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天录

    
    第一百三十四章空灵（上）
    看着眼前这名并不起眼且还显得有些稚嫩的青年，树老大心里不禁暗自咒骂，明明很厉害，偏要装作一副仍任宰割的小羊羔状，这不是摆明了随时坑人么？
    骂归骂，但从他脸上却丝毫都看不出任何异状，反而一副似是熟透了的朋友模样，眼色很是温和，透出一股任谁都能看得出的极为真诚的意思。
    “嗯，那个，哦，道友，请问有什么用的着在下的吗？哈哈，那个啥，在坊市上我就觉着了，道友必定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李恒那个垃圾就是个杂碎，真实白瞎了眼了......哈哈。”
    树老大脑中转的飞快，竭力回忆起那些曾经听到过的阿谀之词，然后再重复一遍的说给秦石听，却又火热的看着秦石收走了李恒和黑衣人的乾坤袋。
    虽说他从来没有高看李恒多少，但谁能知道他的乾坤袋里有没有譬如丹药之类的好东西啊。
    那黑衣人就更不必提了，这家伙就是个专门下黑手的，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抢了多少宝物，高人啊，请你不屑一顾的把这些垃圾扔在地上吧......树老大一边脸色亲切的说着一些中听的话语，一边热切的作如是想。
    秦石当然不知道树老大在想些什么，但他知道这个怕死的家伙在讨好他，当然，如果不是树老大及时的回转，这时候是个何种情形也还真是难说。
    不过说来奇怪，自坊市上遇见盛气凌人的李恒，再到此时低声下气的树老大，秦石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但这丝明悟具体如何，也一时想不清，只知道这个猛然跳出来的想法很是宽泛且笼统，不过秦石却能感觉的到，若是真正的想通了，对他绝对有着极大的好处。
    “哈哈，道友有什么话尽管开声，在下......”
    “闭嘴！”秦石打断了树老大阿谀之词的继续，他的心思已被刚才那一瞬陡然跳出来的那一丝意识所困住，他甚至都有些后悔刚才逼停树老大了，其实直接杀了这家伙更省事吧。
    “你也想杀我？”秦石轻声却无不威胁的问道。
    在静下来之前，树老大必须处理好，要是没有公孙咏梅，杀了他当然更省心，但公孙咏梅的病却要有一个有底气而又能听从使唤的人来做。
    秦石问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听在树老大的耳中又何异于天雷大作，何况他还是只是一只松鼠，最怕的就是打雷了。
    “啊！？”树老大没有半点迟疑，立刻露出一副震惊错愕的模样。
    “道友，哦，是前辈，前辈真的误会极深极深啊，小树绝对没有丝毫龌龊想法的，只是...只是......”
    树老大睁大眼睛支吾着，脑袋却已旋风般的运转起来，拼命的搜刮起那些曾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家伙，毫无底线的说着阿谀奉承的词语。
    丢脸就丢脸，总比丢了小命强，树老大在搜刮言词的间隙，还不忘安慰一下自己。
    不过秦石却没有让他头疼多久，“有些事让你去做，但我现在很忙。”
    “啊哈，前辈尽管去忙，放心的去，那个...呃...小树懂的，哈哈......”原来你也不是个好鸟，树老大理所当然的想起了那位身材婀娜的蒙面女子。
    “你懂？你懂什么！”虽然从没有过这方面的经历，但树老大稍嫌轻佻的话语中，秦石还是听出了一丝猥亵意味。
    “啊，不是不是，前辈听岔了听岔了，小树的意思是......”
    “我不想第二次说闭嘴二字！你可明白！？”这一刻，秦石大感头疼，他真正接触过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少，可像眼前这个看似粗豪却偏偏能磨叽个没完的家伙还是头一回，他忽然觉得留下树老大是不是个错误。
    “明白眼见性命无忧，树老大立刻聪明的紧紧抿住了嘴。
    令树老大在附近警戒后，秦石马上回到了石窟内，公孙咏梅依然静静的抱膝安坐在地，抬起的秀丽眉头微微皱起的望着他，似是透出一股担心的意思。
    看到此景，秦石心头忽地一暖，自己有多少年没有体味到这种温馨了？
    这一刻，母亲为他掸去衣衫上的泥土时轻声埋怨的话语，还有贪玩晚归时严厉中不乏疼爱的目光，像是拉开闸门的洪水一般，满满的占据了他的脑海......
    “没事了，没事了，呃，你饿么？”秦石强行忍住已然泛开的思绪，轻声言道。
    公孙咏梅摇摇头，眼睛宛如一汪清泉，透出一股婴儿般的纯朴，失去了一魂一魄的她，如今只剩下不过三岁小儿的灵智。
    第一次看到公孙咏梅是在元光宗的星雾峰，那时候的她娇憨中不乏灵动，清澈的眼神中又泛出一丝狡黠。
    秦石心里黯然，神情却温和如故，“我想静一下，你等我一会儿好么？”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大男孩要做什么，但此时的公孙咏梅却是毫无理由的知道，他绝不会伤害自己，长而秀美的睫毛扑哧了几下，点点头，复又抱起双膝，下巴靠在了上面。
    秦石也是点了点头，随意的靠在狭小的石壁前，闭上眼睛，开始摈除杂念。
    在方才有所悟的那一瞬，他其实是知道症结所在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样去做。
    自踏上修真一道以来，他的秉性便决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吉木村里人们一样，血液中流淌着同样纯朴，习惯的秉承着一个简单的道理，那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但为什么，那一霎的灵光竟会来自于黑衣人与树老大呢？
    他能想通，可却又极难面对，他始终相信，扼杀一条生灵，便是一场因果。
    扼杀的多了，因果也就多了，便化成了心障，而初入修真的第一课，就是斩断一切，不沾因果。
    由此，他陷入了深沉，却不感到苦恼，这种感觉是极其的微妙，因为他同样相信，这也许是他迎来与修为无关的一种突破，是一种砸碎某种羁系的绝好契机。
    时间在流逝，宛若四季在快速的交接更替......
    ...
    ...
    ...
    忽然，某一刻，他“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了自己处在一片暗黑潮湿的深林，他的鼻端在迅速的张合，期望能从空气中捕捉到猎物的气味，他很饿，他需要食物。
    终于，一丝血腥随风飘过，他敏锐的捕捉到了，确定好方向后，他的后肢轻轻一纵，灵巧的避过山石与荆刺，循着气味来源快速奔去，此时此刻的他，成了一头饥肠辘辘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