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语者

    
    我摸到了一根人的手骨，这手骨正死死地拉着牧阳的裤腿儿。但这一口水灌下，一下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再次摸到了牧阳的腿，我发现他的脚被什么给缠上了，我急忙上去解，却发现什么东西已经在牧阳的挣扎下绕死在了他的脚上。
    我肺里的空气已经没了，我感觉到胸腔快炸了，我大脑却反应异常迅速。我感觉绕住他脚的不是树根儿，好像是背包的带子，一秒的时间我就反应过来是他的摄像机上的带子。
    而我手的触感也验证了这一点，那摄像机正死死地卡在了树根儿之间，时不我待，我扣住了摄像机与带子的卡扣，松开了。
    我大喜，用力一蹬那树根儿，拽着牧阳朝隐隐还能辨识出来的应急灯方向冲去。
    但该死的是那应急灯动了，那光在一点点地消失，还差一点。一口水再次灌进了我的嘴里，我感觉一股水劲儿直冲脑门，那感觉就跟生吞了一口芥末一般。
    完了！
    我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我没有了方向，没有了知觉，我只记得我用力地将牧阳推向了那灯光最后出现的地方。
    我哇地一口，吐出了好大的一个泡泡，我甚至感觉我能看到它，是错觉吗？我不知道，我感觉我的头又碰上了什么东西，很痛，但这痛只是一瞬间，我飞起来了。
    恍惚中，我看到了一只黑猫，它就趴在水潭边，正出神儿地看着水潭，我想走过去，却怎么也迈不开脚，那黑猫慢慢地转过头，我看到了它的眼睛，我吓了一跳，它居然没有眼珠儿，那眼窝子里还在淌出血来。
    突然，它喵地叫了一声，那翘起的胡须和森白的獠牙骇人之极，它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挡。
    就是这一下，我清醒了过来，我猛地坐了起来，肚子里顿时感觉有无数的爬虫在蠕动，我哇地一口吐了，水从我的鼻孔、嘴里泄洪一般地涌了出来。
    我咳得快把肺都咳了出来。我气喘吁吁地看着周围，韩坤正在牧阳身边一下一下地用力地按住。
    应急灯的光刺在眼睛里，难受极了。
    “我又救了你一命！”韩坤一边按着一边说道，“真没用，这点距离都差点搭上命去。”
    我抹去嘴边的水，挣扎着爬到了牧阳身边，我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因为溺水已经失声了。就在这时，牧阳跟我一样，哇地吐出了一口水，整个人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我杀了你！混蛋！”牧阳吼了一句。
    我一把按在了他的肩上，他用了一分钟才回过神儿来，他麻木地看着我，说道：“唐......唐老哥！我没.......没死吗？”
    我艰难地点点头，他整个人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大吃一惊，一把撑住了他的背。韩坤一手摸向了他的鼻子，半晌儿，他站起身，说道：“没事儿，只是昏过去了。”
    他不再管我们，只是站起身，打量着四周。我也看了起来，这里很潮湿，可能是因为身后的这不大的池子在不断地蒸发着水分，而且这里不冷，我全身湿透，也没有感觉到冷。
    韩坤用应急灯四下照着，我发现这里的空间很大，越往里走，头顶的距离越高，不远处似乎有人工修建的痕迹，但我看不清。但我可以确定一点，这里是人工修建的，因为这水潭不远处有一道石阶，蜿蜒朝前。
    我身后是一块巨大的山岩，下方的水潭似乎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身后。
    韩坤将应急灯放下，将尖棍儿拿在了手里，他缓缓地拧开，从里面掏出了不少物件儿，只见他将尖棍儿粗的那一端朝下一拧，从头部扯出了一截拇指粗细的绳儿，他小心地缠绕在顶端。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不知名的液体，我怀疑是油，他将油一点点地倒在了尖棍儿粗的那一头儿。
    我这才知道，为何尖棍儿粗的那头被设计成凹状，原来是倒油用的。他掏出火，呼地点燃，这尖棍儿居然还能当火把用，倒是让人大开眼界。
    韩坤说道：“你们慢慢休息，我去探路！他醒过来，跟过来便是！”
    说罢，他将探照灯朝我这边踢了踢，举着他的尖棍儿火把朝着深处走去。我看着火苗一点点地变小，似乎前方有转弯，韩坤和火光都消失不见。
    我将牧阳轻轻地放下，站起身。此时，我很烦，叶春磊不知去了何处，牧阳失去知觉，这里看似是封闭的空间，不知空气可以维持多久，我是该陪着韩坤进去一探究竟，还是应该找到叶春磊后，原路逃生。可是这水下通道让我恐惧，我该另外找路，还是冒险返回，消灭老鼠，再想办法上去。
    一时间，这些庞杂的困难接踵而至。
    突然，我听到身后传来了水花儿声，我大吃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只见牧阳正挣扎着要爬回水里去。
    我急忙上前扶起他，问道：“你疯了？干嘛去？”
    牧阳嘶哑着嗓子，说道：“我的摄像机！我的纪录片！”
    这下该轮到我疯了，我怒道：“你傻啊！你就没有拷贝？”
    “有！但是我们下来那一段，我的拍摄全在里面！”牧阳挣扎着还要下去。
    我一把将他扯了起来，吼道：“那摄像机泡水已经不能用了，一堆废铁，你为一堆废铁把命搭上吗？”
    “那是防水的！防水的！我懂那摄像机！我懂的！”牧阳说着，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他一把拍在水面上。
    我想我了解执着的人，执拗的状态是牛都拉不回来的。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声轰轰声，我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你的手机还在吗？什么牌子？”
    牧阳从兜里掏了出来，说道：“华为MATE20！才买的！”
    我乐了，说道：“没看出来，你小子为了这些电子玩意，还挺赶时髦的。嗯！才出的款就入手了？！哎？你想过没，之前拍的是绝对找不回来了，但是后面发生的事儿还在继续啊，你不会想错过韩坤那边的发现吧？”
    牧阳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我，我说道：“你很喜欢探知别人的秘密，我们还没找到叶春磊，这家伙的包很诡异，你就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万一是个不得了的东西，你的纪录片说不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可是......”牧阳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就想找回之前的素材，不然没人信的。”
    “你傻啊？没人喜欢看路上发生了什么，都喜欢看目的地发生了什么，我要去看看了，万一有什么错过了，那才叫后悔。”我站起身拍了拍贴在身上的湿衣服，说道，“哎！对了，谁说你没摄像机了？那个华为MATE20拍摄不比你那个SONY机子差，别忘了，我是玩摄影的。”
    说罢，我提起应急灯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