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堂前燕。
叶长然能够认得出楚留香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楚留香有一条游船,而他又时常驾驶着这一般大船在南海各处游荡。
楚留香的船上有两个老酒鬼和三个豆蔻年华的姑娘,白云城乃是这南海之中最繁华的地方,往来商贾颇多,因此白云城中有着整个南海最好的酒和小姑娘喜欢的新鲜有趣的玩意。
三个小姑娘正是看什么都好奇的年岁,胡铁花又是一日都离不了酒的性子,因此楚留香每一次出海,白云城便成了他的必经之地。
白云城物产丰饶又民风开放,像是楚留香和胡铁花这样的年轻又出众的公子哥还是很能吸引姑娘们的眼球的,更何况他们身边还带着三个可爱又嘴甜的小姑娘,几年下来,他们虽不在白云城常住,不过却也在白云城里混了一个眼熟。
叶长然年岁还小,每天的课业安排很是紧凑,鲜少有出门闲逛的时候,不过偶尔她跟着小舅舅出门,就总能听见她们白云城的小姐姐谈论一个英俊的外来人,久而久之,虽然叶长然没有见过楚留香,可是却知道他喜欢吃留仙居的醉虾,喜欢着芙蓉阁的云锦,喜欢赏玩海珍楼的扇坠子。
所以,在叶长然看见一个人身着云锦蓝衣,扇子上还挂着海珍楼春季最新出的桃花形扇坠,而且面容俊秀,轻功也并不弱的时候,叶长然近乎是第时间就将这个人与她家南海的小姐姐们喜欢讨论的那个盗帅对上了。
只不过很有趣的是。叶长然没有想到这位盗帅居然在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帮她抓了一个盗走她耳坠子上的珠子的小毛贼。
叶长然虽然感谢楚留香的好心,不过她其实还挺是遗憾失去这一次和人动手的机会的。她的一身功夫承袭自公孙先生,而从她幼时开始,陪她练功的人便是叶孤城。她家小舅舅能十五岁便成为南海群剑之首,叶长然由叶孤城亲自调|教,一身武功自然不弱。
只是叶长然却从未和其他人交过手,这一次她出南海,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司空摘星。
叶长然一早就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只是她一路有意放纵,因为她执双剑,船上委实不太好施展。而且官府拿人尚且有要人赃并获的说法,叶长然要拿下司空摘星,自然也要等到对方对自己下手之后。
这一路观察,叶长然看出来了,那小赋的行径虽不入流,但是轻功不差,又很有可能有同伙——陆小凤还不知道,自己这一路和司空摘星同行,还要提防他不知轻重闯下大祸,如此劳心劳力,却已然被人家小姑娘贴上了“盗贼团伙”的标签。
以一敌二,叶长然还是颇有信心的,只等一会儿下了船便要和司空摘星和陆小凤那两人动手。
可惜楚留香这路见不平了一把,那盗贼已经被揪住,叶长然也不好再得理不饶人的出手揍飞他们了。
于是叶长然便也只能作罢,这一会儿的功夫,陆小凤已经到了楚留香和叶长然的身边。他扫了一眼像是鹌鹑一样被楚留香提在手里的朋友,视线在他有些不自然的摊开的手上停留了一阵。
平素陆小凤和司空摘星都是互黑的损友,只是到了这个时候,陆小凤还真的有些担心司空摘星会受什么重伤。毕竟对方是靠手吃饭的人,虽然陆小凤对司空摘星的行径无法认同,但是好歹是在一起长大的朋友,他也不能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受伤。
陆小凤从小长于市井,早就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他看见叶长然和楚留香虽出手将司空摘星拿下,可是神情却并不凶恶,看了一眼龇牙咧嘴的司空摘星,陆小凤只能选择硬着头皮上前对叶长然一揖到底,歉意十足的道:“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您了,我这朋友天生爪子欠没有分寸,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
叶长然微微挑了挑眉,还没有说什么就听陆小凤继续道:“您放心,您这所有的损失,我拔了这猴精的一层皮也一定赔偿给您。”
“你才是猴精!”司空摘星在楚留香手里还不老实,此刻听见陆小凤这样黑他,于是便反唇相讥。
叶长然看了一眼那小贼,又看了一眼对她作揖的陆小凤,忽而似笑非笑的道:“公子姓吕?”
“在下陆小凤……”陆小凤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就反应了过来,敢情这小姑娘是说司空摘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眼见着他在这跟人低三下四的帮他赔礼道歉,而那小贼居然半点不领情,陆小凤苦笑了一下,却终于忍不住在心里狠狠的给司空摘星记上这么一笔。
叶长然笑了笑,将自己耳朵上的耳坠子都摘了下来,两只耳坠子被放在小姑娘白嫩嫩的掌心,一只还是精致漂亮,而另一只却少了一颗珠子,而那珠子是用银丝网住,此刻网住粉色珍珠的银丝已经彻底变形了,和那完好的一只比较起来就显得尤为可怜。
陆小凤见状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无论司空摘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算是弄坏了人家小姑娘的东西了,即使他日后将那一颗粉珠子偷偷还了回去,可是这耳坠子到底没有办法复原了。
而看着那坠子的精致程度,陆小凤都很是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另外的一副一模一样的耳饰。
那耳坠精致漂亮,若非如此,司空摘星也不可能一上船就盯上它。他原本也没想要破坏耳坠掏一个珠子,只是叶长然气息平稳悠长,身后又是两柄凛然长剑,想要不惊动她而摘掉她个耳坠却是不可能。
司空摘星也是脑袋一热便上来不服输的劲儿,非得偷走这小丫头什么才行。如今冷静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想来那耳坠子也是人家的心爱之物,就这么被毁了,司空摘星终于心虚的低下头去,小声对叶长然道:“那,那我赔给你。”
咬了咬唇,司空摘星的声音更低:“对、对不起啊。”
叶长然挑了挑眉,将那耳坠子递给司空摘星,而后拨弄了一下自己背着的双剑上挂着的剑穗,她扬了扬下巴,不咸不淡的说道:“一个耳坠子,也不值当什么银钱,既然你主动说要赔给我,那我给你折个旧,你就勉勉强强赔掏出个一万两就是了。”
“一万两?!!”司空摘星被惊得骤然变调,一个亲王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万两,这小姑娘看着白白净净的,怎么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
叶长然却是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补充道:“黄金。”
这下,就连陆小凤都要倒吸一口凉气了。他无奈的看着叶长然,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一旁一直负责揪住司空摘星的楚留香便轻笑出声,转而道:“公孙先生亲手制作的首饰久不传世,二十年前便有人愿意出十万黄金求她制一对镯子,如今这位姑娘的虽然只是个小小耳坠,但是只要价黄金一万,若是让旁人知晓了,恐怕还是要说你们欺这姑娘年幼、不谙世事又不懂行情。”
像是楚留香这样的贼祖宗,也会看不惯那些仗着自己会些手艺就四处卖弄,无故给旁人制造麻烦的后生,因此这一次捉到这个小辈,楚留香是打定了主意准备给他一些教训。
顺着楚留香的手指,陆小凤和司空摘星也看见了那耳坠的耳勾处的小小的“如兰”二字,司空摘星或许不曾知晓,但是陆小凤却是依稀听说过公孙先生小字如兰,传闻制作首饰只是她闲来消遣,鲜少流传于世,因此公孙先生的作品就显得格外的珍贵了。
特别是十几年前公孙先生消失于江南,她制作的那些饰品便更是价格飙升了。
如此说来,这小姑娘要他们一万两黄金,当真算是十分厚道了。
司空摘星虽没听说过什么公孙先生,但是眼见好友面色十分不好的样子,他再是愚钝也该知道自己闯了祸事——至少,这一万两黄金,他总该是必须出的了。
可司空摘星初出江湖,平素虽然喜欢东摸一个坠子西摸一块玉佩的,但他那都是为了赏玩一二顺带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的,每一次他偷了东西,隔了一两天就总会再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人送还回去,平素他的吃穿用度都是靠着出门之前他娘塞给他的银票。
虽然他娘也给了他银票,而且数量还颇为可观,然而若要让他立即拿出一万两黄金那却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一万两黄金约莫是十万两白银,司空摘星他娘就是再疼他,也不可能给他带这么多银票在身上。
若是回家求助……司空摘星打了个哆嗦,觉得已经看见了自己被家里老爷子吊起来抽的惨样了。
和被老爷子抽死比起来,脸皮又算得了什么?
默默的在心里建设了一番,司空摘星果断冲着叶长然嚎啕大哭道:“姑奶奶我错了,我给您做牛做马偿债,您别嫌弃就要了奴家吧!”
陆小凤:噗……
楚留香:噗……
叶长然:喵喵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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