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一场博弈

    
    因为洪母的事，搬家计划顺延，等大家的生活又归为原位后，葛言再提时我拒绝了。
    葛言问我为什么，我说人生无常，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活一天少一天，所以想多陪陪家人。不要等某天家人不幸走了，才追悔莫及。
    葛言沉默少许，把我搂入怀抱，拍拍我的背说：“都依你的。”
    我笑，说谢谢。
    其实不搬家的理由还有另一个，在我看到洪父哭得那般伤心时，我也置身处地的想过。如果我某天病重身亡，如果会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让孩子羽翼未丰就失去母爱，让老公正当中年失去老婆，葛言和其他家人们是不是也会哭得那般肝肠寸断？
    如果会这样，那我一定要在活好每一天的基础上，多陪伴他们，尽量不分开。
    所以余下的每一天，我都会把它当成生命中的做后一天去发光发热，要做更有意义更有正能量的事。
    这些想法在我肚子里打了几个转，最终又被埋在心里深处，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家人们听说我们不搬家后，自是高兴得很，而我爸有天下午找到我，说他想搬去公寓里住。晚上还好，家人都在有说有笑，但白天孩子们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只剩他们一群老年人在家里，五个人中只有他是男的，生活不太方便。
    我爸这么一说，我也能理解，便问他那我妈和他一起搬吗？
    “我和你妈提过，她不太想搬，说这里有伴。”
    “哦，那你想自己搬？”
    “我先搬过去，你妈愿意过去就过去，不愿意也不勉强她。”
    人是群居动物，都不喜欢孤独，我爸嘴上说他自己搬，可说这番话时显得挺可怜的。“可你一人搬过去，没人作伴，没人煮饭，多孤独呀！”
    我爸大手一挥：“这个你不用担心，饭我会自己煮，伴的话去楼下公园转一圈，到处都是像我们这个年纪的老头。周末孩子们放假，我也会过来这边。”
    “行吧，不过你再等等，我去我妈沟通几句。”
    我把我爸想搬家的事和我妈说了，我妈点头：“听说你们不搬后，他就撺掇着我搬。”
    “那妈你怎么想的？”
    我妈边折刚从晒衣房收回来的衣服边说：“我在这里住习惯了，不想搬，折腾来折腾去的，麻烦。”
    “是麻烦，可我爸有他自己的顾虑。”
    我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听出来了，你是来给你爸做说客的。”
    我把她折好的衣服放进抽屉柜里：“我爸说他自己搬，可我觉得让他一人住，挺可怜的。要不你和他一起办吧，我买辆车给我爸开着，你们想过来随时可以过来，反正你们的房间我会留着并定时打扫的。”
    我妈还是不太乐意：“我在这儿，中午得空时四个人刚好凑成麻将搭子，我一走了，你婆婆她们不是三缺一了嘛？”
    我从身后抱住她：“哇，原来我妈对这个家这么重要啊！”
    我妈笑，来扯我的手：“松开啊，别那么肉麻。”
    “不松，我记得我小时候天天像这样粘着你，也没见你烦啊！”
    我妈脸上挂着笑嘴上却埋汰我：“怎么不烦，你小时候动不动就哭鼻子，挑食又臭美。我辛辛苦苦煮出来的饭你一看不和胃口，丢了筷子就哭，早上没让你穿心爱的红裙子，钻进被子里说不去上学。”
    其实我多少有些印象，但我是坚决不会承认的：“我小时候真这样？”
    “是啊，皮得很，我好几次都拿起衣架准备打你。可看你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时，我又会劝自己是自己生的，强压下火气。”
    “我原来这么皮呀！”
    “可不是，上跳小窜，比很多男孩子都皮，就像是猴子转世似的。现在说起来，你小时候也很少生病，没想到才二十出头就一身病……”
    眼看我妈要把话题越聊越严肃，我立马拉回正轨：“人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生病？”
    “话是没错，但别人生的都是小病，可你的……”我妈看了我几眼，一声叹气，“这些话题不聊也罢，聊太多也是无解。”
    “这样想是对的，我这病虽然得终身服药，但总比治不好的癌症强。不过如果你是因为三缺一的原因不想搬家，那这好办。你不在时她们就斗地主了，你来了再打麻将，这样两不误，还更有趣。”
    我妈往我手背拍了一下：“那我呢？你就让我和你爸天天大眼瞪小眼？”
    “不至于啊，那个小区绿化很好，小区里就有个规模很大的公园和亭子，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那里都会有老头老太的。处熟后朋友多了，娱乐活动也不会少。”
    我妈憋了半天来了句：“可我内向，不太喜欢和陌生人交流。”
    这次我没笑，有些严肃的叫了声妈：“以你买个菜就能交上两个朋友的交际能力来说，如果你都算内向，那这世界就没外向的人了。妈，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嫌弃我爸了？”
    我妈也秒变严肃：“你这孩子说的是啥话呢？我和你爸风风雨雨的过了一辈子，我怎会嫌弃他？”
    “可你不愿意和我爸一起搬，我只能这样想了。”
    我妈急了：“你这孩子净瞎说，你可别冲你爸这样鼓吹，离间了我们的夫妻关系对你也没好处。”
    “既然这么在乎我爸，你就和他一起搬呗。反正都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来，我们也会随时过去。”
    我妈支支吾吾半天，似是想找个借口搪塞我，最后似乎找不到，有些负气的说：“我这样瞻前顾后，还不是为了你！”
    我有些意外：“为了我？”
    我妈颇有一不做二不休，把一切都说出来的架势：“是的，你婆婆现在对你好，很可能是因为我和你爸在的缘故。若我们搬走了，说不定她阔太太的臭脾气就全露出来了，你这孩子又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到时候被人欺负都不吭声默默忍着，妈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就像待在你婆婆身边，随时监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