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碑

    
    寒露一落，霜降一下，天气转冷。
    苦于修炼的钟九这半年依旧没有丝毫进展，倒是酒老头每天乐呵呵的拉着他下棋练字，偏偏他又看不出酒老头何等修为，为何从不见他修炼？
    钟九最终还是决定参加大漠游，这并不是为了那雪海丹，而是为了出去历练一番。
    自从上了山，他就再没下山看过，修炼一直没什么进展，总不能在山上躲一辈子吧。所以还是下山算了，酒老头也没怎么反对，只是言行之中多有不舍，也不知是因为担心自己还是身边少了个能伺候他的人。
    另外一件坏事就是，来时在那山洞中摸到的那块玉石不见了，上次遇到那猴崽子的时候倒是想起了玉石，可翻遍那简陋的小屋，也没能找得到。最后还是洗澡时，在胸前发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像是纹身一样的印记。可以前却并没有的，这件事他没敢告诉酒老头。只是一直也没感到不适，所以就暂且放下了。
    “师父，徒弟去了。”看着眼前盯着棋盘的酒老头，钟九有些不舍，毕竟呆在一起的时间快一年了，这样突然离去心头难免有些郁闷。
    酒老头手里攥着酒葫芦，嘴里叨叨道：“去吧去吧，别妨碍为师看棋。”
    “别老喝那么多酒，有空多练练字。”酒老头一直缠着他练字，所以他一怒之下，直接给酒老头写了个字帖，想练字了就临摹便可。
    钟九当年练字时，师父教他学书先学楷，作字必先大字，大字以颜骨柳筋为法，中楷摹欧阳，最后才敛为蚊蝇小楷。
    所以再教这便宜师父时，也如此为之。
    “把这个带上吧。”一生无牵无挂的酒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递给他。
    钟九掂在手里轻飘飘的，“师父，你这装的什么啊？”他一边探手想要往里掏。
    “去了再拆吧，说不定能保你小命。”酒老头并没抬头，轻描淡写道。
    直到钟九走出庭院，这一生无妻无子更无孙的酒老头才抬起头，一生和修道杠上的他，年轻时觉得无牵无挂甚是洒脱，中年时觉得修道当心无旁骛，只是现在却觉得再修道也不及世间之情。
    短短不到一年，却感觉，让他苦闷几十年的修道也淡如浮云。
    此时的练武场上正人头攒动，大漠虽危险，奈何多男儿啊。平时觉不出狭窄的练武场，也因这些个人给挤得满满当当吧。
    走近了才发现，这些人倒也不都是去历练的，好些个都是没选上又不甘心，期望去历练的人回来能多给他们开开眼长长见识，还有甚者希望能给带着稀罕玩意回来。
    去的人也是满面春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是高谈阔论起来，丝毫没有担忧之色。
    护送他们的几位长老神情自重的多，可也没甚担忧。毕竟只是去外围历练，危险其实并不太大。
    钟九一走上前，一群人就都围了上来，争先恐后的喊着小师叔，好不热闹。
    这一喊，倒是把旁边的人都惊过来了，不远处的几位长老也是侧目而视。他们倒是听到那个酒不离身的酒长老破天荒的收了位徒弟，虽没见过但已经是如雷贯耳了，另一个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修炼资质极差。
    钟九谦虚的和各位外门弟子打着招呼，他现在可是最年轻的小师叔了，架子当然要摆足才好。
    没过多会，熙熙攘攘的练武场安静下来，原来是内门弟子来了，人数虽少，气势却足。
    打头阵的是一名女子，身穿襦裙，外披透明罗纱，身段纤长，眉目冷清，长剑随身，好似仙人一般。
    众人看的痴迷，竟都忘了拜见。跟在清冷女子身边的，也是一名女子，面容虽有所不及，可也是出落的上好，便是与钟九一齐穿越的古琳琳。
    钟九一眼便认出了古琳琳，不过并未做声，在她们身后的三个男子，其中一人正是衣冠楚楚的猴子。
    人都到齐，三名长老分别领着众人上了三艘木舟，木舟不大，能载六七人。齐头那艘都是内门弟子，外围两艘正好是外门弟子，钟九没朝中间掺和，侯文昊贼眉鼠眼的到处张望，肯定是没安好心。
    木舟未入水，直冲云霄，游于九天之上。
    坐在木舟，手抚白云，钟九望着地上的芸芸众生，暗自发誓，他也要去做那高不可攀之人。
    一路无碍，木舟几日便到了。
    三位长老告知他们，接下来就要靠他们自己，只要能去得了墨山城，找到门派的店铺，便为成功。其余不曾多言便飘然离去，就连一张地理志也没留下。
    众人大都第一次来这地方，又是同门师兄弟，自然并不急着离去，所以都有意无意的凑到一起，聊的欢喜那便一同前往，也有个照应，若聊不到一起去也不伤什么和气。
    钟九握着从酒老头那里摸来的剑，混在人群中独自离去。并没上前和古琳琳照面，一来麻烦，二来是看着侯文昊手痒痒。
    直到离同门不见踪影，钟九才放缓脚步，此时夕阳西下，虽说风景无限好，也不好风餐露宿。钟九认得一个方向，便走了起来。此地乃大陆与大漠交汇之地，还有些草木，只是不知道这荒无人烟之地，有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兴许是怕他独身一人寂寞孤独，走了没几个时辰的钟九，就被拦了下来。
    钟九将剑当拐，双手拄着，眯缝着眼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排人。
    当首之人，肩扛着一把大刀，约摸一尺之宽。长得一脸络腮胡，走哪都不像好人。
    旁边一人有意思的多，身材比提大刀的汉子纤细不少，身挎两把刀，显得杀气腾腾。
    两边还有十来人，穿的不甚华丽，一手拿马刀，一手牵马缰，气势汹汹。
    钟九不禁苦笑，这世道也忒不太平了，还念叨着没啥人烟，结果就送给自己十几个大汉，就自己身上背着的那点银子，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