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
宁国公行色匆匆的走进景安宫的大门,正看到里面崔太后坐在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脸上露出几分疲倦,还有深深的愁眉之色。
孟萱玉则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端起桌子上的一碗药,递给坐在榻上的崔太后。
崔太后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端起她手里的汤药缓缓的喝了,再将药碗放了下来。
宁国公走进来,对崔太后拱手行礼,道了声:“见过太后娘娘。”
崔太后挥了挥手,道:“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多礼了。”
宁国公道了声是,然后站直了身体。之后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孟萱玉,目光中显然是露出他与太后有要事相商,不希望有她这个外人在场的眼神。
孟萱玉却并没有自己识趣或者是迎上宁国公的目光,反而笑眯眯的看向太后,脸上露出几分有意思的表情,仿佛是在等崔太后发话。
崔太后转头看向她,道:“你先下去吧。”
孟萱玉挑了挑眉,拿手里的帕子捂了捂嘴,似笑又非笑的道:“臣妾还以为臣妾已经是太后娘娘的人了,原来在太后娘娘心里,臣妾竟然还不足以令人信任吗?真是令臣妾好生失望。”声音里多少夹杂了几分不悦。
但她说完却没有再多纠缠,屈了屈膝便下去了。临去之前,还又笑眯眯的看了宁国公一眼。
等她出去了之后,宁国公才对崔太后道:“这淑妃娘娘……”
崔太后眉头拉了下来,哼了一声,道:“不用管她,别以为她帮咱们发现了崔姿容早已背叛了家族投靠了皇帝,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她这个人,可以偶尔利用,但不足以信任。”
宁国公道了声是。
崔太后又问道:“皇帝那边如何?这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也该有些消息了。”
宁国公却蹙着眉的摇了摇头,道:“事情仍毫无进展,臣弟派出了大量的人出去寻找,但却依旧没有发现皇上的踪迹。虽说皇上和贵妃皆不会凫水,若是普通人只怕早已淹死了不假,但是他们这两个人毕竟不是普通人。何况连万得意、朱泓等人一起失踪,就显得更加可疑了。”
崔太后道:“再加派人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着顿了一会,又深深的皱了皱眉头,道:“今次的事情始终让哀家觉得蹊跷,朝中的要紧的事情一堆,皇帝却在这个时刻说要微服出巡,让我们以为这是一个刺杀的机会。哀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落入了一个圈套一样。”
就连皇帝一直表现出来的不会凫水都让人觉得可疑。当年白贤妃惨死皇帝落水,说他自那时候起便落下了怕水的毛病。但是她很清楚皇帝的性子,一样他越恐惧的东西他越会积极的去征服,而不是逃避。
不仅太后有这样的感觉,就连宁国公也是一样的感觉。这次刺杀的事情,或许过于草率了。但是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就算是错,也只能将错就错的走下去。
崔太后又问道:“炯儿和你们在朝堂上也进行得不顺利?”
宁国公叹了一口气,道:“这几年崔家的势力被皇上逐渐削弱得太大,到底不是以前了,形不成一言堂。如今,临王、清河郡王和周弼、宁远侯为首,领着极大一部分朝臣拒绝由齐王暂代朝政,如今两边僵持形成不上不下的局面,的确棘手得很。”
崔太后垂着眼,沉默了一下,又问道:“辽东的崔家军呢,行进得如何了?还有与四方边境之国的联系,进行得可顺利?”说着顿了顿,又狠了狠心,道:“不管是皇帝那小子的阴谋诡计也好,还是皇帝真的中了我们的暗算也好,那就趁着朝堂无人主事混乱之机,辅佐炯儿先登上了皇位弄成既定的事实。”
宁国公道:“太后娘娘放心,辽东的军队行进的很顺利。只因大军回京需要隐蔽行踪,所以笑着回程需要费些时日,但只再需要半月余的时间,大军便可赶回京城了。”
崔太后点了点头,但又嘱咐了一遍道:“通知他们加快赶路,夜长梦多,事情越早越好。”说着目光凌厉起来,又恨恨的道:“这皇位本就应该是炯儿的,也是该还给炯儿了。”然后转头对宁国公道:“传话出去,让人加派人手搜寻皇帝的下落。另外一方面,将‘皇帝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百姓之中去,再找人去百姓之中煽动一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到时候全国的百姓请命另择立新君,朝中的那些文武百官也没有办法。”
宁国公道是,又拱手道:“臣弟谨遵娘娘的吩咐……”
崔太后和宁国公在继续谈着话,而另外一边,躲在景安宫内室门口,瘫坐在那里悄悄的听到太后和宁国公谈话的皇后,心口不断的“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只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她从前虽然多少知道崔家和太后谋划的事情,但不比现在听到要令人觉得惊心。刚刚太后和大伯父谈的,是——他们要谋害皇上,并扶持齐王登基。
皇后被这一番话吓得连腿脚都有些软了起来,心里极其恐惧。好一会之后,她才小心翼翼的自己站了起来,悄悄的从另外一个门离开了景安宫,回了自己的长秋宫。
进了长秋宫之后,她把自己关在自己的寝殿里,左左右右的走来走去去。
她的宫女玉烟走进来,看着皇后的样子,不由的问道:“娘娘,您为何在这屋里走来走去?”说着又道:“六宫局的尚宫都在殿外候着呢,正等着您示下后宫的事。”
要是以前,皇后要是知道自己可以指挥六宫局,定要欢欢喜喜的出去好好的摆一摆皇后的谱,但今日她却没有任何的兴致,连忙挥了挥手,道:“你让她们回去,本宫今日没有心情。后宫的事情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难道事事都还要问我吗?”
玉烟看着皇后奇怪得很,但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屈了屈膝,道了声是,然后便准备出去打算出去告诉六宫局的尚宫回去。
结果她刚走了没两步,却又被皇后叫住道:“玉烟。”
玉烟连忙回过头来,问道:“娘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皇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本宫就是觉得,本宫以前一直活得浑浑噩噩的,直到今日在算有了几分清醒。”
玉烟脸上疑惑得很,不知道皇后怎会突然说出这些话。
皇后感慨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却又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道:“你先下去吧。”
但皇后心里却并不如脸上的平静,她好像现在才清楚,她这个皇后,或许早就是家族的弃子。先不说崔家和太后谋划的事情能不能成功,若是不能成功,她作为崔家人要跟着崔家一起死,要是成功了,她这个先帝的皇后也未必有好日子过。齐王真的就会看在她是他表姐的份上放过她吗?恐怕她在他和太后的眼里,她就只是皇上的皇后罢了。
她以前总是看不起崔姿容,如今才知道,她活得根本是连崔姿容都不如。而这些,她怎么到现在才想明白,她以前究竟是过得有多浑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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