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中没有茶水,却有给回山歇脚的弟子准备的水果,此时来到此处的三人却一点没有往日那些上山的弟子有那闲心,啃着美味的水果歇脚。
刚在石凳上坐定,李秋水就抢在阿紫之前对虚竹问道,“说,你是在什么地方见到无崖子的,他为什么会把七宝指环传与你,你这和尚可是一点也不符合我逍遥派收弟子的标准,你最好老实回答我,不然我就杀光这天下所有的和尚,让他们为你犯下的错误负责”。
虚竹大惊,“女施主万万不可,小僧从未打算说谎言于你,你又何必说这种狠毒的话,来威逼于小僧。收下那位无崖子先生的这枚指环,也是小僧不忍看他于去世之际尚不能甘心瞑目”,虚竹说完这些后,终于发现自己身上的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了,合十手掌,念了声阿弥陀佛后,才从珍珑棋局之事说起。
李秋水在虚竹叙说中,很多地方都想打断细问,不过终是忍了下来,等虚竹全部说完后,李秋水已经是泪流满面,终忍不住悲声哭了出来,“师兄,我只道不见你回转,是你舍我而去了,所以我恨我怨,却从没想到,你不是不愿回来,竟是不能回来了,师兄,如果早知道你竟受此大辱,我定不会守着那无谓的自尊,而不去亲自动身找寻与你”。
柔情的话说完,转为狠戾,“丁春秋,竟然如此对待师兄,看我不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李秋水在那发神经,阿紫不去过问,只细细的打量着虚竹,她虽然天资很好,功夫也是一天一天修出来的,可没有这小和尚这么好的命,被无崖子传了七十余年的北冥真气,一夕之间从手无缚鸡之力的常人,变成了武林绝顶高手,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显然被阿紫认定为运气好的虚竹并不这样认为,他见面前的两位姑娘,貌似和那位无崖子先生关系匪浅,他是少林弟子,接受了无崖子的传功,还答应接任逍遥派的掌门之位,实属当时的无奈之举,他还担心怎么回少林说明此事呢,现在既然有认识无崖子先生的人,他终于可以把这些都交接给面前的二位了,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他还是尽快回少林寺安心打坐念经的好。
“女施主,小僧接受无崖子先生的传功和七宝指环,也是被逼无奈,女施主您看,不如小僧把这功力传给你,这指环也一并交还于你,对了,还有无崖子先生交给小僧的一幅画,说是见到画中人,就把这幅画交给她,小僧曾被无崖子先生要求细看过画中人,虽看不清女施主的样貌,不过单看眉眼,就知道和画中女子应该是极像极像的,也一并交给女施主就是了”。
李秋水毫不客气的接过七宝指环,却并不提要虚竹把北冥真气传给她的事,她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颇为不讲理,可是这小和尚怎么说也算得上师兄的半个弟子,虽然师兄收这个徒弟估计收的也是不甘不愿委屈的很,她作为师叔,自是不好要小和尚的功夫,不过七宝指环是掌门信物,这小和尚怎么看都是担不起的,她收的内心没有一点负担。
把七宝指环带在指上后,李秋水伸出手细细的观看,想着当年她和师兄隐居在无量山时,七宝指环就这样带在师兄的手上,每每在他们两人十指相扣的时候,她都能看到指环闪过的温润的光泽,现在师兄已经不在了,这指环带在她的手上,看着那依然不变的温润的光,心里酸涩的难受却又有点暖暖的安适。
虚竹从背后取出那个他一路上小心翼翼背负着的包袱,一层层的打开后,里面赫然是一个织锦的卷轴,虚竹想要交给李秋水,发现她正望着那指环不知想什么,阿紫上前接过那卷轴,拿在手上,轻轻的打开,里面是一个绝美的女子,打眼一看就知道和身边这位关系匪浅,就算不是她本人,和她定然也是血脉相连之人,反正不是师父。
想着往日听到的师父提到她那师弟,也就是那位无崖子时那满满的爱恨交织的情谊,就替师父不值,从无崖子临终托付的这画轴就能看出,无崖子放在心底的女子,从来都不是师父。
想想师父每三十年就要忍受一次的散功,还有身边这位明显应该是师父报复结果的那重创过的面容,本应该相亲相爱的师姐妹,却因一个无崖子而变成今日这般相见就要斗个你死我活。
阿紫想着师父,难道爱情真就这么重要不成,为了一个男人,姐妹反目,好好的一个逍遥派也日渐凋零,如果没有她的出现,师父估计也不会有收徒弟的想法,那位无崖子自己都混了个身死道消的,他收的那几个徒弟除了一个欺师灭祖背后下杀手的丁春秋外,别的想来也都是些没甚本事的,不然也不会临了临了憋屈着收了面前的这个小和尚,托付了身后事,再看看边上这位,应该也没有那功夫教徒弟,为了一个男人,毁了自己的一生,甚至连门派传承都不顾。
逍遥派的功夫,可以说随便一门放到江湖中,都是让人惊艳绝伦,打破脑袋也想要得到的,却因感情纠葛,在江湖中从未有名声传出,如果逍遥派在还从未绽放出它的光彩之时,就泯灭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不知祖师会不会后悔收了无崖子。
阿紫心中暗自提醒自己,感情还是像她以前所求的那样细水长流相濡以沫就好,得知我幸失之我命,该是自己的躲也躲不掉,不该是自己的也不要强求,爱/情来时,就细细体会慢慢感受它的幸福甜蜜,而没有合适的人出现在生命中时,也不要强求,人生毕竟不是只有爱/情。
阿紫收回自己无限延伸开的思绪,微微一笑,自己这世明明还是个孩子,那些深沉的想法,还是留待自己垂垂年老的时候,在拉出来应景的细思吧。
这些想法不过是阿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在虚竹眼中就是,画轴被阿紫拿在手中打开看过后,露出一个颇为复杂感慨的表情后,就摊开着画轴放在了亭中的石桌上,此时李秋水也收回了久久注视着七宝指环的目光,转而投向了画轴。
李秋水一眼之下,也以为那画轴中所画的女子是自己,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这可是师兄临终托付的东西,从这就能说明这画中女子定然是师兄心头最惦念,也可以说师兄爱着的定然是画中人。
幸福甜蜜的笑容没有持续下去,等李秋水走进桌边,细看画作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僵硬了起来,到了最后更是怒火中烧,伸手就要去撕掉那画轴,早已发现不对的阿紫,提早一步抢下了画轴,这画是那位无崖子的遗物,不管上面画的是谁,看情况只要不是眼前这位,等师父出关后,交给师父看看,说不准就能让师父从那苦了自己一生的爱恋中走出来,她怎么允许李秋水毁掉这画。
李秋水没有毁掉画,在阿紫防着她争抢的时候,李秋水却仿佛失了力气般,颓然的坐在了石凳上,“怪不得当初在无量山,我分明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看我,日日对着你雕刻出的我的石像笑的甜蜜,却原来你雕刻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小妹,呵呵呵,我和师姐相争你的时候,小妹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虽然你对小妹最是温柔耐心,我和师姐却从没想过你爱的会是小妹,枉我这么多年一直自得于在你的感情归属上赢了师姐,却原来我只是小妹的替身,呵呵,还是一个终被你抛之脑后的替身,哈哈哈哈哈”。
李秋水边笑边流泪,泪水打湿了面纱,脸上沟沟壑壑的疤痕狰狞着露出面目,让人看着无端觉得骨寒,李秋水却再没心情去管什么面纱,一把拽下面纱,仰天悲鸣的笑着,纵身向着山下而去,转眼消失在了亭中两人的视线中。
虚竹不知发生了什么,呆呆的想着阿紫询问,“女施主,那位女施主既然离开了,不如小僧把无崖子先生传给小僧的功力传给你吧,这样我也好尽早赶回少林,我祖师伯被丁春秋所害,小僧还要尽早赶回少林向方丈禀明情况,女施主,小僧现在就传功于你吧”。
阿紫还从未见过这种上赶着把自己得到的好处往外送的,不过无崖子送出的功力,连李秋水都没要回,她更是不能要了。
“既然已经传功于你了,那就是你的,我是不会要你传功的,你刚不也说,无崖子传了你功力和七宝指环于你,一是要你替他报仇杀了丁春秋,二是继承逍遥派,现在七宝指环即已不在你手中,那逍遥派的事情你就不用你操心了,那丁春秋还杀了你师祖伯,怎么说你都要找他报仇,有了无崖子的功力在,这仇你早晚都能报了,你既能帮无崖子报了仇,那他传功于你时你承下的诺言也就兑现了,所以这些功力你就问心无愧的收着,等着给无崖子和你师祖伯报仇时用就好了”。
虚竹被阿紫的一番言论说的无限迷茫,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阿紫还从没见过这么憨直的人,好笑的同时,对于这种纯蠢的人却并不反感,招手叫来宫中的两位常在外面跑着看顾门下产业的子弟,让她们去送虚竹回少林,怎么说也虚竹也算得上她的便宜师弟吧,这副纯蠢的样子,看也知道平时常被人欺负,就他这嘴口的,如果不派人把事情向少林方丈交代清楚,就他这平白得来的深厚内力,没人找事才怪呢。
阿紫把事情对两位弟子细说了遍后,放对着迷茫的有些无措的虚竹道,“小和尚,我派人送你回少林,这些事情她们自会向方丈解释清楚,你无须挂怀,只要见到丁春秋时,别忘了替无崖子和你师伯祖报仇就可以了,好了,你跟着她们快快出发,回少林吧”。
虚竹忙站起身对着阿紫拜了几拜表示感谢,阿紫强忍着抽搐的嘴角,不再看虚竹,转身向山顶而去,她如果再不走的话,会忍不住去撬开他的脑袋,看一看他那一边瞪大着蠢萌的眼神对她千恩万谢,一边还依然迷茫着疙瘩着的榆木脑袋中到底都在打着什么结,这么简单的事都转不过弯来。
李秋水不知道跑去哪里发泄,虚竹被送回了少林,那些找事的洞主岛主连同慕容复和段誉被关着石洞里,等着师父出来后在定夺,灵鹫宫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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