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一贫如洗还成了家

    
    暮色渐渐降临了。
    东阳没离开。在医院吃了晚饭，碍于小可在场，他与乐瑶许多想说的话全都说不出口，两人时而会在沉默中互相张望，眼神有的，不外乎洋装笑脸后的对生活与未来的茫然。
    8点多钟。
    在陌生的环境下，小可提早了一些时间有了困意，小手拉了拉东阳袖子“爸爸。小可困了，咱们回家睡觉吧。”
    “好。”
    犹豫了下，东阳是点了头，站了起身，抱起昏昏欲睡的女儿，看了眼时间与医院窗外不远处的车站，准备离开。
    话还是没有找到机会说。
    或者说，东阳也不清楚该说什么...他又能说什么？
    “东阳...”
    只是看着走到病房门口，正准备离开的父女两，乐瑶突是喊住了东阳。她轻咬着嘴唇，眼眶内泛红，与女儿对话时的笑容消了，终究忍不住自己崩溃的情绪了。
    昏昏欲睡的女儿小脑袋枕在东阳的胸口，闭上了双眼，迷迷糊糊的模样显然快进入梦境，无法去听两人的对话。
    “怎么了...”东阳停下脚步。
    “咱们不治了吧。”
    乐瑶伸手擦拭掉从眼眶流下的泪水，看了眼东阳怀里的女儿，毫无血色的嘴唇继续张开了“我在治疗时就查过资料的，我知道，自己希望很渺茫了.....趁卡里还有剩一些钱。现在回去，我还能去做点简单工作，只要再坚持个一两年，家里就能把债还清....”
    乐瑶知道，她说的这些，东阳会拒绝。
    她察觉的到自己再次回来后东阳的所有变化，有些陌生感，可他仍旧是和自己一起生活十来年比谁都了解的东阳....他的大多想法，选择，皆是一览无余。
    “东阳，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好吗？”
    所以，乐瑶没给东阳回答与反驳的机会，她生怕自己再度心存起了不该有的希望。
    掉着眼泪，她是温和的笑着“咱们不能欺骗自己，不是过了当下就够了。以后还是要生活的，不是吗？想想小可小楠...小楠还要照顾三四年，但小可还要照顾十七年，你一个月工资最多三四千。如果再硬要治疗，咱们去借，去欠的，得什么时候才能还的完？这样一来。她们生活怎么办？或是再借了钱还治不好，家里更如何是好？”
    “你今年三十七了，该考虑的是更多，还得开始存钱了。给女儿留嫁妆，给自己留点养老钱。等两女儿都嫁出去了，你已经五十了。那时候我不在了，你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你可以买个小房子住，拿着存的钱过日子。小楠小可很懂事。以后肯定孝顺，但她们可能也会像你一样工作忙，不可能像你现在天天陪着她们这样陪着你照顾你...等六十了，更老了，请个保姆，还能有人陪你照料你..”
    豆大的泪珠往脸颊下滚着。
    哭起来的乐瑶在情绪的波动下，脸有些红润起来。
    东阳发现，现在的乐瑶是他第一次在照片里看到那个大美女。精致的五官。看起来不符合她年龄的年轻脸蛋，没有病态感，那么引人注目与喜爱...
    过去对于乐瑶，他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是他另一半，是个好老婆，他要给她治好病。过好下半辈子。可他才发现，之所以是他老婆，并非随意的选择，自己始终是自己。性格会导致某些结果都是一样的...
    例如，自己肯定会爱上她。
    “我好不甘心...”东阳声音哽咽的回答了。
    乐瑶慢慢低下了头，声音愈加的轻“东阳...我也好不甘心....我真的，真的好想活下去...”
    还算明亮的日光灯照着病房，几缕厦门从窗口卷进来，席起了躺在东阳怀里小可的几缕发丝，东阳没注意到，胸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浸湿了，小可睫毛挂着泪珠....
    时间终究不会停止。
    画面不可能逗留在某一刻。
    灯黑了，天明了，他们的生活并不会加到别人身上，对世界所有人而言，又是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东阳今天起的有些晚，在昨晚的压抑下，一醒来，是接近7点。旁边的小女儿不见了。这叫东阳吓了一跳，急忙寻找起来。小可呆在大厅，自己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攥着前两天买的他留在家里准备自己饿时备用的面包咬着。
    “爸爸。你起来啦？”看见东阳，她是起了身。
    “怎么不喊爸爸起床做饭啊？”东阳知道自己起来晚了，这时候煮饭有些晚了，有些无奈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吃得饱吗？”他问。
    “吃得饱。”小可认真回答了句，准备掰掉另一半给东阳。
    “爸爸不饿。你吃就好。”东阳阻止了她。
    早上，洗漱完，东阳带着小可赶了公交，到了学校，再独自一人回了家。
    坐在家里客厅的椅子上，望着这空空如也，只剩他一人的房子，东阳突生一种孤独感。脑子里想起了昨晚乐瑶与他说的，几十年后，没有了乐瑶，小可小楠都嫁出去了，只剩他一人的话...
    东阳没有将乐瑶带回家。
    或许乐瑶说的没错，他是该照乐瑶的话去做。
    但乐瑶那句‘我真的想活下去’叫东阳发现，他枕做不到就这么放弃了乐瑶的生命...即便希望渺茫，他仍旧想尝试一下，尝试一下那渺茫的希望。
    “我运气一向差，赌钱做啥都赔本，那至少老天总该眷顾我一次吧，老天至少也要公平点，那些伟人不总是歌颂称赞老天是公平的？不总是说，苦尽甘来...”
    东阳就这么祈祷着。
    时间慢慢的转动着。
    一天。
    两天。
    三天。
    东阳在家照顾小可，养着手。他没有去看乐瑶，没有去找兼职，他就这样默默的熬着，他不想得到消息，他将期望留在了一个周期结束那时候....
    终于。
    十多天过去，第一个周期的时间到了。
    ..........
    今天，东阳起的格外的早。他将饭煮好。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裳，将小女儿小可送往学校后，在家忍着焦躁的情绪。待到了下午1点，坐上公交车赶往了医院。
    他没有去乐瑶的病房，率先赶到了刘医生那。
    大中午，正有人在与刘医生交谈，他只得等了下去。十多分钟，才终于轮到了他。
    “东先生，这是今天的CT图像。很遗憾，一个周期过去，你老婆脑内的肿瘤还是没有消除的迹象...”
    刘医生带着歉意与东阳开口了。
    结果是东阳内心所深知的，即便他在欺骗自己，想得到侥幸...没有什么崩溃，痛哭的念头，这些全然在那天与乐瑶交谈时经历过了。
    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有些无力....
    果然....
    什么伟人说的名言名句，还不都是假的？
    “刘医生，如果要手术，需要多少钱？”东阳询问。
    东阳的话叫刘医生怔了下，看着东阳那复杂的神色，他是轻叹了口气“东先生，虽然手术是解决的最好方法，比放疗更有效。但这不是最开始那样，现在我是不建议你做手术了。放疗前手术风险就大，现在放疗后，会导致肿瘤周围组织粘连增加，手术难度实在太高...而费用至少高达8、9万，加上你老婆本就体虚...手术失败，可能就这样结束了。”
    说完，他认真的补充最后一句“请您认真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