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认怂, 兼桑心里依旧不服气:“不就是让你起来活动一下,至于这么狠么?当年明明还被我发现你偷藏我的耳环,结果还这么凶巴巴……唔咳!”
他的小声嘀咕没说完,就被郁理一记头槌击中下巴整个人倒了下去。然而施暴的人根本不管对方捂着下巴在榻榻米上打滚的痛苦, 完全涨红的脸和眼里冒出的寒光成正比:“看来你是真的很想吃了,正好, 我还打算试验排名第一的……”
“主、主公!兼先生他不是故意的,您也知道他就是这个脾气,别生他气了!”一见不妙, 兼厨赶紧上前救架,当初试过一次第五名就已经想起就浑身发抖,还吃第一……怕是小命要不保。
郁理低头看着拼命赔笑的堀川, 没说话。
胁差少年全身冒汗, 然而被他护在身后的兼三岁这会儿才是真的动也不敢动, 还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开玩笑,那可是黑暗料理啊, 不管打死还是打不死都不想吃上一口的东西!去年他们在现世遇到了大量的虚群暴动, 杀不过来时, 主殿临时做了一锅简易版的黑暗料理, 让对方当场全军覆没的情况所有刀都记忆犹新!
郁理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堀川,直到这振胁差腿都有些抖时, 才松了口:“看在堀川的份上, 暂时放过你。”
土方组集体大松了口气, 逃过一劫。
不过心神放松之后, 相比起刚刚才得罪完主人的和泉守,堀川倒是起了好奇心。算算日子,不谈在本丸的时间,只是谈及现世,他们这些刀剑跟随在主人身边已经十年多了,但是让他们惊惧忌惮的黑暗料理哪怕见识了多次,依旧充满谜团。
“说起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主公您提过排名第一的黑暗料理啊。这次您竟然说是试验?”堀川发现了疑问。
主公很久以前就说过,她有五大黑暗料理,第五的“珍珠湖”,第四的“黄金果”,第三的“金汤”,第二的“星辰夜”,这些在这十年里他们都有亲眼见过,有的刃甚至还喝过,但是第一……不知道,完全不知道啊!
“你想问我排名第一的是什么?”郁理看出他的好奇,笑着看了他一眼,“下午我就会去做,你可以亲眼看看啊,顺便帮个厨。”
别说是堀川了,就是在旁偷听的和泉守这会儿也是把头摇得特别起劲,这活计太要命,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本就是寻他开心的主人当即就笑了,但还是告诉了他们秘密:“其实所有的黑暗料理,都是我研发叩关菜失败后的产物,它们虽然叩关失败了,但是特级料理的身份是货真价实的,完成度排名就越高。而第一的菜肴……是我目前唯一制作成功的叩关级黑暗料理吧。”
她把这等级说出来时,土方组两刃只觉得通体生寒。虽然早就清楚第一名绝对是格外恐怖的东西,但没想到这么恐怖啊!
“关于这道菜,我也给它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它叫……”
“不不不,求您别说了!是我错,是我错了还不行嘛!”兼桑第一个出言打断郁理的话,眼看这个主人越说越起劲,他怕真听完名字以后,这位兴致一来直接把他俩拉去厨房当试验品。
“主公,我觉得您最近真的挺辛苦的,试菜这种事我们可以先放放。”堀川给郁理推来懒人沙发,拉着她坐在上面,“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更重要。啊,我最近学习了新的按摩方式,主公要试试吗?”
于是几分钟后,和泉守看着某人在国广的按摩手段下舒服得只会哼哼的场面,为危机解除感到庆幸的同时,又忍不住犯酸。
为什么每次和他说话没过多久就对他横鼻子竖眼睛,对国广就这么好说话啊!他作为全本丸唯一一个和主人有定制情侣装的刃,这个事实是假的吧?
土方组和主人的互动在客厅里被其他人看在眼中,大多都只是摇头笑了笑,不甚在意地又转回头去。
髭切也是如此,他没和大多数刀一样在看电视,而是拿着一本杂书随意翻看着。
“兄长,你的茶。”给自家大哥端来茶水的膝丸这时走了过来,放下茶水时看到书上画着红色玫瑰的图片,不由愣了一下,“兄长在看什么?”
“一本闲书而已。”髭切随意答了一句,“弟弟丸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看看。”
膝丸对闲书并不感兴趣,但如果是兄长都愿意拿来消遣的东西,他还是愿意瞅上两眼的,目光放在翻开的那页探看了两眼,上面的一则短故事让他一愣。
有人问上帝,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爱?
上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带着他去了一个地方。
那里有一朵玫瑰,开得十分美丽。有一个小男孩盯着玫瑰痴痴的看,最终他伸出手摘下了它。
上帝说,这是喜欢。
之后他们又去了另一个地方,那里也有一朵同样美丽的玫瑰,也同样有一个小男孩。
只见这个孩子满头大汗在给花浇水,又担心玫瑰被烈日暴晒,自己站在花前为它遮挡酷烈的阳光。
上帝说,这是爱。
书本在这时被合上,也打断了膝丸的思绪,身旁是兄长的笑脸:“在想什么?”
“不,没有……”膝丸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他没告诉哥哥这个故事让他想到了当初只以为是在收集手办才努力集刀的主人,也想到这栋大宅重建前熊熊燃烧的火海里她不顾一切冲过来的脸。
“是吗?”做哥哥的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随手将书放进弟弟手中,“你有兴趣就给你看吧。”说完,端起茶杯喝起茶来。
膝丸拿着书,先是有些懵,随后表情开始复杂。对兄长而言,这个玫瑰的故事引发的想法肯定是和他不一样的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郁理成为厨神以后,远比作为料理大师要更忙碌一些,不论是站在她背后的利益集团还是星宫馆的徒弟们都是丢不开的要事。
“总觉得应该要花钱再请一些管理层了,光靠我和老板这些扩大了一倍以上的摊子快要玩不转了。”
从早上出门一直到黄昏落日,郁理这才带着今天的近侍回到镰仓,就算这样她中途还收到了美食靠街那边负责其中一家西餐厅的木久知学妹的视频电话,只好就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一直谈事到太阳下山这才结束。
从咖啡馆里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上位者劳心,下位者劳形。小姑娘若想做一个成功的甩手掌柜,前期要做的准备也不少呢。”旁边跟随在侧的三日月笑着道。
“是,是。您说得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郁理点头,“不过我的团队早就成形,根据原有的班底进行扩大倒也不算很难,关键是从哪找到可靠的人才了。”
“以星宫馆的前景,吸引优秀的人才倒是不愁,人品才是关键。”
两人就着经营的话题,一边谈一边朝着广场的停车位走去。
夜幕降临,城市里街头的灯火早早点亮了大地。
若是换作数百年前,此时的人间早就休养生息,而这个时代,不过是人类又换上了另一种生活模式的开始。
早已经不会恐惧在夜晚外出的郁理此时和走在街头的普通人一样,尽情享受着被五彩灯火笼罩下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络绎不绝的汽车到处都是热闹的烟火气息。
就在这时,广场上最高的商业大厦外墙屏幕突然熄了,之前还色彩斑斓播放着各种巨型广告这会儿像是停电一样没了声息,让走在附近的路人不由疑惑抬头。刚在想这个问题时,屏幕又亮了。
那是一个背对着所有人向前行走的纯白倩影。
身姿婀娜的新娘披着洁白的婚纱行走于黑色绒毯铺就的阶梯上,一步一步,优雅地拾级而上。宽大的裙摆波浪一般逶迤着,而绑在发饰间的头纱薄雾一样笼罩了新娘全身,行走之间,轻薄的头纱闪烁着细碎的微小光芒,仿佛黑夜里流动的星光。
星光随着新娘不断渐行渐远而慢慢淡去,最终屏幕陷入黑暗,浮现出了一个国际婚纱品牌的logo,告诉所有人广告已经结束。
“好漂亮……!”
现场中看到这则广告的路人中,很多年轻女性忍不住叫了出来,无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充满了憧憬。
“要是我婚礼时也能穿这么美的婚纱去结婚该多好啊。”
这样的话三日月也听见了,他不由转头看向旁边的人,对方在屏幕重新换了广告后已经收回了视线,甚至还转头对他笑了笑:“走吧,时间很晚了,再不回去不是长谷部就是光忠要出来念叨了。”
说着,率先转身就走,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二致。
随着年龄见长,阅历渐深,当年还很稚嫩不懂掩饰的小姑娘也已经能这么自如地控制情绪和表现了。
三日月笑着应了声好,长腿加快几步便与她并肩同行。
但是,她收回视线之前,脸上露出的艳羡和憧憬,和当时其他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两样呢。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人知道郁理在那之后,悄悄买了几本婚纱杂志,只在夜深人静时会在床头偷偷翻看几眼。
即便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也没有任何改变它的意愿在,女人的天性还是让郁理对这种充满神圣意义的礼服载满向往。
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什么都没发生,私下里,她正对着翻开的其中一页用红笔画着各种爱心。
“哇哇!好喜欢这件!这个设计师的理念跟我的喜好太合拍了!”怀抱着杂志,郁理在床上打滚,无论是发饰还是头纱,再到礼服和搭配的婚鞋,这一页介绍的婚纱实在让她格外心水。
心水到这会儿手不受控制地抓住手机,就想拨打杂志上的联系电话。
要不要定制一件?反正没人规定不结婚的人就不能穿婚纱对吧?这年头单身狗拍婚纱写真的也不是没有啊!
在这份蠢蠢欲动的心思下,郁理的手已经很麻利地找到号码准备来段国际长途的预约电话,然而手指在即将触到拨通键时她又停住了。
“算了,不折腾了。”一秒钟就觉得自己做这事毫无意义,郁理索然无味地按了退出,不但把手机扔到一旁,连杂志都塞到了床底下,将自己卷巴卷巴裹进了被子里倒头就睡,“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勇太和六花小孩都有了,中二期再没过就过分了啊。”
自顾自将这份憧憬归类于中二病,郁理强行丢下了这份心思,继续做好自己的日常工作。
厨道上的事她会着紧,但绘画的工作同样也不能丢。
呆在画室里作画的途中,她收到了尸魂界那边爸爸的电话。
“女儿啊,最近有没有时间?”亲爹说话时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爸爸,这是怎么了?”她有些好笑,这么多年过去,当初才相认时的那点怨气早就没有了,“难道说您又有什么东窗事发,要我救急了?”
本是开玩笑的,结果收到了他沮丧的回应:“也算是东窗事发吧,夕四郎……也就是你四叔想要见你一面。”
这个消息让郁理一愣。
一直被瞒在鼓里的那位小四叔终于也发现了她的存在吗?不过既然四枫院的家主发现了她,是不是也意味着……
“四叔见过我以后,是不是代表我还会再见到四枫院家的其他人?”她很快就明白父亲在沮丧什么了,“我快要认祖归宗了?”
“谁敢动你我跟他们拼命!”大概是被猜中了,亲爹语气十分激动,“闺女,你相信爸爸,爸爸不点头,家里没人敢把你怎么样的!这事不急,我们慢慢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什么时候再说!”
和曾经软弱无力不得不低调的自己不同,修好斩魄刀后的她实力越来越强,加上这些年在外面东奔西跑哪可能不碰上一些非要动手的场面,这样一来被尸魂界发现也是意料之中了,毕竟爸爸和姑姑他们再厉害也不可能拦住所有目击者。
“好的,爸爸。我相信您能安排好一切,一点都不担心的。我们还是商量一下见面的时间吧,我也早就想亲眼见见小四叔了。”
通话的最后变成了郁理反过来安慰他,挂断之后想起父亲的反应觉得暖心的同时又有点好笑。
她手头还有些事,忙完这阵子时间多得很,不急不急。
本丸里的大家自从被主人收集到身边显现以后,在现世最短也差不多生活了七年,早就不像从前那样对人间的一切半懂不懂或者干脆脱节。连和泉守都知道现代女性害怕长胖,还拿出来刺激郁理就知道大家对这边已经很熟悉了。
主人又出去工作了,但她也并没有限制刀剑们的行动,只要本丸或者大宅这边没有工作,他们也是可以随意外出的。有着神明给予的隐形buff,就算碰到他们的人类对他们有印象,也都会因为各种巧合而忘记用影像或者文字将他们记录下来,从而将影响降到最低,加上他们自己也有分寸,所以郁理一直都很放心。
“三日月呢?他今天没在这边和你们一起喝茶吗?”给水榭边休憩的老年组刀添杯续茶的时候,烛台切疑惑地问了一句。
“他啊,还是老样子。去附近的古玩店淘宝去了。”莺丸捧着茶杯随口道,“这次连鹤丸和歌仙也一并去了。”
“又去古玩店吗?”烛台切闻言有些无奈,“前几年跟着主公跑了一趟美国,在玫瑰碗旧货市场淘到了一把正宗真品后,我发现大家对古玩市场真的很感兴趣啊。”
“嘛,捡漏嘛。用极少的钱买到价值极高的珍品,别说是人类了,就算是我们体验过一次也是很容易上瘾的。”莺丸对此倒没什么感想,自家主人家底丰厚又是厨神,家里头有很多别人送的珍品茶叶以及茶具,所以并不像其他刀那样会有经济上的迫切感。
“鹤先生也去了吗?”烛台切无言,“明明后山那边的直升飞机场也要动工了,他的注意力这么快就放到别的地方去了啊。”
“已经不错了。”小狐丸在旁边道,“没说让主人大人在后山也造个滑雪场已经很收敛了。”
烛台切无言,那边小乌丸和髭切已经哈哈笑了起来。
“现世岁月静好,吾主也能一直顺利地追逐梦想,这也证明我们当初的决定并没有错吧。”童子姿态的太刀之祖感慨了一句。
守护历史,也是在守护重要的人。
“是啊,感觉确实不坏。”髭切点点头,但他很快话锋一转,“比起这个,我倒是很好奇另一件事,三日月这阵子去古玩市场的次数比以往要频繁了许多呢。是有什么情况吗?”
他话一说出来,现场安静了一息。然后莺丸和小乌丸继续低头喝茶,但小狐丸和烛台切他们却是互相对视了一眼。
水榭外刚好路过的大和守正好听到了这句,蓝色的打刀少年眨巴了两下眼睛,脚步一转,换了预定的行程去了别的方向。
郁理并不知道宅子里又发生了什么,反正这七年她忙碌于事业,本丸里的大家都是无条件支持她的工作,倒也没什么让她觉得特别烦心的。
直到有一天,也是天色入夜,也是半途中那个商业广场,同样又一次轮职近侍的老爷子突然跟她说有个小礼物要送给她。
郁理当时是意外的,但听他说是“小礼物”时也没多想,很爽快地半路跟着去看了。
等到她随着近侍的步伐走进了当初打墙外广告的那橦大厦,坐着电梯进入某个楼层,七绕八拐后见到“小礼物”的真面目,直接当场惊呆。
“这,这就是你说的小礼物?”半晌之后,终于找回声音的郁理颤抖地指着前面,整张脸都红了。
“把它收起来装进盒子里还是算的。”旁边的老人家是这么解释的,脸上笑容不变,“小姑娘不是一直都很想要吗?不喜欢?”
“不要用这么平常的语气问喜不喜欢呀!”郁理忍不住大叫,涨红着脸四下张望,确认周围没人之后才把后半句给说出来,“哪,哪有人送礼物是送婚纱的啊。”
是的,婚纱。
还是郁理在杂志上看到的最喜欢的那一套,雪白如云的纱裙层层叠叠化作巨大的裙摆,雾一般的头纱笼罩在其上,平添一分朦胧神秘,它被套在衣架上以一个优雅的姿态在灯光的照耀下被全方位的展示着,每一个细节都是符合郁理喜欢的精美。
实物近在眼前,哪可能不喜欢。但是,但是这情况不太对吧?
“哈哈哈,不用担心,到明天早上为止,这个楼层都不会有人来的。”这位贵族老爷轻描淡写地点出了这里被包场的事实。
“你,你哪来那么多钱?”无论是眼前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的顶级品牌婚纱还是包场的代价,都代表了大量的金钱付出,郁理却不记得这个老爷子有开口问她要钱过。
“嘛,人老了别的本事没有,看东西的眼光还是在的,这些年意外收集了一些古物珍品,拜托那位睿山先生帮忙出手,算是略有盈余。”这把平安老刀一点都不隐瞒自己用作为古刀剑的阅历,跑去捡漏挣钱的事。
郁理张大嘴巴,这个事她听老板说过一嘴的,当时也没当一回事,没想到这老爷子身家已经这么多了吗?
忍不住又把视线放在前面被装点得像在仙境里的那套婚纱上,无论是这件婚纱、还是三日月给买的事实都让她产生了严重的失真感。
“这是这个时代所有的女孩子都想要的东西吧?”有些晕乎之际,就听见身旁的人这么讲道,她下意识地仰头看去,便撞进一对温柔的眼,眼底满是醉人的笑意,“别的女孩子都有的东西,我的小姑娘,怎么能没有呢?”
一瞬间,原本只是脸红的郁理,眼角忽然也红了,这个时候如果她还没明白上回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事早被他看穿那就太迟钝了。
“三日月。”她低下头,哑着嗓子低喊一声,“谢谢……”
头顶在这时被人轻轻拍了拍,耳边又响起这振太刀宽厚的笑声。
“不用道谢的,以前就说过的呀。我的小姑娘,想要什么都可以。”
于是郁理脸上才退下没多久的热度再度涌回去了,直接保持着低头的姿势都不敢动弹。如果是平时,她应该能从容应对,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青涩的曾经,只会红着脸用力抿着唇一个劲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么多年了,这轮新月还是和以前一样让她难以招架。
“难得的机会,小姑娘,不去试试吗?”现在,他又说了让她难以拒绝的话。
在灯火尽头尽情优雅闪耀的纯白礼服就是最迷人的诱惑,很少有女人能够清醒摆脱。
穿一下,就穿一下看看。
反正,也只是试试而已嘛。
郁理也是这么想着,抬起脚步不断向前,朝着礼服伸出了手……
被包场的整个楼层十分安静,但如果靠近落地窗的位置,就可以看见楼底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郁理在早就准备好的更衣室里一件件仔细地换好礼服,抹好妆容,有些期期艾艾地走出来时,发现之前还在守在外面的三日月不见了,叫了好几声都没人应。
不是吧?难道说这迷路老人又走丢了?
顾不得第一次穿上婚纱的羞涩,她赶紧回去拿手机,开始拨通号码。数秒后,有隐隐约约的铃声在她前方拐角处响了起来。
听到声音,她立刻提起裙角朝着声源处寻过去。
郁理并没有走多远,很快就在这一处光线极暗的大厅门前停了下来,铃声从里面清晰地响着,她拖着华丽的裙摆转过来,抬起头就朝着里面的走失老人抱怨:“爷爷,说好了在外面等我的呢,怎么又乱……”
话语,在视线接触到大厅里的人时一下子弱了下去。
明明之前还穿着商务用的黑西服的太刀,不知何时换上了更加精致考究的月白色西装礼服,发型同样也修饰过,或许是因为有头纱遮挡在眼前浅浅隔了一层的缘故,眼前这个一身西洋风格的三日月宗近俊美远超以往。
他站在大厅深处,有几处柔和的光打下来,照亮他自身的同时也将他所站的一处布置精美的高台也显现出来。郁理站在门口,微仰着头看着里面美得不真实的人和景,一下子失去言语。而站在远处的人却是笑了笑,还握着手机的指尖轻轻一按,一直在吵闹的铃声戛然而止。
“哎呀,辉夜姬都要被小姑娘比下去了。”太刀的付丧神这么笑着称赞。
“爷……三日月,你这是?”虽然其他地方都被营造的灯光刻意掩入黑暗,但郁理也能猜出这个大厅绝对是个婚庆现场,她顿时有点退缩。
但还站在室内的天下五剑并不着急,反而表情舒缓地温和开口:“过了这次,再想有机会可不容易了。仅仅只是试穿就太无趣了,小姑娘真的不打算试着走一次?”
退缩的步子不由停了一下,郁理想到自己作为公众人物的处境不得不承认三日月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是,就算只是纯粹过过干瘾,她自己穿着婚纱还要让三日月陪着走过场是不是也……
一排灯光亮起,将高台到门口的华丽步道都照亮起来,被布置得有如银河的美丽步道让郁理的思维又顿了顿。
“小姑娘。”高台上“天下最美”的太刀带着笑容向她招手,声音轻缓,“到我身边来。”
终究是没能逃过新月的蛊惑,穿着纯美婚纱的郁理最终还是忍不住踏了进去,迤地的裙摆在银河一般的步道缓缓滑过,然后随着主人拾级而上的动作波浪一般没过阶梯。
一步一步,郁理提着裙摆,缓缓走向三日月。
她的眼神有些迷离,眸光无意识地集中在不远处那朝她伸出来的手,紧咬着下唇也压不下胸口的心旌摇曳。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
距离越来越近,离登上高台,也就两三个阶梯的距离。
那么以后,等她不再作为人类……
三日月踏前一步走过来,她迟疑着也抬起一只手,脑中浮现这振太刀在她一路走来给予的种种帮助,眼神渐渐柔和。
其实,选择这个人也……
“到此为止!”在她即将伸出手之际,这突然的一声大喝又让郁理吓得缩了回去。
一束灯光打在了他们的右侧,郁理看到了和泉守气呼呼的脸,他穿着红色的精装西服,但此时咬牙切齿想要往这边走来的粗鲁动作很有随时就能毁了这身衣服的架势——为什么没过来,是因为旁边还有个堀川在拼命拦着他。不过拦住他的人,却拦不住他的嘴。
“三日月,你别太过分了啊!”性子急的打刀已经直接怼上了。
“哦呀?”三日月脸色很平静。
但郁理已经慌了:“和泉守?堀川?为什么你们俩会在这里?”
“不守在这里难道看你和他结婚嘛!?”和泉守更生气了,“说好的会等我,以后会做我的妻子呢!”
“兼先生!”堀川要没辙了,都说这不是真的结婚,而且游戏期间发生的事明面上也早承诺不作数了啊!
就在这时,又有一束聚光灯打下,站在和泉守不远处的烛台切光忠一身黑色礼服,面露头痛地摇头:“果然最先沉不住气的就是和泉守君啊,好歹等主公走完步道。”
“光忠!?”郁理觉得自己的脚下已经不稳了。
等到下一个身着白色礼服有着浅金发色的太刀出场她直接面如土色,只听他慢悠悠地劝着:“嘛嘛,这样的场面,别说和泉守了,就算是我也看不过眼呢。而且有这种想法的,肯定不止一个。”
他话音落下,只听见又有好几束灯光开启的响声,僻如一期、鹤丸、长谷部、小狐丸、江雪、龟甲这些刃的身影全都显现出来,个个都是西洋服饰盛装出场。
郁理只觉得眼前一黑,这帮家伙居然一直都藏在这里。
“该说不愧是三日月吗?”鹤丸率先朝这边挤挤眼,“差一点输了呢。”
“真是不解风情啊,诸位。”三日月在这时开口,眼看郁理身子打摆,怕她不慎摔倒直接伸手将人从阶梯带上高台,语气从容,“好歹让小姑娘安全走完步道才是。”
“三日月殿何必这么说,我们在这里的事恐怕你早就心知肚明了吧?”一期一振语气是惯常的礼貌敬语,但说出来的话是一点也不客气地揭穿某刃的面孔,“如果真等主殿走完步道,也差不多大局已定了吧?”
“一期殿说得没错。”小狐丸点头附和,“三日月,吃独食可不好哦。”
“我就知道不能放任你这家伙跟主上独处!”长谷部沉声道。
剩下的几人没有说话,但只看动作和表情也是默认他们的说法。
虽然不清楚具体的来龙去脉,但也不算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的郁理还是从他们的话中分析出了很不好的成分信息。
这个时候逃跑还来得及么?
满头冷汗地闪过这个念头时,头顶灯光大亮,这座大厅里的所有灯光都被开启。
“主公!”“主人!”“大将!”
灯光全部点亮之后,整座大厅被布置得犹如仙境的现场整个呈现出来,除了她和之前那些刃站着的联接起来像是t型的步道兼高台,其余两侧都是观礼席,左右两边站满了自家本丸的刀剑们。
“大将,您这身衣服真漂亮!”
“这就是现代人都喜欢的婚纱啊?是不输给白无垢呢!”
“主人别怕!我们都在,三日月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他们说得没错,大老远偷偷跑过来还折腾了这么久,但是看到主人这么漂亮的样子也是值了!”
大家都是一身西洋服饰,盛装出席的姿态若是放在平时,郁理一定会非常惊喜,一个个看过去甚至还会评价两句。
然而此时穿戴着婚纱的主人内心只有一条os:完了,黑历史又增加了一个!
正想捂脸发泄一下窘迫之意,头顶又被人小心拍了拍。
“这次只是试验,太有压力的话可就本末倒置了。”三日月宽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郁理红着脸瞪他,正想控诉“说好是偷偷的呢”,又见他再度笑开:“不过我希望,下次能是真的。”
他说得很短促,但郁理神奇地听懂了这振刀的潜台词——希望真正的婚礼上,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这,这个人真是……
羞恼的情绪还没结束,一个耳熟的暴怒声音从头顶突然炸响。
“我不同意——!!”
这声音,是爸……来不及将念头补全,郁理腰间一紧,不知何时出现的老爹已经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拿着古怪的飞行机器带着她飞天了。
现场因为他的出现响起了一片呼声,郁理也不例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离地好几米,转过头就能看见爸爸那瞪着台上所有人的敌视脸色。
“想瞒着我跟我宝贝女儿结婚?想都别想,你们这些臭小子!再过几百年都别想!”
当爸爸的似乎没搞清楚状况,还以为女儿真的在结婚,那是直接动手抢人,临走还要把底下的刀臭骂一顿,不带停顿的噼里啪啦一通让郁理想插嘴都找不到空隙。
“放心吧女儿,有爸爸在的一天你永远都是小公主,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弄来,绝对比嫁人好!”
末了,他还对闺女说了这么一句。
郁理安静地听到最后,她看着父亲很认真的脸,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伸出手臂环住父亲的脖子不停哈哈大笑起来。
人生在世,总有一些求而不得的东西,只要得不到,总会感到遗憾。
但是这一世,她满足了,真的满足了。
笑着笑着,她搂紧了父亲的脖子,借此盖住眼中的湿意,哑着嗓音低低喊了一句。
“爸爸,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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