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内。
瑾歌和叶映她们三人没有游玩几时,便觉无趣,下了船舫,准备回府上了。
刚一下船,就见着齐修骑着马而来,在桥头停下,翻身下马,三两步来到了叶映的跟前。
见着皇帝哥哥这副模样,叶映一时愣住,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好似他很急切的模样,便上前担心的问道:“皇帝哥哥,你怎么了?”
“映儿,我……”齐修本在脑海中将想要问出口的话都想了一遍,一切都已经到了喉咙口,可看着叶映,却又如鲠在喉,什么都说不出来。
“嗯?怎么了?你瞧瞧你,可是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人,怎地这般急切?出了这么多汗?”叶映见着他那一头的细汗,微微靠近,抬起袖子,垫着脚替他细心擦去,这样的场景被远远观望的众人全然看在了眼里,大家都很是识趣的没有靠近。
“你不是去打猎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满载而归?”叶映弯了弯眉眼,笑道:“皇帝哥哥,你小时候可打猎一点不厉害,不知道今日表现如何?尽管如此,在映儿的心里,皇帝哥哥可也是最厉害的呐!无人能及!”
看着叶映近在咫尺的面容,那眼中对他的担忧和细细擦拭的模样,都像针扎一般,在齐修的心上凌迟着他;尔后那故作明媚的笑容,掩盖着她苍白无力的气色,都让他无比的痛心。下一刻,他突然抬手握住了叶映的手,在她愣神之际,出声问道:“映儿,告诉皇帝哥哥,你想要什么?”
“啊?”叶映更为迷糊了,这怎么突然跑来问这个……她脑袋一片空白,又觉着有些好笑,“映儿一时之间,想不到要什么,不如皇帝哥哥为映儿留着?”
闻言,齐修微有迟钝,抿了抿唇,目光有些暗淡,轻轻的“嗯”了一声,将叶映的手松了开。
见状,叶映以为自己说错话,惹了他不悦,心生忧虑,正好瞥见旁边一个卖糖葫芦的人走过,便指着那人说道:“映儿现在想要这个,皇帝哥哥给映儿买吗?”
看着叶映弯着眉眼笑着看着自己,那目光灼灼的模样,让他觉得珍贵而刺眼,他立刻笑了起来,朗声说道:“自然可以。”
说着,他走向了那个卖糖葫芦的人,像旁边的常人一般,询问了价钱,替她选了一支,可在他掏钱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五文钱。
看着手中的那么大一锭银子,以及卖糖葫芦人震惊的目光,他突然意识到,他们恐怕做不了平常人。
“嘿嘿嘿。”叶映在一旁乐得可欢,出声道:“哥哥要替映儿买下这一把糖葫芦呀,真好!那我就扛走咯。”
说着,她上前接过卖家手中的葫芦杆子,连同所有的糖葫芦一并得了,随后朝着齐修挤眉弄眼,示意他赶紧付钱。
得了那锭银子,那人又是惊讶又是喜悦,好一番感谢方才离去。
见着叶映抱着那杆子的模样,齐修满心欣慰,又觉心疼不已。他知晓,刚刚她故意那般说,给了他一个借口,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他满足他那点心思。
“来,你吃吧,我帮你扛着。”说罢,他拿下一串递给叶映,随后接过那一竿子的糖葫芦,扛在肩头,一手拉着叶映朝着柳府走了。
这一幕,可是让不远处围观的众人惊讶得嘴都合不上,可又觉得温馨不已。
谁敢想象当今圣上扛着一把冰糖葫芦,走在大街上?!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情?
瑾歌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渐渐溢出笑来,那由衷的笑意依旧冒着几分傻气。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接着就感觉到头上一个手掌盖了上来,捂住了她的额头。
“傻笑什么呢?”
桓生清润的嗓音像一缕轻音穿竹而过,传到瑾歌的耳中,撩动着她的心跳,让她嘴角的笑意更浓。
她笑着侧过头来看向桓生,那透出的目光,蕴含着的情愫,似是春风拂动一池清水,撩动一湾细柳,或许就是……所谓的情?
时至酉时时分,那翠韵楼的宴席就已经摆好了,众人陆续前往,包下了二楼的天地二字号房,薛柳沈温各家齐聚,好是热闹。
不过话说回来,这翠韵楼追根溯源到底还是薛家的产业,也谈不上包场了。只是瑾歌心中依旧是抵触,直到快开宴的时辰了,她还站在尹川桥边,默默地看着河面发愣。
身旁的桓生一直默默地陪她站在那儿,感受和风硕硕。
他怎能不知瑾歌心中郁结,那个地方,给她留下了伤痛的痕迹,没进去一次,就好似将她的伤疤再揭一次。
“是身子抱恙,回府休息,还是勉为其难,硬着头皮去呢?”
闻言,瑾歌瞥了他一眼,一张脸垮得更丧,连同双肩都懈了下来。不得不说,桓生真是十分的了解自己,连同她的理由都一并说出来了……
“嗯……桓生,你说,我是不是很多时候都错了?”
“何错之有?”
听到桓生这个问题,瑾歌更是无言,她欲言又止的蠕动着嘴唇,却是不知所言。
错在哪儿呢?她也说不出来,总之觉得浑浑噩噩,自己开始摆不正自己的态度,会迷茫,会焦虑……
“算了,我就不适合费神多想一些事,当时顺其自然的好。”
“过去的便是过去了,即将来临的,更是需要面对的。”
瑾歌闻言,缓缓抬眸注视着桓生的双眼,那双眼睛,好似在给予着她力量,也给予了她一股勇气,虽然桓生没有说,但她知道,他一直会在她的身旁。
这样就足够了。
“那,走吧!吃丰盛的酒席去!”瑾歌扬起明媚清丽的笑颜,挑了挑眉,好不得意的模样,一提到吃,她还擦了擦嘴角……
桓生柔情一笑,轻轻拂动了一下她的秀发,轻柔道:“走吧。”
待到二人到时,发现所有人都到了,全部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而瑾歌的目光,全部落在了桌上……
自然而然,桓生就成为了他们的目标,借机怂恿他喝酒,特别是遇上彦诗这个麻烦,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将手中的酒杯满上。
似乎没有人见过桓生醉酒的模样,都好奇着这位一向举手投足都儒雅淡定的俊秀小生,醉酒之后会是何种模样,是否会有所失态……
最好奇,当数瑾歌了,以至于她双眼闪着精光,注视着桓生喝下每一杯酒,观察着他的变化。
酒宴行至戌时过半,众位长辈早已散去,剩下的,也就他们几个,围坐在了一桌。
其中齐恪最小,自是没有饮酒,可坐在那儿一直看着各位饮酒作乐,他兀自倒了一杯,端在手中注视良久,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抬头一饮而尽。
一股辛辣刺喉的感觉顺流而下,灼烧着他的感官,他木然的感受着这种微妙的感觉,久久才回过神来。
“小家伙,还学偷喝酒了?长大了是不?”瑾歌早就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了,见他发楞,便出声同他说话。
齐恪迟疑半刻,侧目看向瑾歌,露出些许笑意,垂目答道:“入口苦辣,灼灼而下,回味曼妙。”
“哈哈哈……”这话被一旁的彦诗听了去,他微醺的模样,看似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毫不避讳的把手搭在了齐恪的肩上,笑道:“说的不错,这是好东西,能解心中之惑,解心中之愁,解心中之谜。”
彦诗这番言语,看似神经兮兮,可却包含了太多,说者或许无意,听者却是有心。
齐恪再次端起酒杯,一阵垂目默默打量,心中万千思绪,那眼中的探究和懵懂,各种情绪涌上来,紧着,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仰头而尽。
两杯下肚,他已经有些迷糊,像是少有饮酒,他直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像飘入仙境,舒适安逸可又无法掌控,让他心慌。
“恪儿,你喝多了,少喝些酒。”齐修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随后抬手唤了唤田豆子,吩咐他将齐恪带了回去。
齐恪走后,温素见着天色不早了,而且彦诗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她便告辞离席,拖着彦诗回去了。
而这时,酒桌上就剩下了齐修和桓生,两人身旁各自坐着叶映和瑾歌。
两人一人握着一杯酒,默默地看着对方。旁边的瑾歌和叶映两两探究,看着他们俩谁更像醉了。
“天色已晚,圣上,饮了这杯酒,便回府歇息了吧。”
“呵,好。”
两人说话的模样,依稀都不像喝醉了,神思言语都十分清明。紧着,二人抬头饮下,便此作罢,今日的酒宴就到此结束了。
接着,桓生便站起了身,揖礼准备安排回府,不想齐修也站了起来,本想率先抬步而行,可他下一刻就踉跄着差一点倒了下去,还好桓生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呵呵……”齐修摆了摆手,终于醉态尽显,身形摇晃着,支吾道:“朕……醉了……醉了……输了……是朕……输了……哈哈哈哈……”
桓生抿唇低头,没有言语,示意一旁的叶映上前扶住,踉跄着,一并上了马车,回了府。
看着侍卫将齐修扶回房,桓生突然出声叫住了要跟上去的叶映。
“叶小姐,请留步。”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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