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三十万大顺军自锦州和广宁三卫出发,浩浩荡荡的直逼台子河,兵锋直指海州卫,也就是如今的海城。
寒风飒飒,刮得人面部生疼,严重阻碍了大军的行军速度,同时也为大顺军的方便,宽阔的河面上结了厚厚一很冰,即便是红夷大炮这样的重型装备,通过河面之时,冰层依旧没有丝毫的动静,坚不可破,如履平地。
大军在缓缓前行,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白色如雾的热气不断被呼出,就是在这么气候极为恶劣的条件之下,还有那么一群巾帼英雄,不惧严寒,就凭这份毅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丝毫不输那群糙老爷们儿。
红娘子骑马而行,伴随在李岩的身旁,不时地哈着热气,打量着萧瑟枯寂的四周,颤声地说道:“夫君,灭清已经是必然,朝廷必将取胜,如今看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夫君,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考虑,一旦攻下盛京,建奴不敌的情况下,势必继续北讨,到了那个时候,就该决定,哪些队伍继续北伐,追击鞑子;哪些部队东进,征讨朝鲜。”
“夫人,这还有想吗?”
李岩幽幽反问了一句,眸光闪烁,张望了一下四周,满脸意味深长之色,似乎感受不到辽东的寒冷,继续说道:“皇上虽然没有明言,但意思已经十分清楚,此次征辽之战,除了将朝鲜并入大顺朝的版图,不仅是彻底解决辽东之患,灭了建奴,为迁徙百姓做准备,更是让山西、山东和北直隶的战士们报仇雪恨。”
闻听此言,红娘子心中一动,有了某种猜测,不禁浮想联翩,而李岩的接下来之言,正好验证了她心里的某种猜测。
“先不说,咱们大军的将士十之七八都是三省之地人,就是皇上的那道旨意,就已经十分明显,任由将士们杀伐,若无必要,无需收留俘虏......”
女人毕竟是女人,即便再如何的坚毅,再如何的铁血,心里总会有一块心软的地方。
“可是,夫君,那样是不是过于残忍了?毕竟,那些女人和孩子......”
不等红娘子说完,在这个时候,吴三桂策马走了上来,打断了她的讲话。
“此言差矣,胡人不同于汉人,他们几乎是全民皆兵,不论妇女、老人和孩子,上马就能战,拿起武器就能厮杀,仅就凶狠而言,丝毫不输于那些胡人男子。”
这番言语似乎引起了吴三桂的回忆,想起一些厮杀场面,神色变得肃穆起来,又掺杂着些许的复杂之色,像仇恨,似佩服。
“在前朝之时,有不少的官军就是倒在建奴的那些寻常百姓的屠刀之下,也就是所谓的妇孺老人,本该不受战火牵连、值得同情的群体。然而,就是这么一群人,杀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所以,末将十分认同皇上的那道旨意,就让将士们疯魔起来吧...为他们的亲人朋友报仇!”
说话之间,吴三桂变得激动起来,心里很是火热,眸子里更是精光闪闪,那是对敌人的嗜血般的残忍。
红娘子张了张嘴,似有千般言语想要反驳,却都被吴三桂的仇恨给挡了回去,不知道该怎样说出?
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又或者出于好心,不想吴三桂被仇恨冲昏头,随之转移话题道:“那...夫君,这样说来,你已经想好了,该派何人领兵,东进朝鲜,又是谁继续北伐?”
虽然只是轻轻点头,却胜过任何言语的回应,李岩更是进而补充道:“既然圣意已定,有心让三省的将士报仇雪恨,东进朝鲜的军队,当然是秦军与关宁铁骑,其他的全部继续追击建奴,直至将其彻底灭除。”
说话之间,李岩看了看天雄军的方向,又望了望自己率领的部分军队,这些士兵的家人、朋友以及邻里,几乎都遭到了建奴的屠杀,那是化不开的血仇。
红娘子默然了,吴三桂随之说出的一番话,更是点出了她的尴尬处境,最不应该同情鞑子。
“素闻忠贞营创建之初,多以山西的百姓为主,后来相继有北直隶的民众加入,不论男女,可以说,忠贞营的士兵与建奴势同水火,仇深似海。”
说到这里,吴三桂话语一顿,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女子部队,这才继续说道:“如果她们知道,作为主帅的您,却同情敌人的妻儿老小,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红娘子的双手紧握了一下,随即又轻轻松了松,并未对吴三桂的冷言冷语予以回击。
很显然,作为忠贞营的主帅之一,除了已经是皇后的高桂英之外,没有人比她红娘子更了解,那些士兵的遭遇,尤其是那些女子成员,大多都没有了亲人。
而且,此次出征辽东,那些女子军队之所以不顾一切的参加,不畏种种的恶劣环境和死亡的威胁,全凭一股毅力使然,而这份毅力就是来源于仇恨。
所以,想到这些之时,红娘子愧疚了,为自己的过于仁慈而自责。
盛京,也就是今天的沈阳。
盛京城内,皇宫之内,暖屋之中,皇太极身着宽松的衣服,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带病容,不时地咳嗽几下,整个人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此刻,范文程就站于一旁,身体微躬,忧心忡忡的说道:“请禀皇上,根据哨马来报,以及汇集的各方消息,大顺朝增兵十五万于辽东,现在有三十万精锐,正向海州逼近。”
“而且,从近一年的交手来看,以大顺军所表现的战斗力而言,朝廷的军队恐怕坚守不了多长时间,挡不住大顺军的北伐,皇上,还是赶紧派出援军的好。”
咳咳咳...
皇太极一阵猛烈的剧咳,稍稍平复之后,这才有一些喘息地回应道:“朕也想驰援海州,增派援军,可是文程,你也知道,随着朝廷渐渐失去辽东的一些城池,大顺军越来越强势,蒙古的察哈尔部再次蠢蠢欲动起来,科尔沁部恐怕压制不了多久。”
“皇上,你的意思是...?”范文程心中一颤,直往下沉,忍不住的问道。
“意思很简单,派出援军是不可能了,耿精忠、尚可喜与孔有德三人的汉八旗部队,朕准备将他们调到辽东与建州以西的边境线,防患像察哈尔林丹汗的这样蒙古部落,偷袭我军的侧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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