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集团被曝出和某些人利益输送以及资金来路问题的时候是在晚上, 一夜之间,这件事就传进了所有相关人员的耳朵里。
许多人彻夜难眠。
吴千山原本准备在自己的别墅里把今天剩下的几份文件看了就睡, 结果被父母一个电话叫了过去, 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脸色暗沉, 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那份群发邮件的发件人是越东海,但是他们根据泄露出去的证据排查了一下, 发现泄露的源头很大可能在关珊岳那里——只有她能刚好接触到那些东西, 又接触不到权限更高的、更机密的。
同样得出这一结论的还有另外几个高层。
所以, 当第二天早上, 虞兮正常地出现在公司的时候,他们的惊讶可想而知。
——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还敢来?
——这是仗着吴千山宠她作到无法无天了吧?
虞兮越过这一片意味莫名的视线,径自去了吴千山的办公室。
吴千山正站在办公桌前,暴躁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 情绪十分不好——不过吴氏集团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吴千山觉得, 这件事确实是个非常棘手的麻烦, 但也不至于到要命的地步,要不然他面前的文件也不会好好地搁在办公桌上, 早被他摔到地上了。
但是关珊岳……
他那么喜欢,那么信任的关珊岳……如果真的是她……
吴千山不敢再想下去,不知道为什么, 却觉得眼眶有些胀。
恰在这时虞兮走了进来, 吴千山烦躁地抬起头, 发现虞兮正站在他对面,身上穿着昨日的衣服,显然是一宿未睡。平常的她绝对是每天都换衣服的。
她头发微乱,眼眶和他一样红着。
“是我的错。”虞兮一开口就说,声音略微沙哑,似乎是刚哭过,“都是我的错,千山,我太想报复越东海那个人渣了,就偷偷找了回去,结果……”
她说到这里,猛地从吴千山桌上的纸巾盒里一连抽了好多张纸巾,双手捂住脸,腰却支撑不住似地弯了下去,“他灌我酒……千山,他灌我酒……我醒来之后发现衣服乱了,不敢告诉你,怕你担心……今天早上我才知道出事,立马就过来找你了……”
她捂着脸蹲了下去,“是我的错,千山,都是我的错……”
吴千山一开始还是很烦躁的,听到虞兮认错,那烦躁不知怎么就褪了下去;又听她提起越东海,心里隐隐作痛,被一种叫做心疼的情绪包围着,软得一塌糊涂。
那天大雨的夜里,关珊岳浑身湿透回来找他的时候,他发过誓的,再也不要她受到伤害。
他发过誓的。
那是他心尖上的人,他怎么舍得。
可是关珊岳那么敏感,到底还是一个人回去找越东海了,结果又一次被越东海骗了,还骗得更彻底……
关珊岳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子而已,怎么斗得过越东海那种老谋深算的人渣……他自己知道这件事之后都心惊肉跳了半天,这么大的事砸下来,关珊岳一个女孩子怎么承受得住……
吴千山急忙从办公桌上走过去,蹲在关珊岳身边,从背后抱住了她,一边温言劝慰,一边帮虞兮擦去泪水,“不怪你,珊岳,这不怪你,都是越东海那个垃圾……”
虞兮擦了擦眼角:“越东海就是个人渣!”
吴千山忙安慰她,“对,他是个人渣!珊岳你最好了,他配不上你,他对不起你……”
跟随过来的助理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公文包掉下来。
之前吴千山把关珊岳当金丝雀养在家里的事他是知道的,两个人关系非常不好,关珊岳哭闹的时候,吴千山就对她格外冷漠,甚至指示家里的佣人冷暴力她。
结果这才几个月不到,出了这么大事,不管越东海在其中是什么角色,关珊岳的责任都是逃不掉的,而他们吴大少爷居然在安慰她?还温言软语的,连吴董和吴夫人都没听过他用这种语调说话。
助手摇了摇头退了出去,心想: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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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兮最后还是没能留在吴氏集团,回了自己的别墅居住,被迫闭门不出。
期间吴千山极力为她说话,甚至不惜与其他公司元老翻脸。
“珊岳有什么错,你们都要针对她?!”他就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文件摔得满地都是,大吼:“你们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我们为什么会和越东海结怨?!这些东西是怎么流出去的,保密到底哪里没做好?!就知道推锅给女孩子!!”
其他人:“……”
最后连吴千山的父亲吴董都惊动了,才把吴千山拉回去,吴千山还一个劲儿地跟虞兮道歉。
除了吴千山过激的反应之外,其他人在最初的惊慌之后,倒没觉得这件事跟自己有多大关系,毕竟吴氏集团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吴董和吴夫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顶多就是先收敛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之后公司利润自然会恢复正常。
倒是吴千山,听说父母不准关珊岳出门之后,气得砸了家里的几个古董。
虞兮自己倒是乐得清静。
被吴千山父母禁足的第二天,她去找了别墅的厨师,“帮我给越东海带句话。”
厨师吓得锅都掉了,“你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越东海的——”
“嘘!”虞兮凑近他,在唇上竖了根手指,“越东海这人,头铁得很,在哪摔了就要在哪站起来,上一个厨师被我举报给吴千山了,他肯定会再塞个厨师进来。”
厨师慌得一批,“美女,不,嫂子,你不能举报我啊啊啊啊啊!”
虞兮眨了眨眼,“帮我带句话,录段视频给他,他肯定开心得很,一开心,就会给你涨工资,何况你留在这里本来就是做这个的,你说对不对?”
厨师认为很有道理,并且被工资打动了,于是冒着被吴家发现之后neng死的风险,按虞兮的要求,帮她给越东海带了视频。
视频里的虞兮靠在流理台上,穿得随意休闲,黑色长风衣,修身的牛仔裤和短靴,整个人丝毫不见颓丧,状态好得能去登山。
她说:“如果让吴氏缓过手来,越东海,你知道会怎么样。你自己也知道你这半辈子二十几年都干嘛去了,这次要是没成,家业你也不用想了,拿到也守不住的,趁早买份保险滚出玄城过你的花花公子生活,好歹还不至于太惨。没了吴氏,这个位置总要有人坐的,你要是还有想法,你不能把吴氏怎么样,但是有人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录完之后厨师都快哭了,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随时都会被灭口……岂料虞兮塞了包烟给他,然后自己居然也点了一根,就靠在流理台边抽了起来,问:“戏好看吗?”
厨师拿烟的手指都是抖的,哭丧着脸,“好看……”
“好看就对了。”虞兮深深吸了一口,夹着烟扬长而去,路过厨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不用担心被灭口,你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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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预料。
原本大部分人都以为等这段时间风头过去就好了,毕竟吴氏在玄城还是颇有根基的,于是该吃吃该喝喝。
结果没过几天,玄城的所有媒体大肆报道此事,连对商业毫不关心的人都知道吴氏这家公司有问题。
吴氏股价迅速下跌,被以越氏为首的其他几家公司大肆收购。
紧接着,吴氏高层无一例外遭到了调查。
而对这次调查最积极的就是越家。
事业濒临绝境和几十年好友一夕背叛的压力骤然传来,吴父一夜白头,吴母心脏病突发进了ICU,吴千山整个人精神恍惚,即使提前请了最好的律师,依然整日提心吊胆,只有依靠安眠药才能入眠。
他想去找自己最后能给自己安定的人——关珊岳,却从佣人处得知关珊岳因为愧疚不辞而别离开玄城的消息。
他最后的安慰也走了。
吴千山整夜整夜辗转难眠,每日神容憔悴,直到一周之后吴母出院才稍有好转。
吴母年轻的时候也是玄城有数的美人,能爬到如今的位置,手段自然不会差,又不像吴千山那样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一听儿子说关珊岳离开就知道吴氏的落魄和她脱不了关系,拎起水果刀就想冲出门,总算被儿子和丈夫拉住了。
她的推论在第二天得到了证实。
身穿制服的人来到吴家的时候,出示证件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根据一位姓关的女士提供的材料,你们……”
他们带走了吴父。
吴家拼命遮掩消息,但是不知为什么,这件事还是在玄城传得人尽皆知。
以前和吴家交好的人们纷纷撇清关系,和吴家有旧怨的人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吴氏濒临破产。
这件事发生的第二天里,本应“因为愧疚离开玄城”、实际却在玄城周边景区你侬我侬的虞兮和越东海,遇到了一柄从背后刺来的折刀。
玄城附近景区不设门票安检,当时天色刚刚擦黑,游人较少,那把折刀在划伤虞兮后背之后被越东海一脚踢进了刀手脸上,没有伤到其他人。
夜里,吴母跳楼自杀。
虞兮和越东海在医院耽了半晚上,闻讯赶到吴氏写字楼下的时候,现场基本已经处理干净了,只留下几个人冲洗血迹。
“你真是说到做到,亲爱的。”越东海把虞兮的头搂在自己胸前,说。
虞兮牵起了他的手,十指相扣,“是啊。”
原本每夜接近午夜还能灯火通明的吴氏写字楼一片黑暗,唯一亮灯的顶层办公室里,从落地窗前看到这一幕的吴千山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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