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堂被这么一噎,脸上的颜色有些不好看。可念头一转,他便没忍住又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啊,本来在我们的计划中时黛是不能回来的。不过你看季天远今天那个架势……如果今天时黛没回来,恐怕我们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了!到时候别说我们整一出苦肉计……我觉得不管我们做什么,都会被司令那老东西杀了的!”
冯熹闻言也不由得怔了一下,而后神色不甘道:“难道我们只能像是那个老头子所说的一样,把时黛哄好了,让时黛来接济咱们?”
“兴许,只能这样了……不然那老头子一个不爽把我们都杀了怎么办?”时之堂咬了咬牙,眸光复杂。
这句话落地之后,场面诡异的沉默了一阵子。
冯熹自己越想越难受,末了直接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埋怨,“都是你!都怪你太不中用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要是有那个本事,你要是有那本事把司令杀了你去做司令啊!我怎么会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当时真的是瞎了眼!!现在得不到财产不说,连性命生死都没有定数……还连累我们女儿跟我们一起受罪……呜呜……都怪你都怪你!”
时之堂听她这么说话也烦气,于是瞥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有本事你自己直接去嫁司令当司令夫人了,你嫁我干嘛?!”
“你说什么?!”冯熹把眼泪一擦,瞪大眼睛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个杀千刀的现在竟然敢说这种话??你当老娘当时没有别人追吗?跟了你还不是信了你的甜言蜜语??”
时之堂满脸不情不愿不满不屑,“我也是看你当时柔情小意,谁知道你脸皮底下隐藏着这么一颗凶悍的心?”
“你……!!!”冯熹被他那种蔫了吧几却难看到死的表情气的说不出话来。
时之堂眨了下眼睛,思忖着道:“其实你也不需要这么害怕,司令那老东西会不会真的杀我们谁也说不清。”
好容易又把话题转到了正事儿上,冯熹使劲儿按捺住心底的脾气,别别扭扭道:“怎么说?”
时之堂长舒了口气,道:“我听说这一两日,司令家里似乎出了很多怪事。”
冯熹:“什么怪事?”
时之堂继续道:“也都只是听说而已,谁也不能确定。反正大抵都是闹鬼之类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儿,本来我还留意着来的,不过听季天远那老东西说要把时黛带回去的时候我就不确定了。”
冯熹蹙了眉,“闹鬼?司令府要真闹鬼,这事也没可能传出来的吧,除非实在是闹的不小……应该也没有那么大,太大了就该找收鬼的了。不过按照那两个老东西对时黛的宠爱,要真的有一点点闹鬼的事,他们绝对是不会愿意把时黛往回令的,谣言吧,可能是谣言。”
这么说着,她还是有点没那么放心,于是想了想,转身道:“渺儿,你不是能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吗,要不然你……唉?人呢?”
俩人这么连说带吵的,连女儿已经走了都不知道。
再那么仔细一看,才知道女儿已经出了门,似乎是在说什么话,但是距离太远了,他们听不清。
……
……时渺面前的人是,鬼神白愿童。
她定定地看着他,道:“你一直在门外?”
白愿童还是那样飘渺如谪仙的样子,那双漆黑的眸子好看的要命。似乎在那双眼睛之下,所有人都会沦为扑火的飞蛾。
他没说话,只是淡淡的发出了一个嗯的音节。
时渺的心跳似乎也随着那个一个音节的出现而起伏,又随着那个音节的消失归于平静。
……他的声音好听,好听到能让她目眩神迷那种。
沉默了一小会,她才缓缓道:“那,你什么都看到了?”
她有些害怕。
她能认识这个人……不,这个鬼,还是有一次和朋友结伴野炊,去了一个著名的郊外免费景点。
那景点有一大片玫瑰花田。她很喜欢,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趁着圆月带来的透亮夜色,她便出了旅社走去了那片玫瑰花田,也看到了这个男人。
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神仙。
月色下,一望无际的玫瑰花美丽得摄人心魄。
他当时就站花丛中,穿着一袭白衫,衣袂未被露水打湿,一尘不染。他的发漆黑如墨,随意垂下,落在某朵花上,像是对那朵含苞玫瑰的挑逗。那张脸是完美的,似乎全世界的出世之词用在他身上都不过分……他显得好遥远,完全不像是整个世界的人,完美的也不像是一个人。
那双眸子一如现在。
让她每次见到,都会忍不住忘我沉沦。
他轻轻摘了一朵花,轻轻嗅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只单这张脸,这个场景,足以杀人。
时渺记得自己当时就是,心跳时缓时急,完全不受控制,像是随时可以窒息而亡一样。
要是没有真的见到这个人,她真的不相信会有一见钟情这种事。
但是她见到了,她钟了,她沦陷了,便不愿意让这个人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偏见和不喜。
她后来慢慢知道,他守护着司令一家的血脉,守护着时黛。
她的理智第一次被嫉妒侵蚀。
想要杀了时黛的心日夜骚动着,让她难以忽视,终于有一天她真的按捺不住。
她知道,其实白愿童对时黛并没有什么真实的情感,他有更在意的东西,有想找的东西。所以她特意用那东西的线索把他引开,进而去山中,杀时黛。
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
不想让他知道她其实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其实是一个贪财会算计的女人,其实是一个……反正她只希望他见到她最好的那一面,见到她伪装出来的那一面。
见到对方没有说话,她便望着他又一次开口,道:“所以……你都听到了,我们家是这样一个家,我不堪,我们家也不堪,你……你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白愿童唇角如从前一样微微勾着,随意道:“我对你并无兴趣。”
几个好听的字落下,却让时渺沉默良久。
她眸光复杂,一时不知该摆出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并无兴趣??
并无兴趣是几个意思?
是说是说她并未有一丝丝一点点上过他的心,还是说,这个人甚至从没有把她当成朋友过?
她不信。
她什么都看在眼里,这个人对她是跟对别人不一样的。
她知道,即便这个人看上去是一个暖融的人,但是他的心是冷的,他不喜和别人说话。但是每次她跟他说话他都会回应,甚至还经常出现在她身边……她在他心里,即便不是那种位置,但也肯定是有位置的。
所以他现在说的这句话肯定是气话。
时渺抿了抿唇,道:“我也是情急所迫。虽然你看上去一尘不染,但我总觉得我们是同类,我们都是心中含恨的人,我觉得你懂我。我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却也并不复杂……起码我对你,并不复杂。”
白愿童眸光没有丝毫波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淡然开口:“你给我的线索是假的,你并不知道它的下落。”
时渺顿了顿,道:“的确,我并不知道。我那样说的目的无非就是把你支开,然后我就可以杀时黛了……即便你再回来,你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也不会怀疑到我头上。至于那线索,连你这样的人找着尚且吃力,何况是我呢?所以你得到的即便又是一场空,也不会觉得怎样。”
“如果你是在为这件事生气的话,那我对你道歉。这次的确是我骗了你……但我敢保证,只这一次,就这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这样了。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对么。”
白愿童依旧是那样淡然的一个神色,“我从未与你做过朋友。”
“我不相信……”时渺看着他的脸色,听着他的话,心里面忽然就像是被刀绞了那么一下般,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因为他的神色太平静了,让她很难相信他是在生气……
他似乎真的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一样。
时渺不由自主地微微攥了拳,蹙眉道:“我不信,如果你要是真的不把我当回事,为什么会经常出现在我眼前,为什么现在你还留在这里跟我说话?你肯定是察觉到被我骗了,伤心了,所以才跑到我这里来质问我的,是吗?如果你真不把我当回事,那就不会跟我说这么多了。”
白愿童微微一笑。
他并不是。
其实开始的时候这女人给他的线索他本身就知道没什么意思,但毕竟涉及到了他想找的东西,涉及到了那个人。所以他便需万分小心,一点机会也不愿错过。
而现在么……
那个线索的地点实在是诡异。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与那个线索能得到的结果恰好相反的猜测。如果那个线索是假的,那他的猜测便已经有了九成真的可能,届时他只需要再去季家祖坟地方确认一下便可。
且,她说错了。
他心中并没有恨。
他心中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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