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前是妖

    
    柴旭拿出红色壳子的水果手机，说道：“她就在这里面，你应该一直拿着，守护在我的病床前的吧？可能是我醒了的时候，你正好去卫生间，或是打饭去了，才暂时放在了我的病床上的。我失去了记忆，以为是自己的手机。所以……”
    女人用两只大眼珠子，死盯着手机，似乎根本没听柴旭在说什么……
    “小瑜，你再让妈妈看一眼，我知道错了，不该逼你，我再也不会了。原谅我好吗？”她试图将手机拿过去，可是，没过头七，她即便在自己死去的地方，还是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
    手机被她弄得一阵颤抖，却并没有被拿过去。
    也可能是，她不敢用力，怕给手机弄坏了，她心爱的女儿就真的不在了。
    柴旭叹息一声，说道：“出来见一面吧，迟早要了结缘分的。”
    手机亮了起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出现在了手机中……
    “你这个傻女人，我死了，我们的母女缘分尽了。”
    女人终于见到了她的女儿了，浑身颤抖着，说道：“孩子，你能原谅我吗？”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我们缘分已尽，不想见你，不是恨你，而是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懂吗？”
    女人一脸茫然，痛苦地看着她的女儿……
    柴旭长叹一声，“阿姨，您的执念是找到您的女儿，并得到她的原谅，可是，她的执念并不是这些。鬼的心中，只有跟执念有关的事情。别怪她了，对于她来说，你们已经形同陌路了。”
    不管那女人听不听得懂，柴旭看向小瑜道：“小瑜，你原谅她吧，让她在头七之前了结了心愿，也好安心去投胎。不必再折磨自己了。”
    小瑜：“真烦！我原谅你了！快去投胎吧！”
    那女人浑身的血污和折断的四肢，还有不成形的脑袋都瞬间恢复。变成了柴旭最初看到她的样子。
    柴旭见她要走了，问道：“到底谁在找我？”
    女人道：“好多，好多，好可怕！”
    柴旭凝眉，“你说，找我的不是人？”
    女人：“不知……你……躲好。”
    她的执念消失了，魂魄也不稳了，说话很费力。身体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投向了那群人吊唁的灵棚……
    柴旭问了手机中的女鬼怎么死的才知道，她叫“郑小瑜”。去年高考失败了，今年在复课。可是却迷恋上了玩斗音。
    她的妈妈自然不允许，大吵了几回。
    一个月前，妈妈一时没忍住，打了小瑜一耳光，还没收了她的手机。
    第二天早上，早早出门的郑小瑜站在江边的大桥上，往下跳的时候，刚好柴旭路过。伸手拉住了女孩的柴旭，没想到自己也跟着掉了下去……
    可是，当人们将他们救起来的时候，柴旭昏迷，郑小瑜死了。
    死因不是溺水，而是脖子被勒断了……
    有人眼睁睁看到了柴旭救人，当然不会是柴旭干的。
    “到底是谁杀的你？”
    手机中的小瑜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你了，不然还能是谁？。”
    “哈？”柴旭懵逼：“你的意思是，我去救你，却不小心杀了你？”
    小瑜：“当然不是了，救我的不是你，杀我的是你！”
    柴旭打了个寒颤。“你……不是来跟我索命的吧？”
    小瑜摇了摇头，憋约着小嘴道：“当然不是了，要不是你，我还真没玩够呢。还不是为了帮你，才这样的？”
    柴旭似乎有点明白，又似乎更糊涂了。“你的意思是，无论是救你，还是杀你，都是我安排的，对吗？”
    小瑜给了柴旭一个赞赏的眼神，“厉害，这么快就适应了！果然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柴旭让小瑜再次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然后，他自己又复述了一遍……
    “你说，生前的我，让你帮我。然后，你为了了结跟你妈妈‘何美萍’缘分。故意闹翻，装作不爱学习，沉迷斗音。找机会激怒她，再假装自杀。而自杀的地点，也是算计好了，我……不是，你的意思是，那时候的我，还不能算是我。你知道柴旭会经过那里，故意引他救你。然后，柴旭和你双双掉到了江里。早已在那里等待的‘我’，捏断了你的脖子，让你变鬼。我再侵占柴旭的身体。而，如今的我，是那个我和柴旭的神志融合。那么，问题来了，我的记忆呢？柴旭的记忆呢？怎么都没有？”
    一直说话很放松的小瑜，此时变得极为严肃……
    “因为，生前的你……是妖。一个旷古少有的大妖。你想做一次人。因为妖不可以投胎，你必须用别人的身体。因为不能让那个身体原有灵魂产生怨念和执念，你不能强抢。所以，必须找个必死之人。因为过往会乱你道心，因此，你必须扫清灵台上的痕迹。够了吗？”
    “……”柴旭无语，如此的离奇，荒诞不经，他却偏偏觉得有道理。因为，他快速地将柴旭的生辰八字演化了一番。
    结局是，一个月之前事发当天，必死！
    “还是不对！”柴旭道：“你投生之前，应该喝了孟婆汤的吧？怎么还能记得那个我呢？”
    小瑜道：“幽冥之事，比现在的你想象的复杂的多。”
    “那你凭什么相信那个我？”
    小瑜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你不知道生前的你多可怕，只要动动念头，我就会飞灰湮灭！所以，没必要骗我。”
    柴旭：“你的意思是，你被生前的我杀了变鬼之后，他告诉你的一切。你信？”
    小瑜点头，“必须信，因为，现在的你，我动动念头，就能杀死。所以，你不敢骗我。”
    一个没必要，一个不敢。似乎足够了……
    想想也对，一个痛失爱女的女人，怎么可能轻易将自己女儿生前最心爱的手机，那么容易的失落呢？
    那本就是变鬼之后的小瑜故意让何美萍落下，再让柴旭拿着手机离开的……
    “好吧！我姑且信了。不过，我怎么会是个算命的呢？”
    小瑜道：“命运之说，亘古有之。据我所知，从黄帝伊始，或者更早，直至现代社会，没算过命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是华夏人，更是几乎不存在。即便老祖宗从洛书河图里面悟出的学问，在今时今日，已经少有人研究了。不过，骨子里的东西不会改变的。你，从第一个想破解命运的人开始就存在了。而且，将永远存在下去。除非，这个世界上的人，彻底不相信命运了。”
    柴旭皱眉，“你是说，我生前，是人们祈盼破解命运的执念？”
    小瑜：“算是吧。你对自己的评价是‘无命亦无运，无始亦无终。若得人真念，大道尽空冥。’”
    柴旭喃喃，“怪不得，我没有记忆，却精通命理。原来，我本是为命理而生的……妖。‘若得人真念，大道尽空冥’。那么，我的目的是做一世真人。就是说，我的任务就是体会人间百态，历经爱恨情仇了。我是人了，那么，从今开始，我……就是柴旭。”
    柴旭觉得，自己确实对人的心念很向往。
    “对了，小瑜，我觉得，你对你生前的妈妈，实在太不近人情了。在你口中，她对你从小呵护，极尽保护。最后不惜化鬼，只为见你一面。可是，你似乎……”
    小瑜：“你没做过人，不知道人心的复杂。我哪怕表现出对她一点点的眷恋，她都不会去投胎了。会生出其他的执念。我想让她去投胎，她，是个好妈妈。如果有来生，我还想做她的女儿。”
    柴旭发现，小瑜此时的表情，跟之前见到何美萍的那种熊孩子完全不同。充满了伤心和不舍。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直逼柴旭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