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元放到底下了什么赌?
他赌离殊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她绝不会轻易地就向命运低头。
他将离殊流放,驱逐出门,要她自生自灭。但是实际却是给了她自己去历练的机会。这业力,非得她自己去消除不可。他在等她亲手消灭自己的心魔,突破心境。
不曾想,这一等,就是一千年。
千年来,他怎不知她痛苦?
千年来,他怎不知她堕魔?
千年来,他怎不知她流泪?
他犹记得那个月影稀疏的夜,她叫着自己的名字从哭泣中醒来,撕心裂肺地对着天空哭喊。他一直就站在不远处,只不过是拼命地忍住,最终没有现身罢了。
千年时光,离殊一直悄悄地跟随着左元放的脚步,走过了很多地方。殊不知,这却是他故意暴露自己的踪迹的。他知道她一定会跟着自己,如此一来,便可以暗中护着她,若当真有一天,离殊万劫不复,彻底失去神智沦为妖魔,他就将她的功力尽数废除,炼化了她,带着她的遗骨从此消失在三界,或者就此死去,也正好免去了日夜噬心之苦。
但固执的,不止是离殊一人。左元放也固执地相信着离殊不是那样甘心沦为妖魔之人。好在离殊并没有让他失望,在自爆濒死之时,离殊居然突破了心境,放下了执念,恢复了本性的同时,竟是消了自身的业力,实力由元婴期提升突破到了出窍期!
修行之道分灵虚、筑基、融合、心动、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化神、大成、飞升。
元婴期是一个修仙者真正步入仙人行列的开始。元婴期时,修仙者体内的灵虚会开辟出一个比四维空间更高维度的空间,空间内是修仙者金丹期时所凝聚的高纯度灵气。
灵气在修仙者所修法诀的运转之下为化为一颗莲花心,一个本相婴儿就在修仙者的第二心脏——莲花心中温养。此时,修仙者所使用的,就称之为“仙气”,而非“灵气”。
所以在此阶段的修仙者,也开始被人称呼为“上仙。”往后在飞升期之后,理应步入天众行列,被封神,落得一个神位,执掌天地之间的某种规则。至于称呼,自然是为“上神”。只不过随着天众的没落,企图封个什么神位已是再无可能。是以实力到了那出神入化的境界而足以匹敌天众,却也只能遨游于三界之外的鸿蒙灵宇,虽受三界的敬仰,却不掌管天地之事,所以就改成“仙尊”,其中玄机,便是后话了。
修仙乃逆天而行,自元婴期后,每每提升一个阶段的实力都需累计之前阶段成千上万倍的仙气,以及心境的提升,和可遇不可求的仙缘。
所以古往今来者,除了上古天众奉女娲、伏羲之夙命与妖界大战时期颇有些大能以外,能突破元婴期进入出窍期的便已是凤毛麟角,能不用说现今这个号称“仙家末日”的没落时代了。除了各大门派的长老、掌门,和一些游离在三界之外的散仙以外,大部分都在元婴期以下徘徊。这也导致“上仙”这一称呼被随意使用,就算那些刚刚剔除凡骨,开了灵智的人也会被无知的人成为“上仙”。
虽说元婴期已是一个十分明显的分水岭,已经具备推演万物、神游太虚、寿元暴增等能力和优势,但是若要达到那缥缈天地、自由穿梭三界而毫无阻隔的出窍期,却是难上加难的。
所谓出窍即是出了窍的元婴,也就是所谓的“阳神”。在物质的世界里,想要物化阳神,需要极其强大的精神力。一旦元婴成功出窍,阳神成功物化,便有了无尽的威能,
修仙者能随意打破三界屏障而随意遨游,控制低等级修仙者的心智,与那佛家门派的“未那识”到颇有些相似之处。
此阶段的修仙者,对空间、时间的操控和感应都有进一步的加强,往往能做到“身未动而神以至”,开始接触到真正的鸿蒙大道,探索世界的混沌。
离殊自突破至元婴境后,因修习南明离火道,前期虽是可以突飞猛进的提升境界,但是这个过程中积攒的业力太过庞大,元婴境之后,想要真正的步入仙人行列,堪堪是比登天还难。加之心魔太强,执念太深,虽说阳神已经具备了物化的基础,但是却一直关闭在离殊的莲花心中,导致她一直徘徊在元婴期数千年之久。
此次寻回了道心,恢复了本性,离殊也算是“敞开心扉”,勇敢地面对了自己,忏悔的同时用放弃杀死夜既明的方式抵消了业力,从而使得封闭的莲花心再度从灵虚的高维度之中解放出来,进而突破了境界,步入了出窍期!
虽是迟了千年,但是原来的离殊终究是回来了,甚好,甚好。
离殊颤抖的指间轻轻地触了触左元放如雕塑般的脸颊,颤抖着声音:“元放…..是你么…..你终于…..肯见我了…..”
左元放沉着眸子,千年来,有太多想说的说不出口,压抑的感情像是一股岩浆热流,从心间涌出,顺着胸口一直冲上双眼,将他的瞳孔映得仿佛那天上的繁星那样灼灼闪烁:“我不曾离开过。”
“元放….”离殊瞬间软得像一池春江水。
“叫师傅。”
“师、师傅…….”过了这么久,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真的实现了,离殊一时反应不过来,仍是缩在左元放的怀里傻呆呆的重复着。
幸福来得太突然。
“唉….其实,我是不愿做你师傅的。”左元放轻轻地拧着眉毛,故作沉重地叹气。
离殊委屈的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大颗的眼泪悄无声息地划过。
“我明白,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我现在就走。”说着就挣扎要推开他,但是越挣扎,那双手却抱得越紧。
“你干什么?”
离殊虽是希望他抱着,但是出于矜持和窘迫,她还是故作生气地问。
左元放嘴角竟是挂上了邪邪的笑容,他显然十分享受离殊这一副不知所措的可爱模样。
“走哪里?”
“要你管。从前不曾管,现在还用得着向你汇报?”
“走哪里都行,带上我。”
“我为什么要带——”离殊幽怨地回应着,但是话都没说完,嘴却被柔软的什么东西堵上了——左元放终是忍不住,吻上了他最想吻的唇。
离殊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死死地捏住了左元放的衣袖,娇俏的脸颊瞬间爆红,大脑一片空白!
她做梦都想不到,左元放会吻自己!
一秒仿佛就是一年,良久,左元放恋恋不舍地移开了唇,挑着眉用炽热的目光看着离殊。
“怎地,不够?”
离殊呆愣片刻,娇艳的双颊红通通,死死咬着粉嫩的下嘴唇拼命地摇头,长长地睫毛颤抖着,眼神游弋,不敢看左元放。
殊不知她这幅拒绝的模样,撩拨得左元放更是无法转移目光。
左元放叹了口气:“唉……你这丫头,一上来就非要做我的徒弟,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实在是霸道得紧。相比起来,我一直是想要做你的夫君更多一些,若是你不嫌弃和师傅一起双宿双飞,生个小元放,我也是不管不顾世人的说道,天地三界,生生世世,陪你走它一遭。”
离殊的脸已经红得可以烙饼了。
“我….我当然愿意了……”离殊娇羞地样子煞是好看,只是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离殊幸福感爆棚,百感交集,娇羞无比,紧张之下竟是有些口吃,十分可爱。左元看着她,笑得十分温柔。他抱着离殊,轻轻落刀地上,将她放下,又捧起她美丽的小脸擦干了泪痕:“欠你的陪伴,我用一生来偿还。乖乖在这里等我,夫君我去办些正事。”
离殊在左元放面前瞬间就变成了乖巧的小媳妇,扭扭捏捏地红着脸,点着头,都快把自己的袖子玩儿烂了。
左元放潇洒地一笑,转身负手而立,对着天空大喝一声:“老东西,戏看够了还不出来!”
只听得一阵清脆的啼鸣,一道橙黄色的明亮火光像是天边的流星,托着长长的尾巴在雷泽幽都的上空盘旋着,随后直直地落在那千年海棠树之上,引燃了片片火红的海棠花,像是夕阳里逆着阳光纷飞的燕尾蝶那边丝丝飞落,带着阵阵香气——不错,那是凤凰烈焰燃烧过后的特殊香气,从天而降的正是凤,阿青!
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凤的背上跳了下来,鹿引歌见得那人,一声愉悦的轻呼:“师傅!”随后就冲了过去!
无崖子宠溺地摸着鹿引歌的脑袋,冲着左元放坏笑:“我哪敢坏了左上仙的好事!”
离殊满脸通红。
左元放挑了挑眉,笑得十分邪气。
他站到无崖子身边,一起看着从地上慢慢爬起来的、浑身黑红色煞气萦绕的夜既明。
“有把握么?”无崖子略带戏谑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
“若当真是那个当年手持血阙魔剑独战三界群雄的杀神重魂,十个我和你也敌不过。但是嘛……他是夜既明。”左元放淡淡地开口。
鹿引歌眼神复杂地望着夜既明的方向。
“所以——”他话音未落,便化为一道流光冲了上去!
“混小子,又抢先!”无崖子嘿嘿一笑,一跺脚,一捏决,也随着那道流光冲向了踉踉跄跄地夜既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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