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潘浩直接来到了市委大院,径直到宣传部部长办公室找到了刘凤姣。
昨晚的事,他只需要稍加推敲,便知道是她在背后帮忙。为了表达谢意,他当然有必要第一时间登门拜访。
见到潘浩进来,刘凤姣一脸热情的起身迎接,笑道:“哎呀,潘主任,昨天真是太感谢你了!不过连累你受委屈,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你可别偷偷记恨姐姐呀!”
嗯?不是说想当我丈母娘么?咋现在还在自称姐姐,这是要反悔么?
潘浩心里嘀咕着,笑着回应道:“刘部长太客气啦,昨晚我能全身而退,全靠您暗中相助,我谢您都来不及,咋可能会记恨呢?”
“哈哈,你是为了帮我才惹上麻烦,我要是袖手旁观的话,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刘凤姣大喇喇的摆了摆手,解释道,“其实我也没做啥,就是请市局陈局长打了个招呼而已,派出所那边还能不听他们老大的?”
这在潘浩的意料之中,心里暗叹:手里有权的人,到底还是占便宜啊!
又问道:“对了,小雨还好么?您跟她说了吗?”
刘凤姣点点头:“这丫头,发现我装病,本来还跟我闹别扭来着,结果我把姓文的事跟她一讲,她立马就不说话了。呵呵,我看她还有点接受不了,不过话都说开了,我还请陈局长给姓文的学校领导打了招呼,相信以后也不会有啥麻烦啦!”
“刘部长考虑得很周到。这姓文的简直就是个无赖,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潘浩叹道,“事情捅到他们学校去,这家伙但凡要点脸,应该也不敢再招惹小雨了。”
“但愿吧!”一声叹息,刘凤姣脸上的焦虑之色重新袭来,“不过虽然过了姓文的这一关,可小雨的心病还是没解决,我还得接着头疼呢!”
潘浩对此也很清楚,韩若雨自由缺乏父爱,安全感的缺失促使她产生恋父情结,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
不过刘凤姣似乎认准了自己的方案,忽儿笑道:“所以啊,我那天给你说的事,你可得抓点紧才行!趁着小雨这几天情绪不好,你大胆约她出来,陪她四处玩玩,培养一下感情呗!”
这亲妈当得……潘浩面露难色:你不是说自己最懂女儿心思吗?人家本来就对我没啥好感,现在又情绪低落,我要是能把她约出来就有鬼了!
不过即便如此,潘浩还是看得出来,刘凤姣想要撮合他俩的诚意还是很足的。
俗话说抬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本身又高居部长之位,潘浩也只能笑着应承道:“那我……找机会试试看吧!”
正聊着,刘凤姣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陈处长你好。”一边接电话,她一边冲潘浩微微一笑,请他稍事等待。
潘浩下意识的看着她,却发现她的脸色忽然一沉,语气也变得慌乱起来:“好……好的,我马上就过来!”
挂断电话,她略显难堪的对潘浩说:“不好意思哈小潘,何书记找我有急事,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就不送你了,有事咱们下来再商量。”
潘浩看她神色略显慌张,猜到多半不是啥好事,便没忍住多嘴问道:“怎么?有什么麻烦吗?”
刘凤姣故作轻松的摆了摆手:“能有啥麻烦,还不就是工作的事呗!”说着便急匆匆的先走一步了。
一路来到了一把手何朝阳的办公室,等候刘凤姣的是坐在门口办公的陈秘书。
见她前来,陈秘书冲她无奈一笑,皱眉低声道:“老板大发雷霆,凤姣姐可得小心点。”
刘凤姣谢过他,硬着头皮走进了办公室。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市公安局长陈金标。在公众面前一向以铁腕形象示人的陈局长,此时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
办公桌内侧,书记何朝阳面色不善的靠着椅背,正端起茶杯喝水。
见到刘凤姣前来,他嘭的一声将茶杯放下,沉声道:“很好,都到齐了,都说叨说叨吧,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刘凤姣暗叫不好——刚才电话里听陈秘书说,何书记刚刚接到了省委电话,似乎是挨了一通批评,说他私底下搞特权、干预警方执法!她还纳闷呢,自己找陈局长帮忙,怎么就扯到何书记那里去了?
现在一看这阵仗,她忽然意识到情况或许并不简单:陈金标这家伙,该不会是私自假传圣旨了吧?
思索间,便听何朝阳又是一拍桌子:“老陈!你刚才说,是凤姣请你帮忙打的这个招呼,没错吧?”
陈金标战战兢兢,点头道:“是的,何书记,我做事情欠考虑,给您添麻烦了……”
“添麻烦?”何朝阳气不打一处来,“这件事性质有多恶劣,还用我告诉你吗?轻描淡写一句添麻烦,就能糊弄过关了?”
刘凤姣见事态严重,说到底一切源头也都在她身上,便连忙打圆场解释道:“何书记请息怒,事情是这样的——我发现我女儿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年纪挺大的男网友,怕她上当受骗遇到坏人,就请潘浩帮忙调查他身份,没想到约出来一见面,俩人居然认识!结果对方态度蛮横,潘浩为了帮我,就和他起了冲突,最后惊动了派出所……”
说到这里,她壮起胆子抬眼看了看何朝阳,深吸一口气,续道:“说起来,这事是我公私不分惹的祸,想当然的认为事情不大,就打电话请陈局长帮忙了。何书记!我下来后尽快写一份详细的情况说明和检讨书交给您,组织查明情况后,我愿意接受处分!”
刘凤姣端正的认错态度,和条理清晰的阐述,总算为她赢得了一丝生机。
何朝阳的面色稍有和缓,目光再次移向陈金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苦笑道:“好一个事情不大啊!可就为这么一件小事,咱们的陈大局长不仅打电话让派出所枉顾法律强行调解,还自作聪明的给西川大学校长打了电话,暗示这一切都是我何朝阳的授意!”
终于,刘凤姣可算是弄清了大领导暴怒的原因:这个老陈要不要这么蠢啊?假传圣旨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不过转念又一想:也难怪!这西川大学校长的级别可比他老陈高,他要不把何书记抬出来,估计还真镇不住场。哎,说到底,人家也是为了帮我的忙,要不是想让那姓文的不再骚扰小雨,他估计也不会多此一举。
带着满心的愧疚,刘凤姣开始思索一个问题:这事咋这么快就穿帮了呢?按理说,派出所那边是不可能多此一举的,学校那边,应该也不会不懂事,故意和堂堂公安局长过不去吧?那么……
很快,何朝阳的吐槽为刘凤姣揭晓了谜底:“好嘛!我何某人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个搞特权的坏官!那个文正材,连夜把一封检举信递给了省纪委,把这些事添油加醋的一通哭诉,上面的调查电话一早就打到了我这里!”
说着,他起身摇头叹道:“这下可好,我一天工作都来不及做,就先得想办法把事情查清楚,给组织上一个交代!”
果然是那姓文的!这家伙咋就那么多事,居然还敢写检举信?
刘凤姣恨得牙痒痒,她知道,事情都已经闹到了这种层面,各方领导们一定会当典型死盯着不放。如此一来,不仅何朝阳会倍感压力和难堪,进而把怒火发泄到她身上来,直接影响她的工作和前途;昨晚那事也完全有可能会被翻案,说不定还会害得潘浩惹祸上身……
“何书记,我错了!”领导话说到这份上,陈金标即便再愚钝也该听明白了——领导要的是他的亡羊补牢,好给上头一个交代啊!
于是便大声表态道:“我也尽快写个情况说明和检讨书,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勒令基层派出所重新调查案件,严格依法处理,绝不再容许任何人打招呼、搞特权!”
这正是刘凤姣现在最担心的,不过事已至此,她也没法阻拦了。
何朝阳叮嘱了陈金标几句,便让他下去督办执行了。重新落座后,他对面色复杂的刘凤姣叹道:“凤姣同志!宣传部的工作,今年是做得不错的,我也承认,这其中有潘浩的功劳。另外嘛,他私下或许和你交情不错,出事的原因也是为了帮你的忙……不过即便如此,咱们也不能是非不分,干糊涂事啊!”
“何书记教训得是,我知错了。”刘凤姣唯唯诺诺的答道。
“很好,那你现在就跟我保证,不会向潘浩通风报信!”何朝阳呵呵一笑,“我知道这小子神通广大,最近也确实顺风顺水,可要是不让他栽点跟头,我真怕他膨胀得太厉害,真当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喽!所以啊,咱们现在这样做,其实是在帮他,你能理解吗?”
刘凤姣一肚子不以为然:什么啊!说得那么好听,说到底,你不就是盼着他栽跟头,免得组织上再说你搞特权、包庇人么?
嘴上却只能点头称是,诚惶诚恐的退出了书记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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