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时代:至死不渝

097、文约

    
    医生说何琪刚醒来,需要静养,钱玄与迅哥儿待了一会儿后,就离去了,于是,何琪苏醒的消息顿时就传开了。
    次日上午,诸多好友前来慰问,络绎不绝,病房里的一角堆满了送来的礼品,而李绾也以未婚妻的身份,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赵如怡与赵德义父女俩,是随着钱玄一起来的,赵如怡与李绾是同学,在这种场合下初见李绾站在何琪床前时,有些难以置信,神情不免有些落寞,但很快就被笑容掩盖了。
    赵德义自然知晓自家女儿的心思,对此,他也无可奈何,只是背后叹上一口气罢了。
    李绾心思缜密,一下子就明白了。
    待赵如怡走后,病房里就剩下四人了,迅哥儿站在门口,钱玄一屁股坐在了床边,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怡的那支钢笔是绾绾送她的,没想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绾绾手里。”
    又叹声道:“你们俩都是我学生,俗话说赠人之礼不可回,绾绾,你须得再赠如怡一支笔。”
    “笔”寓意“别”,“送笔”寓意“送别”,李绾轻哼:“嗯!”
    这是一道送命题,何琪说什么都不合适,将被子往脸上一拉,充耳不闻,钱玄瞪了一眼道:“你说说伱,无形之中伤害了多少人?”
    李绾抿嘴,嫣然一笑。
    何琪隔着被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啊。”
    洋人有个习俗,当一颗扫帚星从天上坠落之后,望见的人便会对着扫帚星许愿。”钱玄昂着头,老气横秋的对着何琪说道:“你是什么也没做,但你是一颗扫把星,路过的时候,有人对着你许愿了,把美好的祝福寄托在你身上了。”
    何琪:“.”
    钱玄背着手,装逼的说道:“我是过来人,看的门清,你既与绾绾休好,其余的便早做了断,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门口的迅哥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扭过头怼道:“德潜,我家桔子没了,何时送些来?”
    钱玄就装了一秒,顿时歇菜了。
    何琪好奇道:“怎么总是桔子,就不能换换别的水果?”
    迅哥儿蔫儿坏笑道:“若桔子是人,当骂娘了。”
    何琪秒懂:“嘿嘿嘿”
    钱玄站到了窗前,望着雨夹着雪簌簌的落,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李绾嗔道:“姑父,天冷,当心着凉了。”
    钱玄愕然,背后直冒冷汗。
    何琪与迅哥儿齐齐笑了。
    刚好上午他们送了不少水果,桔子赫然在其中,迅哥儿挑了一只娇小玲珑,我见犹怜的桔子,在手中上下掂量着:“玉白,你吃吗?我剥一个给你。”
    何琪赶紧否决道:“我吃腻味了,你自己吃吧。”
    迅哥儿又望向了钱玄,一本正经的说道:“德潜,来吃个桔子吧?”
    病房里的尴尬挥之不去,钱玄扭头便出了病房门,一溜烟去了厕所。
    迅哥儿淡淡的说道:“前桔之鉴呐!”
    何琪深以为然,这个桔子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了。
    过了一会儿,还不见钱玄回来,却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了钱玄愤怒的声音,迅哥儿出去查看,回来说道:“玉白,是林琴南与张厚德来了,德潜拦着不让他们来,你意下如何?”
    李绾一脸的担忧,蹙着眉头凝望着病床上,轻微的摇了摇头。
    “扶我坐起来。”何琪想了想,对着李绾道,给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又对着迅哥儿道:“豫才,你去与德潜说,让他们俩来吧。”
    钱玄一路没给什么好脸色,迅哥儿则是不温不火,不咸不淡,两人领着林琴南与张厚德进了病房,何琪已经靠在了床头,摆好了姿态:“琴南先生,厚德先生,恕在下冒昧,不能远迎。”
    林琴南戴着一顶帽子,蓄着花白的长胡子,杵着一张拐杖,人虽老迈,但精神尚可,也不予钱玄置气,稍稍低头后道:“玉白先生,久仰久仰。”
    张厚德放下了礼品后,不情不愿躬身道:“玉白先生,安好?”
    何琪道:“手还听使唤,不耽误骂人。”
    张厚德憋着气:“那就好,那就好。”
    李绾给搬来了一张椅子,林琴南致谢后,正对着何琪坐下,手扶着拐杖,唏嘘道:“老夫与章炳麟也算是老相识,交道打了不少,彼此相知相熟,想当年.”
    续完了一大统旧事,然后话锋一转,继续道:“前些天,他来问责老夫,老夫也担心是孽徒所为,故这几日一直在询问此事。今日老夫之所以来,便是要给一个解释,老夫以个人名誉担保,此事绝非厚德所为。”
    对于林琴南这类知名人士而言,视清誉重于性命,他肯以性命作担保,那么这件事应该就不是张厚德所为,迅哥儿与钱玄瞬时凝重了几分,齐齐望向了何琪。
    何琪道:“既然琴南先生如此说,那么此事到此作罢。至于结果如何,相信警备厅会给予一个公道。”
    林琴南捋着胡子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此先例一开,往后无法收场。玉白先生与孽徒观点不和,非人不和,我时常教导孽徒和而不同,就像我与章炳麟一般,以前也曾因为某些事大吵过,但事情过了,见面依旧一笑。不过玉白先生提出的白话观点,确系让人难以接受。那篇白话文作,老夫欣赏了数遍不止,实乃好文,但美中不足的事,若是能用文言,便更具美感了。”
    迅哥儿道:“琴南先生,此言谬以,美感与晦涩,二者其一,孰是孰非,难下定论。”
    张厚德瞥了一肚子的气,回道:“莫非用文言,你我便看不懂了?”
    迅哥儿不缓不慢道:“不用文言,岂非看的更容易?”
    张厚德梗着脖子:“怎可同日而语?”
    迅哥儿一笑:“难道玉白兄的那篇文章作的不好吗?我倒是觉得挺好,大抵是厚德兄不满意了,如此也好,那便麻烦玉白兄另作一篇就是,直至厚德兄满意为止。”
    钱玄也插话道:“嘴上说的是白话,写的是文言,这一个是爹,一个是妈,这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厚德兄,你非要区分爹妈高雅与低俗,这可是大不敬。”
    何琪还没开口,张厚德就被这哥儿俩怼的的冒烟了,结结巴巴:“你你.”
    林琴南老神在在,见徒弟吃了口头亏,也不计较,道:“黄河水浊,长江水清,黄河泛滥需治理,长江泛滥也得治理,谁能分的清浊水与清水?我华夏自古以来,便有论学之渊源,孔子或而请教《道学》,不若这般,寻个时日,论而道之。”
    张厚德昂首挺胸,目光直逼迅哥儿与钱玄二人,生怕他们不敢答应。
    而钱玄哪里会怕这个,当即就要应下,却被迅哥儿拦下,问道:“琴南先生,不知如何论?”
    林琴南道:“说白话好便论白话的好,说文言好便论文言的好,大家各抒己见,各凭主意,如何?”
    这就在欺负人了,明显支持文言的占据了绝大多数,但事情到了这,已经容不得拒绝了,迅哥儿又道:“何时何地?”
    “还是等玉白先生病好了,时间由你们订吧。”林琴南望着病床上的何琪道,言下之意,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何琪。
    迅哥儿不禁望向了何琪,钱玄也看过去,林琴南师徒俩也盯着何琪看,何琪莫名其妙的,被这个时代给推到了最前头。
    李绾攥着何琪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从她来看,是万万不想何琪出这个头的,但她也晓得,有些事拦不住。
    病房里一时间静悄悄的,几个人都在等何琪回复,何琪也没办法,只好笑着应下了这个“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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