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停在男子鼻尖上,男子生恐那刀下一刻就要了他的命,吓得脸色发白,把所知道的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他叫张大牛,和同伴都是手中沾了人命的地痞,只要给钱,就为人卖命,三天前,有人找到他们,给了他们一百两银子订金,叫他们今天巳时到午时之间在这里守着,说是沈珞言会落到河里,可能被暗流冲到此处,若是她从河里上来,就要她的命,只要割下她半片衣袖为证,还会有二百两银子送上。若是她直接淹死了,那一百两也不会收回。
他们早早的就守着了,希望沈珞言会命大不死,让他们多赚二百两。
张大牛一边说,一边拿眼小心地看着沈珞言,不是说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吗?可她连问话都不耐烦,刚才要是自己见机稍慢一点,是不是他的脑袋就被直接砍成了两个半瓢?
沈珞言再问:“雇你们的人是谁?”
知道她会落水,还知道这河里有暗流?也许不止这里,别的地方,一样有人拿银子守着?谁跟她这么仇深似海,要杀之而后快啊?
张大牛急忙道:“是个瘦子,四十多岁,哦,对了,他这儿有颗黑痦子。”他指着自己的眉角,又哭丧着脸道:“我真不知道他是谁!姑娘,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沈珞言眯了眯眼,雇地痞动手就是不想自己惹上一身腥,看来只能问到这些了。她猝不及防地一拳砸向张大牛的太阳穴,张大牛头一歪,晕了。
沈珞言不再停留,随手把头发束起,头也不回地顺着河道往上走。
沈珞言刚刚离开,双目紧闭的青衣蒙面人就睁开眼睛。在她扒他衣服的时候,他就醒了,一来伤重无力,二来,他也怕惊着了沈珞言。
这时,两条人影飞快地来到蒙面青衣人面前,满面担忧,左边那人道:“主子,属下来迟了!”
“倒也不太迟,刚刚好!流云,顾影,扶我起来。”青衣蒙面人并没有太过在意,顺手把蒙面巾扯下来,露出一张虽显苍白,却如画笔精工细描,棱角分明的英俊容颜来,目光湛湛,鼻梁高挺,剑眉斜飞,只是唇上还沾着一些青色的汁液。
他抬手轻轻拭去,这汁液真的是太苦了,苦得他差点装晕装不下去。不过倒是真有用,汁液入喉,不过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感觉伤势大有好转。
“主子你伤得不轻,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流云表示很心累,半个时辰前,他们遭遇一次计划周密的暗杀,主子明明稳中求进,只要稍待片刻,顾影带着的人来到,就能把对方歼灭,可他突然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在两方人数无比悬殊的情况下,浴血奋战。
整整把歼杀过程缩短了半个时辰,在顾影赶到时,战事都要结束了,可他伤得极重,之后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抢了一匹马往这个方向来了。
顾影流云吓得够呛,留下人收拾善后,两人急忙追来。
青衣男摇摇手,道:“这点伤打什么紧?再说,不是已经包扎治疗过了吗?”
看着主子上衣全被脱光,倒是绑着横七竖八的布条,正是主子的衣服就地取材,流云嘴角直抽抽,包得也太丑了点,这也算治疗过?
扶起青衣男后就立刻自发去看周围环境的顾影很快回来,道:“主子,那边三人两死一晕,怎么处置?”他猜到应是主子动的手,还顺手把三块碎银给捡回来了。
青衣男薄唇微启,清淡中带着森森冷意,道:“扔到河里喂鱼!”
今日他若不是来得及时,这三个人会让她身败名裂吧?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且不说他们存着那样龌龊的心思,就算只是拿人钱财,要害她性命,便死有余辜了!
顾影刚要照办,青衣男道:“流云你去!顾影,你去帮我做件事!”
他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少女已经芳踪渺渺,他却轻轻勾起唇角,毕竟是武定侯嫡女落水,一会儿这河面就要热闹起来了,他似乎也不能久留了呢。
沈珞言脚步很快,河边是不能走的,算计她掉下河的那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安排李大牛,王大牛在沿路等着。
就算她能尽快回到侯府,可众目睽睽之下掉到青柳河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还得想好怎么解释。
青柳河果然开始乱了起来,三皇子的侍卫下河之后,沈颖怡对身边丫头低低叹道:“三妹说是求画,谁知她竟存着这样的心思?早知如此,我万不该助她!”
沈颖怡的原本声音极低,这话不知怎么还是在画舫传开了。
目睹这场“投怀送抱”的众人对沈珞言更添鄙夷。
连同是武定侯府的嫡小姐都看不过去,也太不知自重了。
三皇子人中龙凤,心中肖想的可不止她沈珞言一个,可她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一些。一会儿被救上来,看她有什么脸面。
片刻后,侍卫冒出头来脸色微变地告知河下有暗流。
温润如玉,负手站在舷边的三皇子略略皱了皱眉,沉声道:“画舫赶紧靠岸,报与河道司,叫他们派遣熟习水性之人前来搜救!”
三皇子的话当然没有人反驳,再说,闹剧归闹剧,要真闹出人命,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画舫立刻靠岸,早有小厮去飞报河道司,画舫上的那些勋贵子女们脸色各异,东道主安国公府大姑娘俞佳沐和之前还在暗恼沈珞言坏了她的踏青会,此时却又担心沈珞言若真的死了,会惹来不少麻烦。
踏青会是进行不下去了,参会之人各自回家,至于沈珞言会不会被救,并没有多少人关心。
沈颖怡看着向河边张望的沈珞言身边的大丫鬟春杏,神色冷冷:“还不回去叫人,等她从河里自己爬上来么?”
春杏脸上有惶然之色,快步跟上沈颖怡,低声道:“大姑娘,奴婢……奴婢该怎么办啊?”
沈颖怡目光像勾子似的剜了春杏一眼:“是你推她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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