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鹤英雄传

    
    天微微亮，四下里都是晨起觅食的鸟儿清亮的鸣叫声。
    林公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枕着薛灵，整个人都倒在她怀里。薛灵正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薛灵展颜一笑，说道：“林哥哥，你醒了！”
    林公玉坐起身，笑道：“我怎么枕着你睡着了？”
    薛灵道：“这些日子你一定累坏了。从来没见你睡得这么沉。”
    林公玉听得出薛灵言语中满是心疼之情，心中一荡，拉住了她的手，笑道：“好在都过去了。”
    薛灵笑道：“肚子好饿啊！你看鸟儿都出来找吃的了，咱们也去找些吃的吧！”
    林公玉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抓两只鸟儿来！”
    薛灵忙道：“不要。”
    林公玉奇道：“怎么？”
    薛灵道：“这些鸟儿出来的这样早，一定是为了给巢里的孩儿吃。咱们若是把它们抓来吃了，那些孩儿岂不是要饿死了！”
    林公玉心中好笑，忍不住脸带笑意，说道：“那咱们吃什么？岂不是也要饿死了？”
    薛灵道：“咱们去树林里找找，说不定有野果子吃呢！”
    林公玉只得依她，携着她的手便往树林中走去。找了半个时辰，只找到一棵结了果子的树，也不知是什么果子。林公玉摘了一个，擦了擦便吃了一口，眉头一皱便又吐了出来，说道：“吃不得，苦死了！”
    薛灵拍手笑起来，说道：“这才叫苦果呢！”
    林薛二人只好骑上马，忍着饥饿赶路。正午时分，才来到一处市镇，两人赶忙找了一家饭馆饱餐了一顿。吃过饭，店伙计上了茶，两人悠闲自在的喝着茶，突然饭馆门外进来两个武林豪客。
    那两个武林豪客大喇喇的坐下，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呼喝道：“好酒好菜只管给鲁大爷端上来！”
    店伙计忙不迭的跑到后厨去传菜，出来时手上端了一壶茶，忙给那两个江湖豪客斟茶。
    那自称“鲁大爷”的汉子道：“陈老弟，咱们受欺压这么多年，没机会亲手手刃东方白，但总算宰了东方晋那小子，也算出了往日的鸟气！”
    林公玉乍听“宰了东方晋那小子”，不禁耸然动容，霍地站起。虽然他对东方晋殊无好感，但东方泓已死，又是死在他的剑下，突然听见东方晋遭难，他自然惊诧万分。
    那两个汉子听见声响，双双向林公玉瞪视。薛灵忙一把将林公玉按坐下来，笑道：“不就是八十文钱嘛，这么小气！大不了这顿饭我请好了！”
    那两个汉子见林薛二人的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与薛灵的话一相印证，便以为林公玉是因为这顿饭花费太大，因囊中羞涩，才羞愤而起。
    那姓鲁的汉子一脸不屑，哼了一声，又对另外那个汉子说道：“这次多亏了五湖盟主林大侠，不然咱们今生恐怕都要做东方白的奴隶了！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去亲自拜见这位少年英侠！”
    姓陈汉子嘿嘿一笑，道：“咱们是什么东西？林大侠岂能说见就见？”
    薛灵眼睛带笑，向林公玉努了努嘴。林公玉脸上一红，尴尬一笑。
    姓鲁的汉子又道：“这却不然，我听说林盟主虽然年少，武功高强不说，却是谦恭有礼，对待江湖同道向来一视同仁。”
    姓陈的汉子道：“东方白虽与他有血海深仇，可林大侠与东方白的二公子乃是结拜兄弟，咱们杀了他结拜兄弟的全家，你说他会不会对咱们谦恭有礼啊？”
    姓鲁的汉子不禁愕然，喃喃道：“还有这等事？”他喝了口茶，尴尬一笑，续道：“那还是不见为妙。这次咱们将御龙山庄一把火烧成灰烬，见了林大侠岂不是要被他打扁了！”说着哈哈一笑。
    林公玉看了一眼薛灵，薛灵见他面色不善，知他听见那两人说烧了御龙山庄的事，心中不快，便仍在桌上一把铜钱，拉着林公玉出了饭馆。
    薛灵见林公玉闷闷不乐，想是方才那两个汉子的话令他不快，笑道：“林哥哥，是不是那两个粗人令你着恼了？我回去替你教训他们。”
    林公玉知道薛灵说什么便做什么，那两人可不是薛灵的对手，忙道：“不是。我没恼他们。”
    薛灵摇头道：“我不信，那你干嘛苦着一张脸？”
    林公玉道：“我想起以前的事，在鹿雀山我们三人结拜兄弟，也不过两年间的事，如今大哥二哥都死了，他...还是死在我的...我的剑下...”他说着叹了口气，眉头皱的更紧了。
    薛灵温言道：“林哥哥，人各有命，天数使然，这也怪不得谁。你想啊，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富贵，有的人却生来贫贱？为什么有的人一生碌碌无为，有的人却位极人臣？有的人生来好命，一生顺顺利利，有的人却生来命苦，坎坷不断？”
    林公玉在心里回味薛灵的话，似懂非懂，好像一瞬间明白了，又好像更加糊涂了。
    薛灵又道：“这世上的事最是千奇百怪，又都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高叔叔那么爱慕你娘，可你娘心里却只有你爹，如果高叔叔能够移情别的女子，他何苦一生孤苦伶仃呢？可高叔叔偏偏是那样的人，你说这不是天意，又怎么说得通呢？”
    林公玉道：“你说的固然对，可我爹对我娘也很好啊？”
    薛灵笑道：“所以我说是天意呢！一定是老天这么安排的，否则干嘛让你娘遇见了高叔叔后又遇见了你爹呢？”
    林公玉想起曾听师父说起过，他的祖父和外祖父为他爹和姨母指腹为婚，他爹却偏偏和他娘两情相悦，不禁感叹造化弄人，便觉得薛灵说的很有道理。他因此想到林家和东方白的恩怨，想到东方泓撞到自己的剑上，不禁叹道：“老天也真奇怪，安排什么事也就罢了，偏偏不令其圆满，总要留些余地。”
    薛灵见他想通了，笑道：“这边叫做美中不足，我爹爹常说世上之事实难圆圆满满，往往都是好事多磨！”
    林公玉拉起薛灵的手，说道：“但愿咱俩圆圆满满的，可别有什么美中不足！”
    薛灵笑道：“这个自然，老天爷已经给了你我许多磨难，也该让咱们圆满了！”
    林公玉笑道：“咱们还没成亲，还没入洞房，怎么能叫圆满呢？”
    薛灵脸一红，骂道：“林哥哥，你也越来越不正经了！往日我还道你是个正直的大侠呢！”说着便伸指去点林公玉的穴道。
    林公玉一笑闪开，笑道：“那你不想跟我成亲，入洞房吗？”他此时轻功远在薛灵之上，便故意放满了脚步等薛灵来追，待薛灵快要追上便又加快脚步。
    薛灵追了一会儿，追不上，突然停了下来。林公玉知道薛灵追自己不上，必定要想出什么花招来，便站在远处暗暗观察。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见她仍旧站在原地，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林公玉小心戒备，问道：“灵儿，你怎么了？”
    薛灵仍是不说话。林公玉有些急了，忙过去握着她的双臂晃了晃，关切的道：“灵儿，你怎么了？”
    薛灵突然双手一翻，扣住林公玉双手的脉门，笑道：“我抓到你了吧！”
    林公玉哑然失笑，说道：“我真笨，明知道是你的诡计，还是上当了！”
    薛灵放开他，笑道：“我哪里使什么诡计了！我站在这里，你一定会过来的。”
    林公玉想想也对，但到底是薛灵聪明，自己便想不到这一层。
    两人玩闹够了，便回去牵了马，骑上马继续赶路。行了半日，来至一座荒山之中，天色已晚，两人便准备在此露宿。栓了马，便去捡干树枝，以待夜里生火。
    两人在树林中转了一会儿，便捡了许多，正要往回走，忽听得山那边传来一阵马蹄声。随即有人笑道：“小娘们，老子看到你了，识相的赶快出来，陪大爷们快活快活！”
    林薛二人心中一惊，心道：“谁在这里作恶？”两人放下柴火，悄悄潜到高出，向山那边望去，只见三个汉子受持钢刀围着一个山洞。
    又有一人说道：“你再不出来，大爷可要进去快活了！”他说着便往山洞里钻。
    忽听得哎呦一声，那汉子倒滚出来，捂着头皮哇哇大叫。另一个汉子道：“骚娘们，你敢行凶？老子放火烧死你！”说着便去捡柴草。
    林公玉不敢多待，纵身跳了出去，双足在地上一点，跃到那三人身前站定。见那三个汉子都是三十来岁，金装束腰，结实魁梧，想是附近山寨的强盗。
    那三个汉子一惊，喝道：“哪里来的小子？”
    林公玉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强抢民女吗？”
    其中一个汉子怒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来管老子们的闲事？”忽然他眼睛冒光，满脸垂涎之态。
    林公玉再去看那两人也是一般模样，正自疑惑，忽听得身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知是薛灵出来了。他心中有气，突然欺身到中间那汉子身前，一掌打在他肩头。那汉子哎呀一声，向后摔了出去。
    林公玉一招得手，旋即向左侧那汉子发了一掌，那汉子钢刀一竖，直劈过来。林公玉掌心向上，突然抓住那汉子的钢刀倒转刀刃向那汉子的胸口按去，那汉子大惊，忙将钢刀撒手，右足踢出，直取林公玉小腹。
    林公玉同样踢出右足，踢中那汉子脚心，那汉子哇的一声，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
    另外那个汉子早已提刀砍了过来，林公玉将手中夺过来的钢刀向那汉子撇去，那汉子忙挥刀将其打落，震得自己手臂发麻。他见林公玉一招便将那两人打到，武功之高从所未见，心中早已怕的要命。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得提刀冲上。
    林公玉知这三人武功平平，但不愿伤他们性命。待那汉子钢刀劈过来，他突然抓住刀背，轻轻一拉便将钢刀抢了过来，随即一脚将那汉子踢到。
    林公玉双手伸出三根手指，抓住钢刀刀柄和刀尖，微微用力，便将钢刀从中折断。那三个汉子顿时吓得脸无血色。
    薛灵向林公玉一指，笑道：“这位便是武林中令人闻风丧胆，外号‘杀人如麻’的林大侠，你们还不快将脖子伸过来受死！”
    林公玉心中好笑，强行忍住。
    那三人从来没听过“杀人如麻”林大侠的字号，但想此人武功如此高强，就算全寨人马过来也不够他杀的，忙跪倒在地磕头，连连求饶。
    林公玉向薛灵道：“咱们今天杀多少人了？”
    薛灵装模作样，假装在心中计算，说道：“杀了九十七个，还差三个整一百。”
    那三人一听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薛灵突然一拍脑袋，笑道：“啊呀，算错了，今天已杀了一百了。再杀就不吉利了！”
    林公玉道：“那好吧，姑且饶了你们，如果你们再干这种缺德事，一定要取了你们的项上人头。”
    那三人一听逃过一劫，又是连连磕头，不住口的道谢。
    薛灵道：“还不快滚。”
    三人听了，乐不得的赶快离开这里。连忙爬起来，也不敢去捡钢刀，一瘸一拐的跑到马前，骑上马一溜烟的逃走了。
    林薛二人捧腹大笑，笑了半天突然想起山洞中还有人。薛灵道：“山洞里的姑娘，你出来吧，那几个劫匪逃走了！”她连喊了三声，才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怀抱着什么东西，从山洞里一步一步挪了出来。她低着头，额前的长发垂下来盖住了连，一身雪白的长裙被树枝刮了数道口子。
    林公玉道：“姑娘，你没事吧！”
    那女子摇了摇头，突然她怀中传来一阵婴儿啼哭之声，原来她怀里抱的竟然是个孩子。
    薛灵走到她身边，柔声道：“你别怕，我们是好人，不是什么‘杀人如麻’，那是吓唬那三个混蛋的话！你被他们三个吓到了是不是？”
    那女子仍旧是不说，任由怀里的孩子啼哭。薛灵见这人木呆呆的，心道：“难道吓傻了？”
    忽然薛灵见到那女子的长发遮挡下几滴泪珠落在怀中婴儿的被子上，忙问道：“你怎么哭了？”
    那女子缓缓抬起头，额前的头发向两鬓散开，露出一张脸来。薛灵一见之下，又惊又喜，叫道：“冷姐姐，怎么是你？”原来这女子竟然是冷清霜。
    林公玉闻言，也是惊喜万分，忙过来说道：“冷姑娘，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清霜却只是一味的哭，也不答话。林薛二人知道她受了不少委屈，便也不再逼问她，将她带到两人歇脚处，将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拿出来给她。
    薛灵知道当着林公玉的面，冷清霜有些话不便说出口，便向林公玉使了个眼色。林公玉便借口去捡干柴走开了。
    待林公玉走后，薛灵便将冷清霜的孩子报过来，说道：“冷姐姐，你吃些东西，喝点水，你别怕了，有我们在。”
    冷清霜听了这话，反倒哭得更伤心了。哭了一会儿，眼泪渐渐止住，才吃了一些东西，喝了几口水。
    薛灵见那孩子生的眉清目秀，十分讨人喜欢，便逗弄一会儿。她悄悄看了看冷清霜，见她吃过东西，便愣愣的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中有些怜悯，便说道：“冷姐姐，凡是都要看开些，切莫上了身子！”
    冷清霜说道：“薛妹妹，你是有福的人，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楚！”
    薛灵道：“冷姐姐，你不是在普济寺养身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冷清霜道：“你早知道我有了这个孩子，是不是？”
    薛灵点了点头，说道：“我给你把脉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不敢告诉你。冷姐姐，你可别怪我！”
    冷清霜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又怎么会怪你呢！更何况是我自己命苦，又怪得了谁呢？”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便离开了普济寺，我是不详之身，佛门是清净之地，留在那里岂不是对菩萨不敬？”
    薛灵问道“你怎么不来找我们呢？”
    冷清霜道：“我哪里有脸面来见你们。那时我只想一死了之，可是想到这孩子毕竟是个生命，怎么能让他没来过这世上便杀了他呢！我便等着这个出生，然后把他给了人，我再去死。可谁知道他出生了，我反倒怕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的。”
    薛灵心想：“她自己就孤零零的，自然知道其中滋味，自然不愿自己的孩子也是孤零零的。”
    只听冷清霜又道：“我原本想带他远离江湖，找一个僻静无人认得的地方隐居，可谁知道在这里遇到了强盗，幸亏你和林大哥，否则...否则...我只有死路一条了。我死不足惜，可这个孩子他还不足一岁，就这样死了，岂不可惜？”
    薛灵道：“冷姐姐，你别伤心，明日咱们一起去挑了他们的山寨，给你出气。”
    冷清霜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那又何必呢？”
    薛灵笑道：“冷姐姐，你心肠这样好，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冷清霜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只是这微笑转瞬即逝，她将孩子从薛灵手里抱了回来，用手轻轻抚摸着那孩子的脸蛋，脸上满是爱怜的神色。冷清霜嘴唇轻微张了张，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一个字。
    薛灵眼神锐利，见她如此，必定是有话难以说出口，稍一转念便既明白。冷清霜苦恋李清时，但李清时却是她的杀父仇人，她这世上再无亲人，心心念念的便也只有李清时一人。李清时此时已出家，薛灵一时不知该不该将实情告诉她。
    正在薛灵犹豫之时，只听冷清霜说道：“听说林大哥在湖山岛上杀了东方宝，报了灭门之仇，这才是好人好报呢！”
    薛灵笑道：“可惜冷姐姐你当时不在，林哥哥大展神威，杀的东方白片甲不留。”她添油加醋，将打败东方白的功劳全归功到林公玉头上。
    冷清霜道：“林大哥英雄盖世，是人人敬仰的大侠，上清派灵虚道长的高徒，又是五湖盟主，你们俩又是心心相印，他对你更是一心一意，妹妹你真是个有福的人！不像我！”冷清霜悠悠的叹了口气。
    薛灵听她夸赞林公玉，不禁十分高兴，心想我果真是个有福气的人，但一想到冷清霜的身世，不免又替她感到难过，不禁也叹了口气。
    冷清霜听她叹息，还以为她也有心事，奇道：“你也有不如意的事吗？”
    薛灵道：“我哪里还有不如意的事呢！我是心疼冷姐姐你！”
    冷清霜道：“多谢妹妹了！我天生命苦，又怨得谁来？”
    薛灵忍不住问道：“姐姐，你不想知道李清时在哪里吗？”
    冷清霜心中自然想知道，嘴上却说道：“事已至此，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薛灵听了便不再说，心中盘算着冷清霜的心思。
    冷清霜见她不再说了，心中着急，忍不住说道：“他...他...还好吗？”
    薛灵见问，说道：“他出家做和尚了。”
    冷清霜惊呼一声，说道：“什...什...么？他出家了？在哪里？”
    薛灵道：“在白鹿寺剃度。”
    冷清霜轻吁出一口气，整个人好似一袋棉花上面放了一块石头，瘫软了下去。
    薛灵道：“冷姐姐，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清时哥那个人，性子就是那样，就算他没杀你爹，他也不会对你好的。”
    冷清霜正要说什么，只见林公玉已捡了干柴回来，在空地上生起了一堆火。
    到了晚上，林公玉在三丈外找了一棵树休息，留下薛灵和冷霜在火堆边安歇。
    冷清霜道：“薛妹妹，夜里冷，请林大哥过这边来睡觉吧！”
    薛灵点点头，便过去请林公玉。没过一会儿，只自己回来，说道：“他已经睡下了，咱们只管睡咱们的吧！”两人便合眼而眠。
    第二日一早，林公玉从睡梦中醒来，忙过来探视薛冷二人，谁知只有薛灵依着一棵大树而眠，却不见冷清霜。他叫醒薛灵，问道：“灵儿，怎么不见冷姑娘呢？”
    薛灵道：“冷姐姐天没亮就走了！”
    林公玉道：“你知道他走了？”
    薛灵道：“我又不是木头，自然知道。”
    林公玉奇道：“冷姑娘孤身一人，你怎么不拦住她呢？”
    薛灵看着林公玉的眼睛，问道：“留住了她之后，怎么办呢？”
    林公玉只想着冷清霜一个人孤苦无依，又一个人带着孩子，实在有诸多难处，可是把她留住了之后怎么办，他从来没有想过，所以薛灵这一问，他反倒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薛灵笑道：“林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人好，心地慈善，总想把所有人都留在身边，这样你就能好好照顾他们了，可是又怎么办得到呢？”
    林公玉被她说中心事，心突然变得茫茫然的，不禁问道：“怎么办不到呢？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不好吗？”
    薛灵道：“好是好，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高叔叔也住在你们家里，他经常能见到你姨母，便会常常想起过去的事，他怎么能快乐呢？就算没有你姨母，他生活在你父母生活过的地方，又怎么能住的安心呢？”
    林公玉幽幽地道：“可清时哥宁愿出家，冷姑娘宁愿一个人带着孩子孤苦伶仃的生活，也不愿跟着咱们一起。”
    薛灵叹了一口气，说道：“林哥哥，如果你是冷姐姐，你愿意跟着咱们吗？”
    林公玉暗忖：“别人再好，终究不是自己人，我若和冷姑娘易地而处，也会自行离去。”他念及此，说道：“那就由她去吧！”
    薛灵笑道：“咱们也该走了！”
    林公玉笑道：“你这么急，是不是着急让我娶你啊？”
    薛灵笑着弹了一下他的下巴，说道：“我是怕你姨母着急啊！”
    林公玉哈哈一笑，说道：“好，咱们这就走！”
    两人翻身上马，纵马疾驰。晨光熹微，马蹄翻飞，瞬间便去的远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