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嫡姐是夫郎

95.第九十五章

    
    此为防盗章byjj文学城  她嘴里还嘟哝着甚么, 笑眯眯垫脚看着他。
    男人欲把她哄抱回来,奚娴却滑不留手, 扭着身子摔倒在地上,开始捂着脸哭, 声音细弱发颤, 却听冷淡低沉的嗓音道“适可而止。”
    奚娴松开手, 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睛,又开始仰头笑起来。
    泪水越笑越多。
    一边哭一边拿胭脂砸他, 粉盒碎了一地, 她却因为醉酒而咯咯笑起来,因为他没有躲, 头上的玉冠和玄色繁复的衣衫上, 俱是粉白的脂粉,泛出栀子花的香味。
    而皇帝只是面无表情看着她, 带着十足的耐性,像是在看一个无知孩童。
    奚娴白生生的粉足蜷缩着, 抬眼时对上他淡色克制的双眸, 对他傻乎乎的笑,而男人单膝跪地, 将她娇柔小巧的脚掌握在宽大温厚的手心里,掌心似有火热躁意传入她身子里。
    那是她十九岁那年的事体。
    他还没有为了她遣散后宫,奚娴受尽了荣宠, 每日的心情变得焦躁不安, 担心自己腰不够细, 腿不够直,不比旁人有情趣,还担心自己又做错了事情,他在床笫间再也不会这么迷恋她。
    她想要怀一个孩子,不拘是男是女,只要一个孩子就可以,以后能在宫中做个伴,她就不会这么患得患失。
    然而实在太难了,十多岁的身体,年轻而鲜活,常常与皇帝在一起,却没有一点迹象。
    她害怕极了。
    皇帝却把她抱在怀里,亲亲奚娴汗湿的额头,低沉道“没有孩子多好?只有朕与娴宝。”
    奚娴说不出话,睁大眼睛看他,半晌才带着酒意,拉着他的衣襟执拗撒娇道“可是、可是我想要啊。”
    他平缓笑了笑,不再说话。
    奚娴知道,这于他已是温和的否决了。
    她于是鼓起勇气,轻声在他耳边痴缠,带着芬芳的酒意道“要一个嘛……”
    她纤长的手指,近乎痴迷的划过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淡薄冷漠的唇,还有结实强壮的胸膛,眼里含着迷蒙可怜的泪意,却被他的大手一把揪住。
    于是他们在床笫间享乐。
    他吻住奚娴的唇瓣,一点点厮磨,让她的声音暧昧而支离破碎。
    奚娴一下从梦中惊醒过来,满头满脸俱是虚汗。
    她看见天青色的帐顶,还有上面祥云样的绣纹,天光透过落地的窗帘飘洒进来。她又看着自己的手,才缓缓舒了口气。
    梦里只是一切不悦的开始,她那时不懂那么多,只一下便想通了,觉得晚些要孩子也好的。
    毕竟皇帝这么宠爱她,只有宠爱是要抓紧的,怀了孩子就没法伺候他了。
    她小时候是个很傻又天真的姑娘,心眼芝麻小,算计却比芝麻多些,不是什么好人,也远远不是坏女人,目光短浅而愚钝。
    奚娴用手背盖住眼睫,缓缓吸气,又呼出沉郁的感觉,才渐渐想起自己昏迷前经历的事情。
    嫡姐……嫡姐她疯了。
    奚娴更知道,她现在躺的地方,根本不是自己的屋子,倒更像是老太太的寿康院,木质有些老旧,泛着沉沉淡雅的香,是会让人安心的地方。
    却并不会叫她安心。
    奚娴开始考虑,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没法忤逆嫡姐的要求,奚衡实在太疯癫了,以至于她完全招架不住。
    她实在无法想象世间会有奚衡这样的人存在,自己的婚事丝毫没顾上,甚至把最初的那个未婚夫冷冷一脚踢开,却在庶妹身上抓紧婚事,还要把她打包得完美无缺,制作成最完美的献礼,仿佛是对她的恩赐。
    奚娴知道,嫡姐不是她的亲姐姐,甚至是大太太通i奸所生的孩子,父亲一生耻辱的烙印。
    这件事父亲或许知道了,但却始终没有点破,甚至还纵容嫡姐为所欲为。
    忽然,灵机一闪而过,奚娴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甚么。
    即便大太太出身高贵,但嫡姐这样耻辱的血脉,父亲最多只能做到相安无事,可不但相安,且还赋予嫡姐权利和自由,便显得有些奇怪。
    奚娴觉得,嫡姐的身份,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但又转而思索了一下,其实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不想掺和进那些事体里面去,即便知道了缘由,其实也并不能将嫡姐怎么着。
    而今之计,或许她只能选择妥协,以不变应万变。
    她可以进老太太的院子,但其他事情却不能保证太乖觉……毕竟嫡姐不会有功夫成日看着她,只要她不那么配合,甚至出点洋相,便无人敢待她如何。
    她正神思恍惚的想着事体,门却“吱嘎”一声,被人轻轻推开了,淡薄的光晕洒落在地墙上。
    奚娴警惕地偏头看去,却见嫡姐端着一碗药汤站在光影里。
    嫡姐身着藕荷色的衣裙,上头以金线绣着花卉图,穿着等匀的珍珠和金珠,闲散中带着难言的奢华,而漆黑的发髻上不佩任何首饰,只是虚虚束起,宽大的袖口松松挽在手臂间,嫡姐面色苍白中含着温柔,入鬓的长眉在眉尾转淡。
    奚娴有些害怕地往里头缩了缩,揪着锦被轻声道“我……”
    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天然的怯怯。
    嫡姐却温和看着她,慢慢坐在她的床边,把药随意放在一旁。
    奚娴似乎闻见奇怪的血腥味,从药碗中飘散开来,丝丝传入鼻中。
    她有些受不得的咳嗽起来,眼中透着惊恐,像是一只待宰的兔子。
    嫡姐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长眉慢慢挑起来,露出一个奇异柔和的微笑“娴娴一定是累了,才会昏倒。”
    奚娴不知她想说什么,只是有些无措的摇头,心中还有些希望。
    她忍着干涩轻声道“不……是姐姐逼我,我才昏倒的,我真的难受极了。求姐姐,求姐姐不要再逼着我了,好不好?”
    嫡姐定定看着她,慢慢摇头,伸手触碰奚娴冷白的面颊,但奚娴却似是被烫到了一般,吓得往被里缩。
    嫡姐收回手,合眸柔缓道“不该这样逼我们娴娴的。”
    “都是我的错啊我们娴娴只要健康长寿,我甚么都可以不逼你。”
    她轻笑起来,睁开眼时,眼仁是很淡的颜色,这使嫡姐看上去很残忍,又带着异样的真挚和柔情,交织在一起时显得万分诡谲。
    嫡姐注视她,微笑承诺道“我可以死,但我们娴娴一定要长命百岁。”
    像是僵直的木偶,诉说着灵魂深处被注入的宿命。
    奚娴没有觉得放心,反而更为害怕,一颗心砰砰跳起来,似乎马上便要脱出胸膛。
    她实在不明白,相安无事不好么?
    嫡姐看着一点也不正常。
    嫡姐这个样子,就像是受到过怎样莫大的打击和伤害,却忽然抓住了一点阳光的余热一般,疯癫得厉害,透着不顾一切的痴狂。
    奚娴一点也不喜欢有人这么为她考虑,看上去注重她的生命,远远超过了珍视自己的。
    她先前与嫡姐说了些知心话,其实也不过是希望嫡姐能够待她稍稍好一些罢了,并没有想要嫡姐变得这样的意思,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是么?
    人总是该向前看的。
    奚娴慌忙撑起身子,强忍着身子的晕眩,对嫡姐推脱道“姐姐……之前我与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但我从来不想死,说想死也只是为了骗你,叫你待我好一些的……现在你知道了,我一点也不诚心,我是个坏孩子,你就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嫡姐端起药碗,用汤匙缓缓搅动着,抬眼慢条斯理的笑起来“我知道啊,我们娴娴就是个自私的坏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奚娴摇头,压抑着心神道“我不仅自私,我之前还想着要陷害你,我一点也没把你当姐姐看待,所以请你不要这么为我打算了,我消受不起。”
    嫡姐似乎对汤碗里的药十分执着,只是一下下搅动着,散漫答道“我知道,你是个小白眼狼,但你就当姐姐犯贱,这样不好么?”
    从奚娴的角度看,嫡姐似乎在笑,但又好像完全是面无表情的。
    奚娴浑身上下都开始出冷汗,脉搏突突跳着,黑白分明的眼中泛着血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一受惊吓就忍不住要哭,即便知道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哄她。
    她就是忍不住。
    嫡姐却忽然放下药碗,强硬把她揽进怀里,双手像是铁铸的,不顾奚娴的挣扎和哽咽,眼神死寂迷离,在她耳边低沉温柔道“不要哭了,宝宝,你看你哭得我心都乱了。”
    “乖一些,你想要什么姐姐都给你。”
    奚娴不明白有什么可爱的,她只是谨慎陈述了自己的意愿而已。
    但嫡姐收了笑意,脸色便冷淡下来,只是对她慢慢道“好了,天色晚了,去老太太跟前尽孝罢。有甚么难处找青玉,她会替你解决。”
    奚娴不明白到底什么样的难处才行,于是便小心问了一句。
    嫡姐却若有深意,淡淡道“甚么都可以。”
    奚娴心想这就不可能了,她如果想打太子一巴掌就不行。
    ……给她十个胆子都不敢这么要求。
    奚娴盯着脚尖,轻声道“那姐姐呢?又要潜心礼佛了么?还是……”
    嫡姐看着她道“你不舍得?”
    奚衡的声音有些低哑,很随意。
    奚娴困惑地慢慢眨眼,忽想起前世嫡姐问过她相似的话,她没有回答,因为不知如何说,也梗着脖子不想再巧言令色,于是第二天嫡姐就死了。
    这样的结果,与嫡姐的询问总有种巧妙诡谲的联系,总让奚娴觉得,是她厌恶姐姐,反感姐姐,才让这个生性病态的姐姐就那么死去的。
    似乎是很不可思议的错觉,但奚娴每每想起嫡姐阴翳精致的眉眼,和苍凉冷漠的样子,心头总是有些莫名的愧疚和阴霾。
    尽管她一再提醒自己,嫡姐甚至不是她的亲姐姐,又占着位置做尽了霸道磋磨之事,没什么可惜的……却又忍不住想起她,复杂难言的感情涌入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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