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过去之后,孟南枝很明显的感觉到当时那几个误会过她的女队员对她一下子变得友好热情了。
基地遇见隔着一段距离就会和她打招呼,食堂排队看见她还会邀请她插队。
对于孟南枝这样社恐人士来说,不咸不淡的人际交往是令她最舒适的范畴,一旦成为热情的焦点,她立马就会头皮发麻。
为此还特意躲了几天,自己在家属楼宿舍里做了几回餐。
来了队里后,因为每天陪着于嘉珩训练,加_上队里食堂饭菜味道好、干净健康,她就没有自己开过火。但开了几天火后,孟南枝还是放弃了,因为基地不在市区,买食材太麻烦了,还不如去食堂方便。
好在女队员们的那股愧疚劲也散得差不多了。
倒是舒婉,孟南枝总有- -股她不会消停的预感,在训练的时候偶然接触到她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从前舒婉还会装一下,如今在队里撕破了脸,她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所以在舒婉午休时间出现在医务室时,孟南枝的眉心狠狠跳了跳。
是王烟陪她过来的,王烟对孟南枝这段时间也是躲躲闪闪,此刻陪舒婉来医务室,就连说话都没有看她:“前面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1
舒婉坐在椅子上,冷着-张脸, 看向门口,一切发言都由王烟代表。孟南枝蹲下身要去撩她的裤子查看她的脚踝,还被她躲开。
“你是不想看伤?”孟南枝无语。
这次她没有躲开,孟南枝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很痛吗?
王烟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舒婉连忙道:“她说不是很痛。
“不是很严重,只是有点红,但是训练还是要暂停几天,以防加重损伤。”
她拿了一个冰袋给王烟,让她给舒婉敷一下,舒婉接过冰袋说了进医务室以来第一句话:“你先回宿舍吧。”
王烟一愣: "你等下自己回去能行?”
舒婉点点头,又道:“我想跟孟医生单独聊聊。”
孟南枝正在写记录,闻言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王烟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旁的孟南枝,迟疑了-下,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看见舒婉的眼神后,又把话咽了回去,她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你要是等下一个人走不了,给我打个电话。
舒婉点头,目送她走远后,扶着冰袋安静地盯着孟南枝看了一会才开口:“你不好奇我想跟你说什么吗?
孟南枝头也没抬,给她上了药,又开了一支新药膏后,便忙起别的事来,只干脆地回了她三个字:“不好奇。”
舒婉冷笑一声:“以前高中的时候,-开始我还没有看出来你也喜欢于嘉珩,说起来,在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你会装。”
孟南枝依旧忙着整理她的工作,没有接她的话。
舒婉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过虽然后面看出来了,我也没有多在意你,毕竟像你这样的,二中太多了,只是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手段,倒是我小瞧你了。
她言语十分刻薄,但孟南枝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因为她一两句话就能被伤到的小姑娘了。
“你要是真的不在意,也不会在那个时候接了阿珩的电话后,嘲讽我警告我,”孟南枝扯了扯嘴角,觉得舒婉怪没意思的,这么多年了手段也没什么进步。
“你有什么值得在意的,我和嘉珩认识十几年,我父母与他父母也是熟识,你既没有长相也没有成绩,不过是一个扔进人群里普通的一眼都找不到的隐形人罢了,”她撩了撩头发,扬起精致的下巴,“当年,我一个电话便能让你放弃,现在也-样不会输给你。
孟南枝轻笑了一-声:“其实你也没有我曾经以为的那么聪明。”她当年怎么会因为舒婉这种人而自卑?
“阿珩如果喜欢你,我依然会像以前那样做一个隐形人,绝不会跟他有交集,但是他不喜欢你,你在这里威胁我一百遍也没有用,这才是重点,”孟南枝说完,却看舒婉那扭曲的神色,明白跟这种人是没办法讲得通的,在舒婉眼里,于嘉珩已经是她的所有物了。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觉得你配的上他
吗?”舒婉咬紧了牙关,瞪着孟南枝一字一字地说道。
“配不配的上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既然知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们的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于嘉珩冷淡的声音从房间外传来,他在门口站定,看向舒婉的眼神连不耐都没有了。
一双黑瞳如一汪寒潭,舒婉被他看得无意识颤了颤。
“嘉珩... .”她轻声喊到。
“当年什么电话?”于嘉珩又问道。
孟南枝- -愣,看向于嘉珩,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高考之后的那年暑假,她给于嘉珩打的那通电话,原来他并不知道。
舒婉将头发挽到耳后,避开于嘉珩的视线,她没有说话。.
于嘉珩就这样看着她,屋内气氛-时压抑:“所以,高考后她给我打了电话,你接了?”他也很快猜到了。
对于于嘉珩而言,当年给孟南枝发的那条如同石沉大海-般的短信,是他的心结。
于嘉珩收到过很多告白,他总是平静地拒绝对方,用着同样的话术,转头便忘记了。
但是在他发现孟南枝也喜欢他后,却短暂的慌张了一瞬,他想他们的年纪不适合早恋,拒绝她的话,她会不会难过,他们还能不能继续做同桌。
可是更多的是从心底升起的隐晦欣喜,那抑制不住的纷乱心绪,像是在他心里落了-场春雨,万物初生,有花种落在他心,上悄无声息地发了芽。他那个时候把未来都计划好了,他给孟南枝补习,等到高考结束以后他们再在一起,然后一起考去江临。.
他会暗示她,只要她开口,他就答应;如果.她不好意思,那么他来告白也是可以的。
可是他满怀期待地发送短信后,却一直没有收到孟南枝的回复。
到了约定那天,他还是去了约定的地方等她,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打她电话回应却是已关机,辗转要来了陆为霜电话后,一问才知道,原来她回云光去了。
于嘉珩觉得可笑,原来一切是他自作多情。
也许她是真的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目光,并不是在透过窗玻璃看他,是他会错了意。
在那样的打击之下,孟南枝没有联系他,他便也没有去主动联系过孟南枝。他总觉得孟南枝猜出了那条短信的真正含义,没有回复就是为他的自作多情留一点面子。一个自觉配不上,一个却误以为自作多情了一把,误会很简单,却错过了八年之久的好时光。
舒婉抬起头直视于嘉珩:“我接了,那又如何,你们当时没有在一起,说明你并没有多喜欢她,你们没有在一起,错不在我,是你不够喜欢她。.
于嘉珩脸色微白,舒婉的话有刺中他,他那时候不就是那么想的吗--“我于嘉珩不缺你一-个人的喜欢,你不联系我,我也不联系你。
好像这样想就能为他的自作多情挽回一点面子。
舒婉见他变了脸色,心情愈发畅快了起来:“你看,我说中了吧,于嘉珩,认识你多年,我自认是了解你一-些的,你眼里只有你手中的那把剑,也许你现在跟她在一起,也不过是利用她而已。
于嘉珩看了一眼孟南枝,见她面色平静,便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你说的对,当年我没有坚持,是我太高傲,误以为自己没有很喜欢她,所以之后的一年又一年,我才发现,除了她,我也喜欢不上别人。”
第一年,听闻孟南枝回了云光读大学,他想,这样也好,以后就不用再见面徒增尴尬。
第二年,他回黎川在街上偶然看见她,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上前拦了下来,却发现认错了人。
第五年,他到云光参加集训,队里的大巴车从大学城路过,他透过窗,下意识想要搜寻孟南枝的身影,后来才知道云光大学不在那个区。
第六年,第七年,第八年..他用了九年的时间论证,除了孟南枝,他谁也喜欢不上了。
专注的喜欢一-个原来并不是一件难事。
舒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恨恨地看了-眼于嘉珩,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孟南枝,没有继续说下去,忍着脚踝的痛意,从医务室跑了出去。
从脚踝处传来的痛感加重了她心里的恨意,她那么那么喜欢于嘉珩,为了他练了击剑,可是他从始至终都不曾把她放在眼里过,她以为他就是为击剑而生,不需要感情,原来不是这样。
孟南枝从办公桌前站起身,有些内疚又有些遗憾
她无措地解释着:“阿珩,我当时没有收到你的短信,手机坏了,然后我父母离婚,我陪着妈妈去了国外住了一段时间,回国才买的新手机,霜霜跟我说,你找他打听了我的行程,我就想着打电话问你有什么事,但是是舒婉接的电话,她说有事可以帮忙转达,没事让我离你远点,我那时候以为你只是,只....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们两个都是那么的自以为是,不过好在他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崭新的八年。于嘉珩心中满是歉意: "抱歉,我父母和她父母当时只是在谈合作而已,两家并不像她口中说的那么熟识,我不知道她擅自动过我的手机,你打来的通话记录,她删掉了。”他以后可再也不敢随手乱放东西了。
“谢谢你,枝枝,谢谢你这么多年,也还是只喜欢我,”于嘉珩抬手将她揽进怀里,“舒婉有一句话说错了,你在我这里从来都不是隐形人,是站在人群里,我一眼就可以找到的那个人。”
高三那年的烟火大会,周遭人潮汹涌,摩肩接踵,他还是一眼就找到了她,他朝她伸出手去,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其实,他对孟南枝的喜欢,原比他以为的还要早许多。
那张短一小截的椅子知道、青少年宫的天台晚风知道、落在教室窗台的樟叶知道,只有他是最后一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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