范,天津总兵王洪全部陷在山东。兵部五月份已经增调关宁总兵金国奇率靳国臣、祖大弼、祖宽、张韬、吴襄、吴三桂等五千关宁兵,东江总兵黄龙以及义勇总兵刘泽清三面进兵围剿。兵部要我们务必守住宣镇,还要我们拖住满洲兵勿使其前往蓟镇。等山东叛乱平复,各路大军就来增援,要我等备好各路客军的粮草供应!”
王坤恼道:“兵部那帮酒囊饭袋,那还不得让我们等到猴年马月!”
董继舒气鼓鼓地应和:“谁让人家山东先出事!我们现在只
能埋怨建奴来得太晚了!”
王坤转而求助沈棨,“沈军门,你曾在辽东与袁崇焕、孙元化同事,你给我们交个实底,建奴到底有多厉害,我们究竟能不能守住宣镇?”
沈棨回答:“只说去年冬天张春带四万大军援救大凌河吧。朝廷的四万大军装备的战车火器之多可谓亘古未有,刚接战时,张春摆出战车阵,战车上的火器压制得建奴节节败退。”
“不料建奴当道排开四十位红夷大炮惊天动地的一通猛轰。王公公请想,一位红夷大炮就可糜烂数十里,四十位红夷大炮齐放,简直如人间地狱一般。我四万大军中,红夷大炮仅仅三位,敢问如何能抵挡?”
“趁我战车阵糜烂,建奴披甲兵冲锋,我四万大军反胜为败,最后竟溃不成军,一日之间,张春等三十余将竟被生擒。仅总兵吴襄率数十人侥幸逃归!”
沈棨言道:“能抗建奴者,唯有红夷大炮也。将数百位红夷大炮沿长城一字排开,我宣镇自当无忧。可惜,莫说红夷大炮,就是将军炮我宣镇数量都不足!莫说将军炮,就是火药铅子我宣镇都供应不上。莫说火药铅子,就是军饷我宣镇都停发了三个月。”
沈棨总结:“去年间建奴就有四十位红夷大炮,加上去年建奴虏获张春的三位红夷大炮、祖大寿大凌河的两位红夷大炮,加上今年建奴新铸的红夷大炮,王公公请想,这次建奴军中能有多少位?我宣镇如何能抵挡?”
宣府太监王坤、宣镇总兵董继舒皆低头不语。
……
历史上大凌河之战满清确实出动了红夷大炮,但是据后世考证,满清当时仅仅有三门而已,其余皆诈称。
显然,当时的明朝官员也乐得接受满清有四十门大炮的说法。因为如此一来,大凌河的失利就可以归咎为“非是我军不尽力,而是敌军的炮火太猛烈。”
事实上,当时张春手下的援军装备了大量的配备了火器的战车。不用说,火器战车是满清骑兵的克星。
可惜明末文人统军,这些通过熟读圣贤书晋身书生根本不会打仗。张春将战车结成看起来很厉害的密集阵型,红夷大炮低平的炮弹冲过来,一发炮弹就是一条血胡同。
在这种必败的安排下,明朝的武将唯一的使命就是送死,所以也不能埋怨吴襄这等辽东老兵油子临阵逃跑。
一切都是明末的体制造成的。
以文人统兵,也是明朝不得已而为之。皇帝的第一考虑是如何巩固自己的皇位,在这个逻辑下,反叛的建奴和拥兵自重的军阀同样危险。
像毛文龙那样的土包子军阀的危险程度甚至大于建奴!袁崇焕不杀毛文龙,也会有方崇焕杀毛文龙,早晚的事。思量毛文龙被杀的时间,正值明朝对满清的战争有了喘息之际,此事不杀,更待何时!?
你以为辽东的军队是用来抵抗建奴的吗?
屁!
你以为辽东的军队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吗?
屁!狗臭屁!
辽东的的军队是保护老朱家的皇位的!
毛文龙的义子义孙在东江镇不下两千人,东江镇上下只知毛文龙,不认我大明帝,与建奴何异!
有道是:
袁崇焕只身入东江,真矫诏义诛毛大帅;
南居易摆酒赚澎湖,假议和智擒红毛酋。
此二人我大明左右国柱也。
……
宣镇三巨头垂头丧气,内心苦苦支撑,只盼着建奴互市之后速速离去。
宣镇副将王滨急匆匆地赶来:“三位大人不好了,东达子延边城列营三十里,在城下演练大炮,炮声隆隆不绝于耳!”
张家口韩通官满头的冲进来:“三位大人东达子得寸进尺,他们一面遣人互市一面遣使者送来口信,声称不同东达子讲和,东达子就马上发兵攻打长城。”
王坤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董继舒抄起头盔:“他娘的,左右是个死,老子今天不活了,干脆一了百了。传令标营,跟我上城墙!”
沈棨拉住董继舒:“董总兵,死有何难?总兵死后可能保住宣镇乎?总兵死后可能使百姓免遭涂炭乎?”
董继舒甩开巡抚的手:“沈军门,乎什么乎?我不懂!我现在能使唤的就只有我一条命!”
沈棨哭喊道:“将军且留下性命善后!要舍,便舍了我这条命罢!”
董总兵愣在原地:“军门,你什么意思?”
沈棨一抖袖袍,站立厅中,扶正乌纱帽,转头问太监:
“王公公,皇上的口谕到底是怎么说的?”
王坤坐在地上回答:“着宣府便宜行事,固守边墙,勿使东奴入口。钦此。”
沈棨双手袖在怀间,长长地出一口气:
“我沈棨此去同建奴议和,乃是曲解圣意,千刀万剐,由我一人承担。将军和公公务必留得性命保住宣镇。”
王坤的眼泪当时就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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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本章涉及的史料
《满文老档》六月
是日,遣往张家口这阿什达尔汉、龙什、达雅齐塔布卫寨桑前来报信。
是日,遣阿什达尔汉、龙什、达雅齐塔布囊卫寨桑还张家口。
是日,遣归降蒙古嫩特木尔属下人中有银两者,命叶努率领往张家口贸易。
是日,至距明边二十里外喀喇巴儿噶孙旧城河地方,列营三十,掘壕三十。壕宽深各一丈。
是日,於距明边十五里外地方,列我所推携炮演试之。
命将根度尔、海色、寨桑及特木尔金等四台吉治罪,夺其所乘之马。前颁禁约云,不得擅离旗纛乱行等语。因违禁擅离旗纛乱行,遂夺根度尔、海色、寨桑、特木尔金待所乘鞍马,其馀随从各鞭二十七、贯耳也。
是日,遣往张家口之爱巴里、喀木图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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