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恩仇快意

    
    疾风骤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多时雨住云收，天空放晴，天边一抹朱红划破黑暗，一夜未曾安睡的方觉本该休息片刻，但久违的舒爽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画眉打量着变得有些奇怪的哥哥，有些话想问，但也都是在心里嘀咕，因为多年相处下来，哥哥的性格她很清楚，不论大事小情向来藏在心底，很少开口，问自然也是问不出来的。
    画眉没了睡意，拿过来一套干净衣服，尽管方觉的衣服已经干透，小姑娘还是坚持要拿去晾晒，之后洗漱一番，黑发编成了两个俏皮的羊角辫，之后走进厨房。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画眉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走了回来，颜色暗红，大概是放了红糖的缘故。
    方觉伸手接过粗瓷大碗，心里有些愧疚。
    虽说自己年纪比画眉要大上两岁，但从妇人辞世后，因为身体缘故，维持生计的活做起来别常人慢上许多，还要抽出时间锻炼，所以平日里日常起居多半要靠画眉操持，而她小小年纪，双手皮肤已经有些粗糙了。
    看着方觉愣神，画眉低声催促道：“哥，姜汤要趁热喝，驱寒的。”
    方觉点头，前一天再一次被严觉宗拒收，纵使心中不甘，但已知道没了最后机会，想着靠前世经验，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来支撑起二人的生活，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有了转机。
    仰头喝掉姜汤，味道并不算太好，不过一股热意涌上还算是不错，吐了口热气，将碗放在桌上，拍了拍画眉的小脑袋，淡笑道：“今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画眉跟着笑了，扬起的小脸很开心，在外人看来，方觉只是一个一心学武的痴儿，并且白白浪费时间，但只有她知道，哥哥许下的每一个诺言都会变成现实，从没说过半句空话。
    因为信任，所以这么多年来小姑娘尽力照顾哥哥没有半句怨言。
    方觉下地穿好鞋子，轻声道：“我出去一趟，就算晚一些也会在落日之前回来，你好好休息，在家等我。”
    画眉想说什么，但却被方觉直接抱起，放在床上并盖好了被子，问题被咽了回去，小姑娘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哥哥。
    方觉出门前回头看了看，淡笑道：“乖。”
    小姑娘乖巧的点了点头，方觉转身出来，关好房门，也许是因为那一缕新生的内力，虽然尚不茁壮，但对他身体的改变却是立竿见影，更是制住了寒毒，不在发作。
    曾经如同跗骨之蛆的寒意无时不在，就算三九天在太阳下也难有一丝热意，冬天就更加怕冷，但现在他因为这一缕内力的出现，可以和平常人一样换上一件夹袄而不觉得冷。
    这已经算得上是一步飞跃了，方觉从来不是贪得无厌的人，他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一缕内力就可以突破寒冰真气对丹田的封锁，甚至将其消灭。
    某位哲人曾经说过，步子迈大了，咔！容易扯着蛋，再有抱负有理想，也得一点一点的去实现。
    凌晨一阵带着寒意的风吹过，方觉抬手捋了捋额前碎发，昂首挺胸几步便走出家中本就不大的小院，走上进出村庄的一条大路，由于是凌晨的原因，村庄里也只有几家升起炊烟，路上更是没有行人。
    但这时间段对方觉来说却是正好，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便被人看到，虽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被人看到也有诸多不便。
    快步行走在大路上，没过多久，方觉在一条岔路上转了个弯，那边是村庄里各家开垦的田地，不过他的目的地却是更远一些的一片树林，是他这十年间磨炼身体的所在。
    再熟悉不过的一段路走的比以往更快，不多时方觉便置身树林之内，林中比外面的温度更低一些，但他心里却有些按捺不住的热烈。
    在林中稍稍转了转，方觉在一颗大腿粗细的柳树前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后伸手拍了拍，弹性也还不错，满意的点了点头。
    方觉要进行他每日里都再重复的武学修炼方式。
    撞树。
    虽然说出来似乎不太高端，也有些粗苯，但这却是他唯一掌握的法子。
    以往受限于自身体质，严觉宗不予收录，更是无法掌握内力修炼法门，而这里流传的武功大多是外功，也都是一些不高明的庄稼把式，方觉更是看不上眼。
    所幸前世他的邻居是一名老拳师，本就对武术很有兴趣，干脆就近水楼台，跟着学了起来，虽不知老拳师是何门何派，但老人家古稀之年身体硬朗且无病无灾，也能说明一二。
    只是方觉着十年间身体虚弱，在练习时总是不能全力以赴，也不知道自身技艺是否有所长进，但昨晚破除桎梏，今日便有放手一试的可能。
    方觉定了定神，转身与柳树面对面，双腿变为丁字步，微微下蹲，上身稍稍前倾，做了个深呼吸。
    一口气吸满还未吐出，方觉双眼猛地一瞪，腿上发力一拧腰，右肩忽然向柳树撞去。
    “哗啦……”
    柳树树干颤动，树叶一阵乱抖。
    方觉微微有些意外，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具体能力，也怕全力之下被柳树反震受伤，谨慎之下刚才一撞只用了五成力，但眼看这明显的效果，证明了他以往的努力不仅没有白费，更是在寒毒被制后完全体现了出来。
    方觉嘴角微微勾起，看来今天可以全力施为了。
    再次转身，双腿分开，沉腰扎马，不同于之前拧腰转身，这次双足发力，背后撞向柳树。
    “砰……哗啦……”
    一声闷响，树叶晃动的更加剧烈，而林中静谧，隐约间方觉似乎听到了树干上传出“咔”的一声响，不过声音很小。
    但这也足以证明方觉这一撞的威力了。
    “这一招若是全力施展，该有技击境后期的威力了。”
    方觉站稳身形，喃喃自语。
    技击境，是这世界武学的第一重境界，是最低的境界，同时也是最容易修炼的境界。
    不论是学了一套拳法还是腿法，哪怕是会个一招半式，都算是技击境界，不过这境界练到头也不过是个看家护院的本事，没多大作为。
    第二层境界，名为内息，便是修炼内功，十分艰难。
    再往上的第三层境界，就不是方觉能够接触到的了，他只知道这层境界名为得势，至于更深一些的就一无所知，不过据说，严觉国武学第一人，严觉宗的掌门便身在这层境界。
    方觉抬头看了看天，碧空如洗，连带着他本人心情大好，喃喃道：“我既然踏足山路，便是志在山巅，心有纵情江湖之大愿，但也还是要先定个小目标才行。”
    方觉琢磨着，一边舒缓着身体，一边迈步走出树林，风吹进树林，树枝摇摆间带着树叶哗哗直响。
    声音悦耳，方觉轻轻一笑。
    “得势境，三年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