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日,伍祥祯部溃败,北军遭到重创,18日,武昌支援军赶到,南方双方在湘省战场开始了拉锯战,雪花一般的情报从前线传递到后方。
同日,鸠兹米市现身几名沪市商人,以高出市场价格,大肆购买粮食,就地屯粮,来自荆、湘,巢湖地区的粮食被收购一空,无锡米市上也有沪市商人大手笔买粮,姑熟至金陵长江段盗贼频出,航线受阻,京口至沪市段,有船只倾覆。
沪市的几大帮派开始肃空街面粮店,他们不但强买粮食,一切生活必备品都在强买之列,只隔了一日,情势忽然不对劲了,沪市的民众陡然发现市面上的粮价,蹭蹭的往上涨,盐、油等生活必需品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一时间,整个沪市人心惶惶,形成了抢购风潮。
李玉参加完那场酒宴,回来后,一直愁眉紧锁,再也没出去过,一直窝在家中,招待客人,对于那天的事,绝口不谈,何琪好几次想问问,都被李玉刻意岔开了话。
李礼这几日也不见了踪影。
何琪身体不便出去,不知外界情况,但钱玄与迅哥儿外出找了一趟程仲浦后,回来时,两人忧心忡忡,脸上写满了事情。
这天晚上的饭桌上,暴脾气的钱玄面色阴郁,独自饮酒,很快就醉了,不能自控,连李玉的敬酒也不接,接连说了几句指桑骂槐的话,被迅哥儿及时的拉走了,否则接下来的场面有些难堪。
待晚饭结束后,许寿堂、沈秋明,启明三人去了另一栋屋子休息,钱玄留下了,一边在呕吐,一边咋咋呼呼闹着要回北平,迅哥儿在一旁照看。
何琪找到了李绾,这事估计也只有拜托李绾出面了,被扶回了屋内后,躺在床上,焦急的等着李玉出现。
不多会儿,李玉踩着昏暗的灯光,端着两杯茶来了,面色如常,没有因钱玄的发作而生气,将一杯茶放到了床头柜,随即搬来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何琪的身前,慢饮着茶。
李玉既然肯来,那么便一定会说些事,何琪忽然不急了,拿起床头柜的热茶,轻啜了一口,李绾将房门关上,伏在栏杆上,对着楼下的迅哥儿,暗自作了一个ok的手势。
迅哥儿也暗自点点头,长舒一口气,去了前院里,点着一支烟,笑看钱玄在呕吐。
房间里,隐隐约约能听见钱玄的呕吐声,李玉走到床边往下看了一眼,不禁失笑:“这么多年了,德潜还是这样,酒量还是如此的差。”
“十几年前,德潜第一次来沪市,才二十不到,那时我们一家还住在苏州河的大沿边,周围全是窝棚,对面就是珐租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德潜这个文化人很不适应,文绉绉的,大夏天的热死个人,衣服都汗湿了,他还穿着一身的长衫,我实在是怕他热倒了,就与他喝酒,然后把他灌醉了,衣服才扒了去。”
何琪听到此处,也不禁被逗笑了,接话道:“他到现在还穿着那身衣服呢!脾气执拗的很,晚上不醉的话,怕是要和你杠到底。”
李玉会心一笑,随即关上了窗,听不见钱玄的呕吐声了,其坐回了床前的那张椅子,兀自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支烟,擦着洋火点燃了。
何琪很是惊讶,印象中,李玉茶不离手,一直以来,就没见过李玉抽烟。
李玉吐着烟雾,嘀咕道:“我一直抽烟的,随身带一包,以前出去见着人发一支,不过年纪大了,绾绾不让抽了,但口袋里总要放一包烟,不放烟总觉得缺了什么。”
又问:“你抽吗?”
何琪道:“我不抽烟,回国后,倒是爱上了喝茶,但我也喝不出什么是好茶?我在北平有个朋友,说起来,你应该认识,他叫叫刘爱国,外号刘老五,刘阎王,北平警备司菊长。我那时候刚回北平不久,沾上了‘教堂案’,被他请去喝茶。他这人很怪,办公室与常人不一样,一半是审讯室,一般是会客的地方。他当时请我喝的是猴魁,说是拿了巴拿马金奖的茶叶,我往那一坐,什么好茶也都品不出了,当时只觉得水苦。”
李玉沉默了一会,方才道:“我知道他,想要在北平办什么事,绕不开的一个人。不过他有句话说的对,猴魁确实是好茶,家里也有,明儿个我拿给伱,和他那猴魁,同一个地方产的,我不怎么喝,总觉的有一股兰花香,不是文化人,喝起来会让人说是附庸风雅,你就很适合这股兰花香。”
何琪愕然,一时惊为天人,心里陡然冒出一个惊悚的念头,菊长与李玉很熟,甚至菊长那猴魁就是李玉送的,而菊长后来如此的照顾自己,也与李玉有关。
念及此,何琪猛然间想起了李绾曾对李玉说的一句话:“我们怎么回来的,你不是都清楚吗?”
是了!
因为李玉与菊长很熟,所以李玉很清楚北平的那些事。
否则,何琪遇袭,生死未卜,年三十,李玉怎么就敢让李绾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去北平?
那么问题来了?
李绾知不知道他爸认识菊长呢?
何琪认为李绾应该是知道李玉在北平有关系,但不知道是菊长这个人,所以,那晚菊长来访,说他毙了一个南方乱党,李绾才被吓得花容失色。
一连串的思索后,何琪得出一个结论,李玉这人,比想象的还要复杂,实在是太不简单了,难怪前几日,沪市的几大家族要请他去相商事宜。
“咳咳.”许久不抽烟,李玉被呛的咳嗽了两声,随即掐灭了烟,低头饮了一口茶,平复后,徜徉道:“快小二十年了,他样子也变了,胖的不行,当年他刚来沪市的时候,没得吃,瘦的像个猴。不过他打架是把好手,不要命,回回冲到最前面,我们都叫他‘拼命五郎’。”
如此说来,菊长曾经还是李玉的小弟。
李玉又饮了口茶,把思绪从二十年前抽回,继续道:“不说他了,说说德潜吧,事情是你告诉他的吧?”
何琪不予否认。
李玉道:“所以,你是故意的?”
何琪摇摇头:“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李玉想想也是,淡淡的说道:“我教你一件事,以后遇什么人,讲什么话,似德潜这样的脾气,就不要与他讲这个话,除非你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年轻时,因为这个,吃过不少亏,也得罪过不少的人,有时候,往往因讲话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所以,讲话是一门学问,与人每讲一句话,都要深思熟虑。”
(本章完)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