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翎的这句话,就像是会发芽的种子,在时念的心里栽下。
她抿抿唇,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逃出去又如何,都是沙漠,也没有任何装备和通讯设备,不远的城市战火滔天,我出去,不就是找死吗?”
“你留在这就能好好的活?”纪翎端着架子,嗤笑一声,“如果有一天,封焱不喜欢你了,你又会被丢弃在哪呢,你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根本就不适合他。”
时念刚想说封焱不会随意丢下自己的,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轻笑。
“适不适合我……”
只见面容清俊的男人走到这边来,将她拥住。继而扭头看向纪翎,没有什么好脸色,“还不需要你来置喙。”
“封焱,我只是……”被抓了个正着,纪翎百口莫辩。
“只是什么?”男人直接赌住她的话头,冷声怼道,“纪翎,你虽然是我的座上宾,但我请你过来,只是为了教念念学习,其他的事情,若是有丝毫苗头,就请你回去。”
这个多余的事情,显然指的就是她刚刚怂恿时念离开他的事。
“封焱,你误会我了。”纪翎上前一步,摆了摆手,又努力维持脸上差不多要撕裂的表情,想要缓和现在的气氛。
但男人一点面子也不给留。
“几十年的朋友了,难道我会不了解你?并且我相信,你也应该很了解我,知道我护短与自私自利。若你下次再有什么企图,最好掂量一下我会不会出手。”
这么严厉的话,还是第一次听得封焱对她说,纪翎身体微微颤抖,极力忍住没再说话。
而时念见男人突然出现在这,有些疑惑:“你不是在开会吗?”
夜间风大,吹得他的刘海微微凌乱,男人没管,只伸手理了理女生的衣领,防止她冻着。
眉眼冷峻,语气认真:“在我的地盘里,没人能欺负你。你是这个基地唯一的女主人。你要是不高兴,麻烦可就大了。”
他丝毫没有开玩笑的迹象。
“……”这……又是突然的示爱吗?
时念不知道该如何给他回应。
而这时,封焱伸手做出邀请状,十足绅士:“不知封某是否有荣幸与时念小姐共舞一曲?”
原本不想的,但一想到身旁纪翎今日的所作所为,时念便点头欣然答应:“跳!”
有仇不报不是她的风格。
男人低笑,拉着他骄傲的女生走入舞池,在众人的欢呼下开始跳起热情的桑巴。
一入场就跳那么劲爆的舞,感觉自己被下套的时念顿时有些无措,回不过神来。
她真的很单纯地以为,封焱邀请自己跳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华尔兹,所以就答应了。
可谁知道他跳的会是这么狂野、热情的桑巴……
不同于女生无措的拘束,男人毫无顾忌地在她身旁舞动。
十足性感。
原本还不算特别热烈的现场,因为男人的加入顿时燃到了极点。
现场顿时欢呼一片,在场的人都舞动起来,加入跳舞的大军里。
唯独纪翎红着眼抛开了。
这一晚,不管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还是四五岁的小朋友都融入舞池里,氛围融洽欢喜。
时念见大家都这样高兴、放得开,也不就再畏畏缩缩,跟随音乐在原地动了起来。
只是越跳,她的脑海就越是刻画着一个剪影。
剪影渐渐变幻出对方的模样,是这些天她极力不去想的人,也是她在义演团的好朋友——米媛。
也不能怪时念在开心的时刻想起她,实在是因为米媛跳舞跳得极好,在以前也经常带着她跳桑巴……
动作顿时失去了力量,她的嘴角平缓下来没有弧度,再好的心情,一遇到生死之事也都消散干净。
她的目光里,封焱正和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跳舞,大家也都沉浸在篝火盛会里,一片的岁月静好。
其实……
他人挺好的。
没有他,自己可能仍处在战火的煎熬里,又或者早就死了。
是他把一切黑暗都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保护着她。
至于他迟迟不愿意与自己明说义演团的事,她想,其实结果到现在也都该明白了。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去面对而已。
毕竟……只要一想到她最好的朋友可能已经死了,那种难舍与自责,会让她不由自主地胸口发疼。
后退两步,时念想要默默地离开这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热闹。
却在那一刻,发觉她情绪不对劲的男人伸手拽住了她。
他力气很大,时念才跑出一步就被拉了回去。
她撞在他的胸膛上,被他拥住。
周围的热闹并没有停下。
变幻色彩的霓虹灯,扬起火星的篝火,孩子手腕上的荧光棒,彰显着这里的热闹与快乐。
而她,在他的怀抱里寻得了一份安宁。
她轻轻捏着他身上的毛衣,不推开,也没用力抱紧他。
良久后,她听到脑袋上的男人叹息了一口。
随后问:“是不是累了?”他维护她小小的自尊心,不打扰。
“嗯……”
在她应答后,男人一把牵起了她的手,离开了篝火晚会现场。
一直回到房间,被男人放到软塌塌的床上时,时念才回过神来。
她拉住要离开去浴室的封焱,仰起清瘦的小脸,一双眼睛十分认真水亮,且眼神固执。
“封焱,你就把义演团的事告诉我吧,我知道你涉猎信息广阔,肯定知道他们的去向,消息无非就两种,一种他们顺利到达大使馆,乘坐军舰离开,一种就是……凶多吉少,你始终都没有跟我说第一种,那就第二种了。”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下,知道瞒不下去了。
于是坦白:“我们找到那辆大巴车,发现是颗导.弹击中了大巴车,所以……在里面的人,无一生还。”
听此,时念没多大反应,只一脸呆呆地坐在床上,最后用哑哑的声音再问了一遍:“没有一个人?”
“嗯。”
得到答案,她闭上眼睛,没多大情绪起伏,只是不断重复一句话:“没有一个人……”
封焱知道她心里难受,也不愿意告诉她,其实还有一个人活着,但能不能救出那个人还是个未知数。
万一这给了她心里一点希望,却在最后没能把人救出来,那大抵会导致时念心理崩溃。
他查过,被Jesus掳走的女生是时念最要好的朋友。
而Jesus是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唯一能与他制衡的人。
说实话,他并没有把握带人全身而退,所以打算先把这件事放置一段时间。
“乖,不难过了,人活着就是要朝前看。”
女生抬起头,神情很伤感:“你不懂,那是我最好的朋友……”
然而下一秒,她的下巴被男人大力提起。
对方的眼神很是危险,声音也沉了几分:“我懂。”
只有这么两个字,但是戾气尽显。
时念将自己的下巴从他手里抽出来,没看他,但也不敢继续再露出难过的情绪。
良久,发现自己情绪失控的封焱收回手,温柔不已地揉揉她脑袋上的发,语调有歉意与安抚的性质:“早点睡吧。”
看他的意思是要出去。
“你不休息吗?”
“嗯,还需要处理一点事情。”
既然是还有事情,那么便不能再叨唠,时念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房间。
门关上后,隔绝了外边的一切声音。
夜晚无声,仿佛刚刚的热闹就像是一场短暂的梦。
时念在失神中洗完了澡,等出了门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钟表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
被子和进浴室前一样整齐,说明那个男人没有回来过。
可是时念躺上去的时候,还是闻到了属于他的味道。
那是淡淡的栀子花香。
虽然不习惯与别人一起睡觉。
但不得不承认,和他一起睡的觉,是她来到这片土地上睡过得最美满的觉。
微微蜷缩成一团,时念像是新生儿那般在床上贪婪地汲取那“养分”。
可等到男人的味道消散,她便又回到了怅然若失的境地。
渐渐的,意识到是为什么后,时念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匆匆忙忙地拿被子将自己裹住。
这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她发觉,雨珠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她心跳得乱。
从陆泽楷那回来的时候,封焱的外套上夹杂了一层雾气。
掀开雨衣,他随意交给了佣人,然后大步进入房间。
房里很安静,昏暗的台灯下,只见分别不久的女生正很没安全感地蜷缩成一团。
而那本该在她身上的被子,却已经跌落在地。
观察至此,男人微微蹙眉,过去拾起,重新给她盖好。
动静不大,却还是弄醒了浅眠的人。
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半梦半醒中将半个自己挤进了男人温热的怀里,还十分可怜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未几,又酣然睡去。
被可爱到的男人低声笑了笑,忍不住将她拥得更紧。
想到刚刚陆泽楷问他,认真的吗。
他想,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只要一看到她,他就会开心的情绪更真了。
他的母亲说过,每个人都会遇到生命里唯一的天使。
而她就是他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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