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兽幼宠园

    
    “呜嗷——嗷！”绒黄毛团扬起滚圆的小脑袋，举着尺寸比成年猫咪还大两圈的肉爪爪，用指甲尖扒住任归膝盖挺起身，把自己拉伸成一长条，张开嘴巴发出猛兽咆哮，“嗷呜！”
    兴许是还在哺乳期，虎崽子嚎出一嘴浓郁的奶味，像是刚才自己冲泡的奶粉。
    即使它凶巴巴的亮出尖牙，绵软清亮的叫唤中，也听不出百兽之王的威严。
    “是、是、是，知道你是大老虎了。”任归凭借天赋，轻易的听出虎崽崽的抗议。
    他连声说了三个‘是’，照顾这只未来霸主幼小的自尊。
    “嗷呜！”虎崽相当满意挥舞利爪，又张开‘血盆大口’，赏给他个奶味咆哮。
    任归握住挠向自己的爪子，捏了捏幼虎软软的肉垫，把藏在指缝的指甲按出来。
    它爪子比猫咪大两圈，捏起来感觉也更过瘾。
    “嗷！”让两脚兽当猫撸着，无法挣脱的虎崽有些恼，叫声提高几分。
    任归侧耳仔细聆听，并未在附近听到类似虎啸的叫声。
    想想也是，他在本地读了四年大学，并没有听过当地有老虎出没的传闻。大家提起封灵山，都以为是个荒凉无趣，死气沉沉的山头。
    可眼前的虎崽，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哒？
    “呜嗷！”小老虎动了动圆圆的绒黄耳朵，用力蹬动后腿跳进任归怀里，又叫了声。
    虎崽崽叫的又急又快，呜嗷两个音听起来像连在一起，不注意就变成了‘汪’。
    跟小奶狗似的。
    “你身为堂堂老虎，以后长大千万别这么叫了，怪丢虎脸的。”
    任归用搂婴儿的姿势抱住虎崽，揉揉它鼓囊囊的肚子，确定它流浪期间没有忍饥挨饿遭受虐待。又挠了挠虎崽的下巴和胸腹，见它舒服的扬起头眯着眼。
    就当是个大点的橘猫吧，任归得出结论，抱虎崽回到教室。无论它长大之后，会成为多凶猛的野兽，现在幼崽时期总是需要保护的。
    虽说野兽需要在自然里经历挫折学会长大，人工养育只会磨灭兽类天性。但面对还没有捕食能力的幼虎，任归实在狠不下心，把它扔到外面自生自灭。
    教室里的孩子们已经乖乖吃过晚餐，或坐或趴呆在自己位置上玩耍。有几个孩子情绪亢奋，眼睛亮晶晶仿佛能迸射出光芒，而另外几个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经过几个小时的相处，任归对他们的家长来接这件事已经失去了希望。按照当下情况判断，这间幼宠园应该是全托性质，孩子们晚上也会留在园内睡觉。
    “宝宝，你们晚上再哪里睡觉？”任归俯下身，问迷迷糊糊趴在桌上的小女孩。
    “在…这里。”小女孩说话声特别绵软，细声细气的。她小巧玲珑的耳朵颤了颤，用手背揉揉眼睛，费力的睁大泛红的双眸回答。
    “啊，宝宝以后不要用手揉眼睛了，有细菌感染的。”任归连忙抓下她的手，心疼的捧起小姑娘脸，仔细检查她眼睛。
    她眼白泛着明显的红，甚至让任归以为女孩瞳仁都是暗红的。
    奇怪的是她这种红并不像普通人那种泛起红血丝，而是整片整片的印记。
    难道是生病了？任归担忧的想着，没有唐突的把疑惑说出来，以免引起女孩的恐慌。
    “你叫…”任归在桌角看到她的名字，“伊图啊，外国名音译吗？”
    “什么啊？”伊图动了动鼻子，温言软语的低喃。
    “没什么，你们晚上睡…”任归刚接管他们，生怕问题太多惹昏昏欲睡的孩子们厌烦，干脆直接询问主题。
    话没问完，耳畔响起轻微的敲击声。
    他转过眼，见外面站了个面容慈蔼、像是食堂阿姨的中年女人，定定朝他招招手。
    “有什么事吗？”任归抱起挂在怀里的虎崽，朝她走过去。
    真是神奇，他刚从教室外过来，怎么完全没看到这位阿姨？
    妇女没搭话，只是在任归过来后，又朝他后面挥挥手。
    “严奶奶！”
    “严奶奶来了！”
    孩子们看到手势，纷纷乖巧的围了过来，跟在他们身后自觉排成一队，像是玩老鹰抓小鸡。
    “阿姨，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吗？”任归迷茫的问。
    妇女依旧无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径自转过身朝外走。
    走出两步，见任归没跟过来，又朝他和孩子们招招手。
    “她是严奶奶，我们要跟着她。”伊图走到任归身边，揉揉红眼睛，小声重复道，“校长说要跟着她。”
    “这个学校原来有校长啊？”任归从她话语中捕捉到重点，又觉得自己问的话真是多余。
    如果没有校长，学校怎么会建起来？可是他来到这里好几个小时，压根没有见到校长的身影，真是太不负责了。
    伊图的话让任归放下戒备，带领孩子们跟随严奶奶绕过教学楼，走到靠山那边。
    抬眼望去，月光下尽是巍峨苍茫的山石。封灵山远远看去平平无奇，比其它险峻山峦逊色许多，因此甚少有人到访。
    直到任归置于此山之中，才意识到它远比印象中壮阔恢弘。
    感慨完眼前山势，任归才注意到教学楼背后还有一片房间，分隔成几个小的屋子。最靠近他的是宝宝宿舍，看起来应该是给孩子们住的地方。
    “谢谢你带…”意识到严奶奶是特意来给他们带路，任归连忙想给她道谢。
    可看个山的工夫，她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幼宠园真奇怪，一路上遇到的人都不说话，还总爱神出鬼没。
    任归嘀咕着，带孩子们进入宿舍里。
    宿舍里的构造有些新奇，每张小床都做成笼子的样式，可以关起来扣上插销。大概是害怕他们晚上睡觉无意识翻身，从床上滚下来，或者睡不着的孩子骚扰其他人吧。
    上铺的床上还悬挂了个小杆，保持固定速率来回晃荡，看起来有点像鸟笼。
    床边依旧贴着卡通图案，孩子们张开双臂，欢欢喜喜的扑向自己的床位。他们手脚并用爬进去，还非常懂事的扣上小木门，从里面把自己关起来。
    这里的孩子，果然乖得出奇。原本这种类似牢笼的构造，让任归观感不太舒服。可见孩子们欣然接受，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抱紧要从怀里扑腾出去的虎崽。
    “安分点，你不能睡这里。”即使它还是个崽崽，任归也不能放动物和孩子睡。
    “呜…”虎崽亮出尖利的爪子一下下挠空气，表示抗议。
    他正准备叫呜嗷，想起刚才任归说自己像狗的事，嚎到一半换了叫法，“嗷呜！”
    任归无视虎崽的抗议，挨个检查孩子们的床位。数来数去，发现只有十一个孩子。
    最早跟他说话的胡彦，还有那个角落的孩子不在。
    “老师，”躺平裹紧自己小被子的伊图叫住他，眨了眨红眼睛，“我可以睡觉了吗？”
    “嗯，早点睡。”知道自己在这里，会影响他们休息，任归最后扫视一圈，给这些孩子们说，“晚安，祝你们有个好梦。”
    退出宝宝宿舍，他转到前面教室，打开电灯开关。
    “啊——”灯光亮起的瞬间，有黑影迅速跑回角落，微微瑟缩。
    “抱歉！我没有打扰你的意思。”任归停住脚步，发现之前摆在那里的托盘已经空了。
    “牛奶应该已经凉了，我下次会换热的给你…你要跟他们一起去宿舍睡觉吗？”任归试探着问。
    隔着黑色斗篷，那团身影小幅度晃了晃，表示抗议。
    “可是…那、你晚上注意安全，我刚才拿餐具的那个柜子里有小毯子，你披在身上，不要感冒。”任归刚往前迈出半步，感受到孩子的抗拒，他果然非常怕人。
    他立刻退回来，没敢再紧逼。
    环顾四周，没有在教室里看到胡彦的影子，也不知道那个男孩跑去哪里了。
    “嗷！”怀里的虎崽又嚎了声。
    “别急，很快就可以休息了。”任归安抚地拍拍他的背，替角落里的宝宝关上灯，退出教室。
    到处都没有孩子的身影，难道他跑出学校了？冒出这个念头，任归立刻无比担忧。
    三四岁的孩子，还没有自保能力，在家长的陪同下出事概率都很高，更何况独自置身于荒山野岭的？
    说到底，那群把孩子送到幼宠园的家长，实在太不负责了！作为孤儿长大的任归感同身受，甚至打算下次见到时好好批判他们。
    眼下当务之急，是应该尽快找到孩子。任归踩着台阶，急切的要往外面跑。
    在路过花坛里的郁金香时，被猛然出现的漂亮女人拦住。
    “咦，你从哪里出来的？”刚才明明没看到她啊。任归看了她一眼，急切的解释，“咱们园里的孩子丢了，我得出去找。你如果见他回来的话，麻烦给我打个电话，我号码是…”
    任归噼里啪啦报完自己手机号，只见美人满脸无动于衷的漠然，仿佛对丢失孩子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为什么丢了孩子，你…”任归正准备质问，只见美人伸手从旁边郁金香从中，抽出一张纸递过来。
    任归接过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胡彦今晚在别处休息，明早出现。’
    “别处是哪里？明早真的会回来吗？”任归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见美女微微点点头，才勉强相信抱着虎崽沿原路折回教学楼后，推开宝宝宿舍旁边的房间。
    学校给他安排的宿舍还算可以，宽敞舒适，很容易让人产生困倦感。
    奔波大半天又劳累许久的任归精疲力尽，躺在床上本来还想抽空给虎崽捋捋毛，结果一闭眼径直睡了过去，昏昏沉沉中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里晨光熹微，自己抱回来的虎崽迎着阳光滚了半圈，摇身变成个小男孩，趴在他旁边摇着胳膊，用奶奶的口水音喊，“老师，卧要次饭饭！”
    “好、我等会给你泡奶粉…”任归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正对上虎崽的脸。
    虎崽变成的男孩，居然长着跟胡彦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头顶上绒黄的耳朵还没消失，身后的尾巴晃来晃去的。
    “我现在饿了，要次饭饭！”小老虎生长期，总是饿得特别快。胡彦揉揉瘪瘪肚皮，委屈兮兮推搡着任归，“次饭饭！”
    “宝宝你把指甲收起来，有点…”任归半梦半醒握住他的爪爪，忽然打了个激灵，“…疼。”
    为什么会觉得疼？
    他应该还在做梦啊！
    “老师！”胡彦动了动耳朵，用黏糊的宝宝音，亲热的唤了声，凑过来拿幼嫩的小脸蹭他。
    任归睁大眼睛，望着男孩的耳朵和尾巴，整个人立刻清醒过来，睡意全消。
    ……叫什么老师。
    你是我祖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