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时代:至死不渝

095、《那人那雨那条狗》

    
    前几日,我见风和日丽,想着闲来无事,便出门随便逛逛。哪知老天爷不讲道义,说翻脸就翻脸,半道上遇了糟心的阴雨天,被匆匆淋了一身,只得在路边茅庐下避雨。
    与我一同避雨的还有一只大黑狗,光鲜亮丽,器宇轩昂,狗头离地足足有半人高,在狗界中,怕是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亦或者是大户人家的狗。
    大黑狗的嘴中叼着一只鲜血染红的鸟儿,那只鸟儿翅膀扑棱了几下,便没在动了,想来能成为大黑狗的盘中餐,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大黑狗起初蹲坐在地上休息,忽然叼着鲜血染红的鸟儿向我走来,竟让我心里莫名的发憷,我不晓得,大黑狗要做什么?莫不是嫌这鸟儿体格小不足食,要来吃我?我自问与这条大黑狗从未见过面,也不曾得罪过他,更不用说一人一狗本就存在着天然的生物隔离,人狗殊途。”
    而大黑狗走的愈发的近了,我的心里就愈发的紧张了。
    被人打了,我可以说是武力不如,好赖还能辩解几句,但被狗吃了,我是如论如何解释不清的。
    我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虽然大黑狗体格健硕,但我也不是吃素的,靠墙的几根竹竿就是我的武器,只要大黑狗敢以下犯上,我就用竹竿捅他的嘴,教他什么是咎由自取。
    与一条狗搏斗,并不是光荣的事,打赢了,也不好意思说我赢了一条狗,打输了,那就更说不得我打不过一条狗,打平手似乎也不是什么好话。
    但此刻我骤然紧张了起来,显然顾不得这些了,我往墙边近了几步,大黑狗见我在退让,越发的得意了,继续向我逼来,蓦的在离我还有两步的地方停下了,将嘴中的鸟儿放到了我前方,然后蹲坐在地上,黑又粗的长尾巴拖在地上,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地上的鸟儿。
    我兀自明白了大黑狗的意思,他是想请我吃鲜血染红的鸟儿,分享他的食物,成为和他一样的狗。
    虽然这在大黑狗看来,是一片好心,但我是万万不敢接受的,且不说人狗殊途,但就这只鲜血染红的鸟儿,我也是无法下口的,乡下人眼中,若是狗捕了鸟儿,会夸狗聪明灵活,可若人吃了带毛的鸟儿,会被骂作禽兽。
    我不愿被人骂禽兽,有意识的朝着边上移了几步,大黑狗约莫是看穿了我不想当狗的心思,忽然朝我龇牙咧嘴,大声犬吠。
    人与狗的最大区别在于,人已经不愿意搭理狗了,而狗却紧咬不放!
    我又远离了几步,大黑狗却依旧不依不饶,追着我犬吠,一声高过一声。
    雨水依旧在下个不停,可此处除了这处草庐外,旁边也无处可躲,我已经退无可退,被逼到了墙角,眼见大黑狗要扑上来撕咬,我抄起板凳砸了过去。
    板凳不偏不倚,砸在了大黑狗的狗头上。
    大黑狗扑腾倒地不起了,但狗嘴依旧还是厉害,叫唤个不停。
    我心想这条大黑狗看起来身高马大,比平常的狗都要壮实一大截,没想到是个样子货,中看不中用,连乡下的野狗也比不得。
    尽管大黑狗还倒在地上犬吠,但我已经不害怕了,天上的雨淅沥沥的下,小了许多,我准备离去了,却见一人撑着伞疾步走来,见大黑狗如此惨状,悲伤道:“厚德,厚德,汝如何?”
    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方才还倒地不起的大黑狗,见着主人来了,“蹭”的就站起身,朝我就要扑过来撕咬,却是被他主人刚套上的链子给拉住了,劝解道:“厚德啊,不为无德之事。”
    大黑狗委屈的叫唤几句,便摇起了尾巴,他主人便问责道:“汝何因殴厚德?”
    我纳闷道:“你怎知我打了你的狗?”
    他主人道:“厚德言之。”
    我却是不信,笑道:“你懂狗语?”
    他主人道:“厚德言其饲,不自食,杖凳殴之,是亦非?”
    我道:“他让我吃,我不吃,他就要咬我,我用板凳还击,然后他就倒地不起,见着伱来了,又麻利的起身,还要咬我。你的这只大黑狗不但欺凌弱小,还是个颠倒黑白的狗。下回遛厚德,记得拴紧链子,要是真咬伤了人,得赔不少钱。”
    我说完,便出了草庐,准备回家,走了十几步,忽听见大黑狗又在叫唤,蓦然回首,却见一人一狗正在分食那只鲜血染红鸟儿。
    他主人嘴角染着鲜血与羽毛,冲着我说道:“味美,何以不食?”
    我顿时被吓得七魂跑了六魂,一时人狗不分了。
    以上便是何琪的小作文,名为《那人那雨那条狗》,将张厚德骂的体无完肤,张厚德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只觉得胸中郁郁之气经久不散,忽然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吃瓜群众们顿时乐了,古往今来,能骂人把人气晕的,例子有的是,但真见识了,还得是头一回。
    相较于张厚德泼妇骂街般的骂人,何琪的这篇小作文,顿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厚重感,虽未用什么凌厉的言辞,但却是把一个血淋淋的现象给直观的摆到众人眼前。
    如此看来,白话文似乎也能写出不一样的东西,这是许多人的第一感受,有的人甚至连读了好几遍,得出了一个结论,字字诛心。
    因为大部分人都是那只被吃的鸟儿。
    但有些人可不那么看,这篇小作文看似是在骂张厚德,实则是在骂他们所有人,既如此,自然得还以颜色。
    这一日,何琪似寻常一般起床,并无什么两样,洗漱吃早饭,然后上班,等走到门口,正巧碰见钱玄,而钱玄也恰好到了。
    钱玄由衷的赞道:“玉白,玉白,我刚又看了一遍你的文章,以后谁再说白话文是低俗,我就与他急。”
    何琪撇嘴道:“我就是骂骂人而已,什么文章不文章的,我不会作,那是你们文化人干的事,我就一臭下棋的,知道个什么?”
    “别,别,在白话文这方面,你是行家,我与豫才一致赞同。”钱玄龇着嘴笑道,顺势拿出了一篇文章,凑了上来:“我昨天看了你的文章后,回家也写了一篇白话文文章,你看看如何?”
    “看看?”何琪拿乔道。
    “看看!”钱玄殷勤的点头。
    文章不长,几百字,一会儿就看完,何琪点评道:“整体没问题,但你这文不文,白不白,混搭型嘛?而且读起来拗口,比读《红楼梦》还拗口。”
    钱玄请教道:“那该如何?”
    论写文章,何琪是真不懂,若真要说点什么,大概也就是看的多了,用生活的语言来书写之类的话语。
    钱玄将文章折好收起来:“走,去棋馆,看看豫才写的如何了?”
    何琪道:“你们俩约好的?”
    钱玄道:“本来就打算写,这不见你写了,就兴致来了。”
    老吴的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何琪与老吴约定好了包车,每天早上来接一趟去棋馆,刚一见老吴,就瞧见老吴憨笑着道:“先生,您写的文章,我也看了。”
    由于何琪经常在这里坐车,与其他拉车的也都面熟,而且何琪为人和善,也不摆架子,大伙见着了都乐得说几句话。
    别的车夫也跟着凑热闹道:“玉白先生,我们也都看了,骂的好咧。”
    钱玄就问道:“那你们可还记得文章说了什么?”
    老吴嘴里冷不丁冒出一句熟悉话:“厚德,厚德,汝如何?”
    其余车夫也道:“汝何因殴厚德?”
    “人与狗的最大区别在于,人已经不愿意搭理狗了,而狗却紧咬不放!先生,这句话在理,我们跑车的,经常遇见狗,你越是不搭理狗,狗就越叫唤,你要是那石扔,狗就不敢了。”
    “还有那句,遛厚德,记得拴紧链子。”
    “哈哈哈”钱玄大笑道:“好话你们是听不见,骂人的话是一字不差。”
    “我们都是些粗人,当然就记得这些话了。”
    扯了一会儿,何琪坐上了车,老吴循着平时的路,往棋馆拉去,路上有一没一的搭着话,忽然巷子里冲出来了一辆大板车,老吴避闪不及,一个急拐弯,车子横翻在路边。
    车子重重倒地时,何琪人也被甩出了车,事发突然,没个心理准备,一头撞上了墙壁,顿时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后车的钱玄赶忙下车,与老吴赶忙来扶,又是不停地喊着话,又是掐人中,见何琪还是没意识,脸上已全是血,两人赶紧将何琪抬到后车上,往最近的珐国医院赶去。
    事发地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上,有两个留着八字胡的东夷人正在喝茶,其中一个眼角有一个大痣的叫福田,对面坐着的叫井上添一郎,两人透过窗,刚好能看见路上,彼此会心一笑。
    昨天何琪临时改道,去找张厚德的事,躲过了一劫,但东夷人的报复,该来的迟早要来。
    《春节到了,本书要暂时停更几日了,抱歉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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