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液

    
    无论是守护边境战功赫赫的将士，还是亿万生灵中普通的凡人都明白的极其简单的道理，战斗中如果心生恐惧是多么可怕的事，不管战前将军做的动员多么激愤人心，战鼓如何鼓舞士气，还是对敌人有着杀父之仇的恨意的兵士，一旦出现这种情绪，便会失去战胜的信心，积攒的士气，怒意，恨意以及战意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瞬间慌乱，再难以鼓起战意和勇气面对敌人，再无法克服死亡的恐惧，那向来紧而稳握着刀、长剑的手有了颤抖，那弦拉开也变得那么艰难，准头已是射枣中瓜。
    角牛便是如此，心生退意，纵然眼中以前向来所不齿的弱小人类此刻如同记忆中那道威武雄壮，永远看不清真面目的仰望，远远望上一眼便感受到的极强威压，生不出半点忤逆之心。
    身上的烈焰已经消失，它已经无心再战，鲜血的流失让它感到无比的虚弱，只想找个地方舔治伤口。
    “呼！”
    少年感觉身体变轻，角牛的重力场在逐渐消散，依旧冰冷的脸不起兴奋，右拳狠狠紧握，脚下一蹬冲向缓缓后退的角牛而去，刺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回去，他要赤手搏斗角牛。
    砰砰砰……
    没有重力的压制，直接缠上角牛，强劲有力的拳头尽数轰在角牛巨大的身上，少年的动作很快，快到轰击声似鞭炮爆炸，又不似那般乱杂，闻声可听出有着某种规律，时低时高，时沉闷，时清脆。
    林枫静静站于远处看他时而拳头轰击，手掌拍击，招招透着近身格斗的精髓，他自信自己的格斗技巧远胜很多人，但这个与他年龄年龄相仿的少年的格斗技巧和战斗经验比起他还要更强，每一招都透着凶狠，嗜血，那仿佛天塌下都不会有任何表情的脸无比平静让人心悸。
    一个没有灵力的人居然与变异的二阶妖灵角牛战成这般，行云流水的动作，精妙的格斗技巧，狂猛的厮战，让他大饱眼福。
    眼睛微眯，目光牢牢锁定着他，身体不禁跟着动起来，揣摩他的动作，只感觉其中精妙之处。
    角牛此刻鼻中喷出的不再是涕液，而是猩红的鲜血，随着烈焰消失，重力场溃散，仅是原始冲撞和踢脚，已经不敌少年，靠着极强大的身躯勉强坚持少年的进攻，一个猛冲摆脱他的缠斗，四蹄踏地，朝林中狂奔。
    少年一愣，哪里会让它逃脱，两个跨步纵身一跳，紧紧抓住它跑动时摆动的尾巴，身形一荡，骑坐角牛背上，双脚紧紧夹住角牛保持平衡以至不会被甩飞，挥舞双拳尽数往它独角上砸。
    角牛瞬间暴走，不断剧烈蹦跳，想把他甩下去，这么一动腹部的伤口越撕越大，鲜血如小溪般流出，蹦跳间溅洒空中。
    咔擦！
    一记重拳轰断独角，角牛应痛哀嚎，愤怒一跳把他甩飞好远，少年此刻充分展现出极强的战斗经验以及反应能力，在独角断裂的那一瞬间，或者是在被甩飞的一瞬间，凌空翻身躲开角牛坚硬脑袋撞击，完美落在地上，一手撑地滑了好远，卸了甩开不可控制的劲。
    然后双手撑着膝盖慢慢站起，喘着粗气再次冲向角牛。
    哞～
    角牛仰天嘶吼，一脚踩碎断裂在地的独角，眼睛血红竟是迎冲上去。
    砰砰砰！
    两者再次碰撞，再次爆发出激烈的战斗，少年越战越勇，粗鲁狂野的进攻方式，拳头不断落在角牛身上，活脱脱把角牛当成了活靶子。
    轰！
    少年近身被角头摆头轰中胸口闷哼一声倒飞落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痛苦的皱了皱眉头，但他像不知道疼痛再次纵步狂奔，十余步之后慕然暴起，以迅雷不及之势蓄力一脚横踢向激射而来的角牛的脑袋上，角牛惨叫侧翻了过去。
    趁着角牛挣扎地要爬起，没有多少花哨的动作，少年直接扑到角牛身上，双手死死紧箍着它的头，手臂一紧，猛地往下一压。
    咔擦。
    角牛瞪着圆圆的眼珠，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失去了色彩。
    少年虚弱地靠着角牛的尸体，艰难的喘息，接连的塵战快要把他炸干。
    他不是武者却击杀了角牛。
    好一会儿后缓缓起身走到之前角牛喝水的河提边，跳到突出水面一块巨石上，双手放于水中搓洗手上凝固的血液，眉头紧了紧，旋即展开，待他捧起河水泼在脸上洗去鲜血时，拳头上的伤口又流出丝丝血水。
    不知何时小妖已经跳到林枫肩膀上，伸出爪子捅醒望着角牛尸体发呆的他。
    慢慢侧过脸看着它，脸上满是惘然神情，过了很长时间才说道：“嗯？你回来了？怎么了？”
    它一直在林中警惕周围，有些无聊便想看看林枫与角牛激战得如何，不料看到与角牛厮杀是别人，顿时恼怒离开森林走来河提岸，先前少年跳到角牛背上的那一幕它也看见了，纯粹以强大的体魄击杀二阶妖灵的角牛，不由有些震惊，于是朝河边指了指，要他去河边看看。
    转过头望向河流，少年所在的位置，河水流得很急，时而看到一抹黑影顺着河水闪过，少年的身影没于岸下，只能听到他波动河水的哗哗声。
    想起他折断角牛脖子那一瞬间幽森冰寒的眼神，犹如折断的是弑父仇人的脖子，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染有角牛血迹的脸上狰狞之色一闪即逝，也就是在那一刻感受到他身上散发悲凉中有恨，恨中杀意滔天，杀意的源头不在妖兽。
    林枫迟疑了一顿，轻迈开步子朝河岸边走去。
    少年洗拭干净脸上的血迹，赤着上身正舀起河水往手臂上淋，林枫瞳孔猛缩，并非见到什么不宜画面，却是看到少年后背那条顺着椎骨而下触目惊心如同条蜈蚣附在后背狰狞的伤痕，仔细看去是由利器所致。
    除此之外身上还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从伤痕来看绝大多是妖兽所留，胸口那道爪痕现在还结着痂，刚才厮杀牵扯到又再次裂开。
    林枫震惊得不知如何言语，一个少年身上有着这么多新旧伤痕，他都经历了什么？
    更有几道致命伤痕，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少年不紧不慢套上长衫，脱下袖剑洗干净上面的血迹，再套回去，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天上河岸朝角牛的尸体走去。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看着他一手抓住角牛的后蹄拖着往前走，忍不住出声喊道，那少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往前走。
    林枫和小妖面面相觑，然后望着他的身影，喃喃说道：“真是个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明明是个小孩子却要这般冷淡待人，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我哪里看上去像坏人了？！”
    “他这是要去哪？那个方向也不是吴州城的方向，难不成他住在云横山脉中的某个地方？”
    “……”
    “小妖，你觉不觉得他去的那个方向有没有很熟悉？”
    小妖耷拉着眼皮听着他烦人的碎碎念，随意点了点小脑袋。
    “呜呜！”
    静！很静！凝固的静！
    许久，一人一兽同时瞪大眼睛看向对方。
    “山洞！”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