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方面,等宴会结束后,柴司羽趁众人都睡着了,在深夜里偷偷溜了出来。
他得把这消息告知没藏讹宠。
必须打破宋羌结盟,不然,大事不妙。
黑夜中,四周一片寂静,微风抚动树叶,发出了阵阵轻响。柴司羽找了一处隐秘的林子,偷偷拿出哨子,冲着夜空吹起了清冽的哨声。
没过多久,一只白色信鸽摆动着翅膀自林间飞来,落在他的手上。
柴司羽将写好的纸条塞在小筒里,然后绑在鸽子腿上。
一扬手,那鸽子便飞向了深夜。
那信中写着让没藏讹庞提前设好埋伏。分头伏击宋军和羌族,不能让他们汇合。
柴司羽见那鸽子在黑暗中消失了踪迹,才扭过头准备回房间。结果刚一转身,便忽得听见树丛见似乎有沙沙轻响,他往周围望去,瞥见那一处好像有个人影。
他顿时眯了眯眼睛,冷声问道:“谁?!”
不料,躲在树丛后面的人是廖刚。他晚上起夜,没成想又撞上了鬼鬼祟祟的柴司羽,这次他可不迷糊,悄悄躲在大树后面想要看看这小柴王到底在做什么,却发现了这可疑的一幕。廖刚心下大惊,他就是再傻也大约能猜到柴司羽的意图!
这小柴王莫非在给别人通风报信?
是西夏人吗!
可柴司羽身为皇族,为何要叛国?!
正不解时,就听到柴司羽一声冷喝,廖刚登时僵直了身子,想要趁着夜色偷偷溜走。
他得赶紧告诉其他人!
他轻手轻脚地往后退了几步,扭脸就往回走。却猛然——
身后一阵钝痛,一个冰凉尖锐的东西刺进了他的后背。疼痛席卷而来。
廖刚缓缓回过头,双眼倏然瞪大:“你……你……是你?!!!。”
身后的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一把抽出捅在廖刚肋骨下的匕首,他的脸在月光的映射下影影绰绰,却依稀能够辨别出来是谁。
“高……高惠连!是你!”廖刚颤抖着说出那人的名字,痛苦地捂着已经被刺穿的肚子,低声哀叹了最后一句:“为……为什么……”
高惠连奸笑一声,他的手中还握着淌血的匕首。
“我是不会让你说出去的。”
柴司羽早就听到了动静,他赶过来,就看到高惠连一脸阴鸷地握着滴血的刀,而廖刚已经静静地躺在了地上,毫无声息。
他大惊,摸不清这到底是何状况,抬头欲问。
高惠连率先开口道:“廖刚已经看到你给别人报信,回去定会在众人跟前告发你。”
柴司羽指着他,依然不解:“那你……”
高惠连突然跪下,对着柴思羽拱手道:“殿下,我乃麒麟社的臣子,我与父亲一同效忠于麒麟社。只不过未免被人察觉,所以才一直没告诉殿下,现在也是形势所迫才不得已露出身份。”
柴司羽这才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上次在清涧城,也是你换了酒壶里的酒?”
那次他在酒中下药,被廖刚发现,为了试探,拿了酒窖中的酒故意让他喝,但是柴司羽喝了之后却无事,还在下头发现了一张酒已换的字条,当时他便疑惑到底是谁帮他们换了酒。
“是。”高惠连说:“我提前换了酒。”
柴司羽心中暗叹真是好险,幸亏有高惠连在暗处默默地帮他。
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廖刚,又问:“那么他的尸体该怎么办?”
高惠连见周围都是丛林掩映,说道:“不如将他就地掩埋了吧,此处并不起眼,很难找到。”
“问题是,如若有人问起他的去向……”
“其时,我们便推说不知。”
事到如今,唯有如此了。
于是,两人便合力在林子里将廖刚的尸体匆匆掩埋。
驻扎在清涧城的西夏兵营里,没藏讹庞已经得到了飞鸽传书。
他拆开密信将寥寥几句话看完,眸子一沉。
马上派部下唤了张元和王文杰过来。
二人匆匆赶来,进来便问道:“不知国舅叫我们前来所为何事?”
没藏讹庞沉声道:“刚收来消息,羌人已经与大宋结盟,并定于明日会师。我们要阻止他们。”
张元与王文杰慌乱地对视一眼,忙问:“那我们该如何做?!”
没藏讹庞沉吟了半刻,忽而冷笑出声:“此事还不简单?只要我们故技重施便可。”
“故技重施?”张元更加疑惑。
没藏讹庞道:“我们可派人率兵马冒充宋军。在羌人赴会的路上伏击。至于延州府的宋军,再另外派人假装羌人伏击。如此一来,双方都会误以为对方毁约,从而结仇。到时候,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张元,王文杰闻言顿时仰天大笑,直道:“甚妙!甚妙!国舅大人真是深谋远虑!”
他们自顾得意,却不料,他们的对话早已被在营外的一个人影偷听到。
此人便是小王爷赵允初假扮的乾使者。他得知没藏讹庞唤张元和王文杰议事时便知道恐有事情发生,特意过来偷听。没想到果然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得通风报信,不然,大宋与羌族的兵马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但时间紧迫,该先告诉哪边呢?
权衡之下,赵允初觉得还是得先去报告延州府。毕竟延州府兵强马壮,人数众多,须得先稳住他们。
思及,赵允初便离开军营,骑上快马朝着延州府疾驰而去。因他身穿麒麟使的服装,守城的西夏兵并无起疑,他顺利离开了清涧城。
而就在之后不久,张元和王文杰等人便率领着假冒的宋兵浩浩荡荡地向伏击地点去了。
临走时,没藏讹庞在城门口送他们,吩咐道:“此次一行,除了五皇子和小柴王,其他人一概不留!杀!”
“遵命!”
冷血的没藏讹宠,阴谋会得逞吗?
目送张元率兵远去,没藏讹庞环顾四周,才想起似地问麒麟使坤使者:“乾使者呢?”
坤使者摇头:“从刚才起就没看到他了,不知去哪儿了。”
没藏讹庞忍不住皱起眉,心中疑虑丛生。
是夜。夜色漆黑如墨,空气中裹挟着湿漉漉的气息,马蹄踏踏的声响和长嘶划破了深夜的寂寥。
延州府衙内,院子里漆黑一片,四周静谧无声,范雍正在卧房内熟睡。准备好了明日与羌族会师一事,他打算睡个安稳觉。忽然间,房间内传来一声响动,他惶然睁眼,只看到床前似乎有一个黑影闪过。
“谁?!”
莫非是刺客!范雍心下一惊,坐起身来,刚要起床抽剑,就看到一枚飞镖嗖了飞了进来,插着一封信“啪!”地钉在了床边。
范雍将信取下来,打开一看,只趁着月色瞧了一眼,登时大惊失色起来,立马起来坐到桌边,点起蜡烛,越看脸色越发阴沉。
漆黑的墨色终于在一丝光线掠过天际时变得浅淡起来,晨昏破晓,不知从何处传来鸟儿的轻啼,随着白日的到来,开始渐渐喧闹。
羌寨,狄青带领着柳云懿还有赵祈等人早早便起来,所有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部分羌兵。
众人收拾完毕,柳云懿坐在马上看了看四周,怪道:“咦?廖刚去哪儿了?”
高惠连手下的动作滞了一下,他与柴司羽对视一眼,二人在心中暗笑,又垂着眼睛说:“不知道,今天早上就不曾见过他。”
赵祈困惑不已,脸上也有些急色,嘴里骂道:“这廖刚,怎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马上就到了出发的时间了,乱跑什么!”
“先不要管他了。”狄青说:“我们先出发吧,我吩咐族人若是遇到他就给他匹快马叫他赶过来。”
“如此也好。”赵祈说着,一众人便浩浩荡荡地下了山。
清晨的林间风景无限,太阳暖融融地升起,从树从中照射进来,金灿灿一片。
行至在路上,赵祈与其余人闲聊起来,他叹道:“只要与延州兵马汇合,就能回京城了。”
在外头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如今总算是可以回大宋了。
大家听说可以回京城,个个兴奋不已,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赵升轻叹一声,颇为激动道:“等我回到京城,定要将街上的歌坊逛个遍!”
见大家都目光鄙夷地瞧着他,赵升有些尴尬道:“怎么了,我去听听小曲都不行么……”
忽然间,狄青脸色肃然地勒住了马,停在了原地,眼睛还警惕地朝四周望去。
赵祈不解道:“兄长,你为何停下来?”
狄青望着路边树林,警惕道:“你们没有察觉到吗?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
柳云懿跟着看了看四周,的确很安静。
不过,“这有何奇怪?”她忙问。
狄青说:“我们这么大队人马经过,树林里应该会惊起鸟雀才对。可……”
话音未落,便听到树林里出现了“哗啦啦”的响声,有大批宋兵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看到他们,国子监学子们登时欣喜异常。
“是延州府的宋兵来了!”
狄青却骑在马上微动,他眉头紧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冲身后的羌兵扬手道:“大家先提高警惕,不要轻举妄动!”
柳云懿听到这话有些急了:“为何?这是跟我们汇合的宋兵啊。”
狄青冷冷地回过头:“这不是约定的汇合地点!而且,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种谔也对赵祈说道:“确实可疑!”
他常年征战沙场,总觉得这些宋兵分明杀意腾腾……
正说着,对面的宋兵忽然举起了刀,高声呼喝地杀了过来,这滔天的气势让人措手不及!
还是狄青和种谔先反应过来,率领着手下士兵便冲了过去,以狄青,萧马,种谔和易风为首,双方开始激战。
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人数众多。他们很快便被人多势众的“宋军”包围。使他们连连后退。易风和种谔始终站在赵祈和柳云懿等人前面,保护着他们。
狄青一边后退着杀敌,一边责问赵祈:“弟弟!这是怎么回事?!宋兵怎会偷袭我们?!”
赵祈现在也慌乱不已,连连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
狄青眯了眯眼,眼底泛起一丝疑惑和寒意。
“你最好是不知道,我此生最恨那些背信弃义,阴险狡诈的小人!”
就在这时,远处匆匆跑来一羌人,那羌人急轰轰地冲着狄青喊道:“首领,不好了!一队宋兵趁机杀上山寨,我们山寨起火啦!”
“什么?!”狄青目呲欲裂地回过头,眼角因为愤怒而泛起一抹红,对着赵祈勃然怒斥道:“你们竟然背信弃义!想置我羌族于死地!”
“不……不是……”赵祈等人此刻也是一头雾水,他们也不知为何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赵祈心中一慌,暗想难不成那延州府的知州反水了?可又觉得不太可能……
忽然,柳云懿指着远处的两个宋兵将领,高声道:“你们看!”
原来那二人正是率领西夏兵伪装成宋军的张元和王文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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