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病一怔,紧接着又出手出风,将第五安拉起后在其后背心俞、厥阴俞、督俞、神堂、神道穴依次点下。
两仪丸的药性如此之快,莫病确实未料。但其不愧有江湖中的神医之称,眨眼之时便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将第五安心脏护住。他知道第五安心肺有伤未愈,若是毒性侵入,那便真是神仙也救不了。
要说莫病这一系列动作已是极快,但两仪丸此次是首次被人服用,他也不确定药性入经络、气血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见第五安仍是满脸痛苦、汗如珠落,他急道:“安儿,你试着将药力汇聚在一处!”
第五安早已说不出话来,但是心中仍然明白。两仪丸一入胃中,便立刻如沸水一般传递全身,仿佛每一处经络,甚至每一处肌肤都在沸腾,实在痛苦不堪。
但他自幼修行练得远超常人的毅力,又在玄龙洞经历过那种全身火烧火燎的痛楚,承受能力也是远胜寻常人等。
耳中听到莫病呼声,第五安强忍着痛楚将内力运行起来,口中却是一声闷吭,将牙齿咬得死死的,浑身战栗不止。
原来内气所过之处更是钻心的痛,原先的药性像是沸水,而内力过去后,沸腾的感觉倒没有了,但却像连药性带肌肤一起揭起,如同活剥一样。
而且不仅是剥皮,还有经络、血管也生生剥起一层。
更重要的是,这一切还是他自己主动在做!
莫病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五安,心脏都仿佛停止了跳动;若是他知道第五安目前所承受的痛苦,或许又该欣慰。
这般坚毅者,世间当无第二人。
过得一柱香时间,第五安突然长长呼出一口浊气。他体内的药性已被内力汇聚成半个指头大小的一团,其余地方虽然还有些未愈伤口般的疼痛,便相比于先前已是大为轻松。
莫病轻声问道:“安儿,现在感觉如何?”
第五安睁开眼来,看着莫病张了张口,又两眼一闭歪了过去,却是现在才感觉全身虚脱,竟是昏了。
直至次日午时,第五安才醒来,见莫病正探着自己腕脉,便问道:“师父,我现在感觉大好,是不是体内的药性已经过了?”
莫病收回手,脸色复杂,半晌说道:“安儿,不知道是你的造化,还是你的劫难。两仪丸在体内的反应,却是超出了我的预想。”
第五安一怔,又用内力感知一番,道:“药力还是凝聚在一处,并没有扩散,只是位置变了些。”
莫病点点头,道:“昨日我将你心俞等穴封住,就怕药性入心,没想到两仪丸如此猛烈,到底还是晚了些……”
第五安试探道:“很严重吗?”
莫病道:“目前看来忧喜各半,喜则是你若将药力全部融合,则以后就是百毒不侵;忧则是心俞藏毒,根深难去,若是毒发,或有可能……心竭而亡。”
第五安面色平静,半晌道:“只要可以融合,我便一定能将其融合。”
莫病点点头,道:“两仪丸,其理出自太极。百会、丹田分为人体上下太极,你可意守这两个穴位进行融合。”
第五安起身盘坐,默念于丹田。
意守丹田,乃是修行的最基础法门,其旨是由意生气,再反复河车,达到强化内气的效用。
但此时第五安却只能守意,不能生出内气,同时还要将那团药力运行到丹田处,却是难上太多。
第五安试了几次,要么意到而气自然便生,要么气不生而那团药力也不能移动。直至晚间,他才用意念将药力成功移到丹田处,然后意守。
待念散而醒,第五安惊喜发现体内那团药力竟然真的小了一圈。莫病微微点头,并无多语,只让第五安每日坚持便可。
如此近两月过去,这日第五安意守完毕,再运行内力感知一番,发现那团越来越小的两仪丸药力终于全然不在,不禁喜道:“二师父,我现在是否已是百毒不侵之身?”
莫病不置可否,半晌说道:“你练几招试试。”
此两月来,第五安身负之伤已愈,闻言便捏指为剑,将乾宫剑法八式练了一遍,皱眉道:“二师父,我内力运行三焦,背心却隐隐有些作疼,不能使出全部的力气。”
莫病叹道:“两仪丸药力果然难去!当初我护住了你的心俞等穴,但仍然迟了些,被少许药力渗入心包。你也知道,心包乃属手厥阴经,贯穿三焦,既然被药力入侵,当内力所行时就会两力相抗,那有痛症也是在所难免。”
第五安道:“渗入心包的药性就不能融合?”
莫病道:“心包位上,论太极则归属百会,但意守百会则危险重重,弄不好就失识犯癫……”
第五安听得明白,原来莫病怕他那怪病复发,但自己却知道那并不是病,便放心下来,笑道:“二师父,只要能融合便好,我自己会小心的。”
莫病摇头道:“安儿不可莽撞!你身体已融合两仪丸药性,心包里的药性一般不会发作,所以一般不会有大恙。平时运行内气时注意一些,别逞强力,等我再研究些时日,或许可以找到彻底化解两仪丸药性的法子。”
第五安闻言有些郁闷,若按莫病的法子,那等于将他刚刚升至天阶的实力又降回人阶去了。回想着自己并无旧病,他终是暗下决心要意守百会,必须将心包里的药力完全融合才行。
跳过此节,眼下的情形自然令第五安师徒二人高兴,毕竟他伤势痊愈,那团药力也被融合,二人便自然而然谈到离开此地。
第五安在洞中数月,竟是未出洞一步,说到离开便兴奋难掩;到了洞口一看,却发现此处仍然是在鬼谷崖下,只是距离谷底还有十来丈高。
原来这个石洞生在鬼谷崖半壁上,而第五安便是被洞外数株大树给挂住了。莫病、席应真均知道他伤重不宜移动,便就近安置下来。
洞外并无路可走,仅有几处凸石可以借力上下,第五安越发知道莫病这数月来如何不易,又见其面有菜色,心下更是担心,便道:“二师父,你以后千万别再亲自试药草了,倒是我现在应该是什么都可以试,你就让我来吧!”
莫病笑了笑,摇头道:“寻常药草对你来说应该没有任何作用,就算你替我试药,那也没有什么效用。”
第五安心中失望,但眼下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不再说什么,而与莫病掠下谷底,又曲折上到鬼谷崖。
想着当初被不知何人伏击,第五安心中的愤概与疑问并生,暗道:“二师父合葬谷底那些天门派弟子时数过,竟死了十五人!须得向李长然问一问,看看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念头及此,他对莫病说道:“二师父,我要到龙门派去一趟,你若没事便与我一道吧。”
莫病道:“也好,大师兄本在龙门派,况且我也想和错然道长研讨一下,看看有没有解除两仪丸药性的法子。”
二人不再多说,从鬼谷崖而过。到了另一侧,第五安却怔住了,原来他看见石道上刻有几个大字:“第五安你看清楚,若是活着就赶紧到龙门派来,若是死了就别来,我怕鬼。”
莫病奇道:“字亦秀丽,当是个女子!安儿,这是谁啊?”
第五安被这几行字笑裂了嘴,道:“上古天真,张迪。”
莫病点头捋须,眼神里充满笑意,道:“上古天真?这倒是奇了,我却是从未与上古天真的人打过交道,此番前去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张迪,看看她是何许人也。”
第五安细细瞧着莫病的眼睛,笑道:“二师父,你想多了!”
莫病反将第五安眼睛细细瞧着,笑道:“子非我,焉知我所想?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子有些奇特而已。”
第五安道:“你从未见过她,又怎么知道她奇特?”
莫病瞧着石道上的字,道:“她知道你坠了崖,语气中却透着轻松顽皮,若不是没心没肺的傻丫头,便是对你极有信心,断定你死不了!”
第五安想了想,认真道:“二师父,你真的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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