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瀛前往大唐的海面上,一艘大唐官船乘风破浪。
六艘东瀛海船紧随其后, 有如护卫。
后方还远远坠着一艘船型瘦长, 前端突出的室利佛逝国海船, 船帆上绣着巨大的流云纹。
被命名为流云号的室利佛逝式样的海船, 距离船队有点远。
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一个船队。
役小角看着队伍后面坠着的那艘海船,和船上那群大唐装扮的武林中人, 心中就是一阵烦躁。
偏此事乃是李岱默许,役小角也不能发作。
从和歌山海港出发之后,江海破等人就发现了这艘船的好处。
船身灵活,速度起来的特别快。
就算位于最后方, 事有突然时, 想要追上前方的大唐官船,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谢云流接受了李岱的请托,乘了大唐官船。
但两艘船之间, 因为风雨落的存在,并没有脱离联系。
风雨落意外发现, 就算隔得远了, 只要他想让谢云流听到, 谢云流便能听到他的声音, 谢云流亦同。
传说中的密聊功能, 他居然一直没启用!
谢云流身边带了白狼和夜叉, 妖刀姬及其他式神, 则留在流云号上。
一行八艘船, 在茫茫大海上航行。
从东瀛出发的第一个月,遭遇了两场暴雨。
除了大唐官船,其他几艘船在汹涌的风浪中,渺小如浮萍。
阴阳号及阿香公主的五艘海船,有役小角及诸位阴阳师,以阴阳术与海浪博弈。
相较之下,却是航行在最后方的流云号,最为平稳。
流云号船型瘦长,按理说,在这样的风浪中理应更显颠簸。
但流云号会颠簸吗?显然不会啊!百鬼这时候的作用就出来了。
别说颠簸了,流云号上的船员,就没感觉到风浪。
除了利于航行的风力,其他风浪根本都靠近不了流云号。
仿佛流云号上,自带了一层双眼看不到的屏障一样。
“师爹,你这个厉害了!”江海破站在平稳的甲板上,对风雨落佩服的五体投地。
或者说,对谢云流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江海破等人眼中,风雨落依然是个半透明的人影。
身边还影影绰绰,跟着几个同他一样,漂浮在空中的人影。
玉藻前放火烧了一次阴阳号,就再不肯回扇子里。
山风正维持着保护流云号的风屏障,自然也在外面。
乍看去这情形有点儿吓人,但当这些颠覆三观的存在,都属于助力时,江海破等人自然就不怕了。
不仅不怕,一群人还显得特别亲近。
一日三餐都不忘招呼风雨落。
江海破等人把饭菜端过来给风雨落时,玉藻前勾了勾手指。
风雨落眼见着一道雾气,从热气腾腾的饭菜上,往玉藻前鼻子前面飘。
“大唐饮食,倒比东瀛更显丰富美味。”玉藻前吃完了,还不忘夸一夸。
江海破道:“您要喜欢,我们下次多备一份。”
玉藻前不置可否。
“你这样能吃到味道吗?”风雨落都不知道,还能这么玩儿。
“自然能。”玉藻前看着身边属于灵体的风雨落,道:“倒忘了你现在是个灵体。”
说着,玉藻前毫不藏私的念了一串咒语,道:“你试试。”
风雨落半信半疑试了试,竟果然和吃到了饭菜一样。
不仅尝到了味,还连肚子都好像饱了点儿。
玉藻前掩在扇子下的唇角,微微一翘。
看着风雨落稍微凝实了一点点的灵体,笑得眼角有光。
“晴明。”玉藻前魅惑的声线,只平平常常喊个名字,也喊得仿佛千回百转。
“嗯?”风雨落应了一声。
玉藻前笑得双眼微眯,问:“如果你也变成了妖,事情会不会很有趣?”
“……”风雨落从来没想过,要去当什么滞留于世的妖怪。
要么回去,要么就留在这里,正正常常的生老病死。
当然,是和谢云流同步的,去生老病死。
想到回去,风雨落甚至犹豫了一瞬间。
没有谢云流的那个时空,他还能遇上陪伴自己一生的人吗?
没有等到回答的玉藻前,也不以为意。
只看着神色变幻的风雨落,似乎也乐趣无穷。
第三场暴风雨过后不久,海船抵达了渤海海域。
“雨落,役小角刚刚来见了李岱。”风雨落正在甲板上和江海破侃天时,谢云流的声音忽然传过来。
“他们去官船上干嘛?”风雨落直觉,有事发生。
谢云流道:“李岱想从扬州登岸,消息传下去不久,阿香公主就带着役小角来见,要求走杭州港。”
“那就是按我们去东瀛时的原路返回?”风雨落心中隐隐不安。
前往杭州港,势必会经过出云岛。
一想到要经过出云岛,风雨落就觉得事有变数。
谢云流接着说道:“不仅如此,阿香公主希望,从杭州港入江,在白龙口继续沿水路转道长安。”
风雨落一听,汗毛直竖:“意思是从杭州港走水路,可以一路长驱直入长安?”
吓得一个激灵的风雨落,下意识就想看地图。
地图还真就被风雨落给召唤出来了。
风雨落定睛一看,还真是,从白龙口有一条水路,可以直抵长安。
这么一看,出云岛的位置,果然得天独厚。
位于外海,却在杭州港和扬州港之间。
与两港隔海相望,不管是走哪条水路,都不会太远。
最妙的是,从东瀛前往出云岛,从海上航行即可。
如果没有往外海的巡逻船,无法发现任何动向。
“阿香公主的理由是,走水路直抵长安,虽然时间更久,但一路行宿都在船上,可免去诸多麻烦。”谢云流沉声道:“日本遣唐使上次来时,走得便是这条路,李岱便同意了。”
“我们最近得把役小角盯紧!”李岱都同意了,风雨落也不能怎么办。
“嗯,你也注意安全,让江海破和邓元也警醒些。”谢云流交待。
“好,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风雨落丝毫不敢放松。
船到渤海,流云号上的一群人就开始激动。
对于唐时的人们来讲,能穿越大海,抵达彼岸,是一件非常值得骄傲的事情。
大唐几千万人口,有这个经历的,万中无一。
流云号上的一群年轻汉子们,就等着下船后各归各家,能吹上一辈子。
眼看着船往内海靠近,胜利在望。
吹牛的好时机,已经在前方,前方官船忽然略改了航向,继续沿外海航行。
“咦?!”江海破立刻就发现了动向。
接着,便听魏如温道:“江兄弟,风先生招呼你过去。”
江海破闻声去找风雨落,掀了帘子进了主舱房,江海破就问:“师爹,咱们这是还走杭州港?”
“嗯,”风雨落应了一声,道:“先坐。”
江海破刚刚落座,便见邓元也掀帘子进来了。
“这是有事?”江海破直觉灵敏。
风雨落这时才道:“阿香公主的送亲队伍,全在那五艘白船上。被火烧过的那艘黑船上,则全是超过规制的人。”
“啊?”江海破问:“那干嘛不在他们离开东瀛之前就不让来,竟然还让他们一路到了大唐?”
“人员是李岱点头同意的,我们没那个权限。”风雨落道。
邓元则明了:“那时火起,真是谢道长干得?”
“那干嘛不烧狠点?”江海破抱怨。
风雨落便知道会听到这句话:“若烧狠了,他们又决心要来。延期而行,再暗渡陈仓,我们更防不住。”
邓元应道:“确实如此。”
事已至此,虽然是猜测,风雨落也干脆说道:“李大人认为役小角一行别有用心。而我和谢道长则猜测,他们对出云岛势在必得。所以最近,我们要谨防生变,另外,如有不测,可能会动手。”
江海破听到动手,不仅不怕,还亢奋:“怕什么!师爹和谢老大那些役鬼,就够他们吃一壶的!”
邓元皱了皱眉,道:“只怕,役小角和那十二名阴阳师,就是用来牵制风先生和谢道长。”
“黑船上除了十二名阴阳师,还有六十名武士。”风雨落道。
江海破也皱眉:“这六十名武士,难道是用来牵制我们的?”
风雨落就很喜欢江海破这种一点即透。
江海破这时才警觉起来,从窗内往出云岛的方向看了一眼。
片刻后,江海破问:“出云岛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兴师动众?”
风雨落将出云岛的位置,解说一二。
邓元的神色更冷峻了:“他们这是想图谋大唐?”
江海破则握了握身侧的鞭柄,道:“族人虽遣我出岛,出云岛也不是这群东瀛人想要就要的地方!”
风雨落这边吩咐妥当,流云号继续跟着官船,往杭州港方向前进。
两日后,风雨落正端坐舱中,便听身侧的山风道:“有动静了。”
“说来。”风雨落忙道。
“风。”山风望着窗外道。
山风话音落,风雨落便在舱房内,感觉到了非常明显的风。
且这风向与此前帆船前行所吃的风向,角度不同。
流云号的甲板上,室利佛逝的那群船员们,已经吆喝起来:“转舵!”
舵手还没将船向调好,海风已经再次转向。
海船顺着风势前行,如今风向不对,海船便自行偏离了航道。
无巧不巧,海船正是往出云岛的方向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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