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沧澜看玄光阴左手托着的断弦琴,问道:“你把这琴带回来做什么?”
“找人。”
虞沧澜不解,伸出手指在琴身上敲了敲:“怎么看都是把普通的古琴。”
“障眼法。”玄光阴将琴横放,运转真气,左手在琴上一扫,真气涤荡,障眼法被破开后,古琴露出原来的样子。
那是把只有宫商角徵羽五弦的琴,通体暗红,琴身窄短,约有二尺七寸,宽约六寸,琴身密布着蛇形花纹,翻转过来,琴身背面刻有枯骨阴雕。
虞沧澜好奇,伸手想要拨弄琴弦,被玄光阴抓住:“以血喂弦,才能拨动,你受不住。”
“我又不是拿面粉糊的……就是面粉糊的还能顶两阵风呢……”虞沧澜嘴上顶了一句,心知玄光阴不是在虚张声势,乖乖地将手收了回去,看着古琴,“用它能找到魔修的老巢吗?”
“不知道,”玄光阴实诚得很。
两人一阵沉默,虞沧澜不知道该说什么,见他认真,好奇地问:“真想不起来你要找什么东西了?”
马车不知道怎么回事,颠了一下,虞沧澜险些咬了舌头,车夫连声道歉,刚平稳一会儿,玄光阴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伸手探入虞沧澜前襟,虞沧澜脸色涨红,挣扎起来:“喂,干嘛干嘛?好端端的你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再摸,再摸我就剁了你的手!!!撒开!”
玄光阴抿紧了唇,从虞沧澜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斗笠下,用牙咬开封口,倒出里面的醉月玄晶。
虞沧澜:“!”
虞沧澜头皮发麻,赶紧从玄光阴怀里起来,玄光阴压着他不放,两人贴得极近,气息透过黑纱拂在虞沧澜脸上。
玄光阴呼吸粗重:“你怎么会有这个?”
虞沧澜:“这是我的东西。”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有。”玄光阴语气强势,威压感立刻而来,饶是春桃也从塌下摸出软剑,小心翼翼,提防着玄光阴。
“这是什么?”虞沧澜不知道醉月玄晶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只好小心翼翼地问。
马车行到虞府门前,停了下来,正好撞见要出门的怡夫人。
怡夫人刚听闻这件事情,正准备前去众里寻她找回虞沧澜,紫金霄陪在她身边,不住安慰怡夫人。
表弟最去不得阴气盛的地方,他十五岁那年,刚识得花街柳巷的好处,偷偷带着表弟前往最大的妓馆“见识”了一番,酒没喝多少,美人也没来得及品,就见表弟冷得浑身发抖,像是具冰雕。事后,烧了三日三夜,花了一个月才渐渐将病养好。
怡夫人又急又怒,在心里暗骂虞沧澜不懂事,出门时碰见虞沧澜的马车愣了片刻,待察觉到从车厢内传来高阶修者独有的威压时,脸色倏然一厉。
车厢内,虞沧澜被玄光阴紧紧压迫在胸口,两人贴得极近,黑纱就在眼前,贴在脸上,虞沧澜仿佛看到了黑纱下的那双眼睛,像是野兽一样充斥着野性与杀意。
他头一回感觉到玄光阴是这样危险的人物。
“它……到底是什么?”虞沧澜声音艰涩地问。
就在此刻,马车车帘被掀开,突然传来人声。
“前辈这是在做什么?”
怡夫人不敢相信地看着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人,玄光阴手臂铁箍似的横在虞沧澜腰间,虞沧澜双手抵在玄光阴胸口,眼里蒙着一层水雾,两人身边是散落下来的狐裘大氅,暖手的汤婆子也滚落在地。
春桃脸色泛红,“含羞带怯”。
虞沧澜满面通红,赶紧推开他,抓起大氅披在身上,将脸埋进绒毛围领子,遮住尴尬。他起身下车,一不小心趔趄了一下,幸亏怡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
妈的,腿软了。
虞沧澜恨得咬紧后槽牙。
紫金霄脸色不善,缓了片刻才扬起笑容,上前横抱起虞沧澜:“表弟快活了,叫我和姑妈好生担心。”
怡夫人紧跟着呵斥:“澜儿怎么如此不知轻重,那种腌?地是你该去的吗?你忘了你曾经吃了什么苦头了?”
虞沧澜确实忘了这一茬,重新体会了下才想起来,但此刻,他并非像当年一样手脚无力,甚至能在紫金霄要过来抱他的时候,有余力踹他一脚。
虞沧澜在春桃的搀扶下站住了脚:“有些事关虞府颜面的事情要去做,不得不冒险去了一趟。孩儿无事,娘亲看我,活蹦乱跳的。”
儿子一向好逞强的毛病,怡夫人自是知晓,她抓起虞沧澜的手,替他号了号脉,诧异道:“的确没什么大碍……体内还有一道柔劲真气,这股真气是从何而来?”
“大概是玄老前辈留下来的。”虞沧澜瞥了一眼玄光阴,见他仍坐在马车里握着手中的醉月玄晶不放,似是在出神。
怡夫人淡淡看了一眼,也注意到被玄光阴握在手中的玉石,但那东西她从未见过,不知道是什么宝物。将视线收回,怡夫人道:“不说这些闲话了,澜儿回府,让张权再替你看看。”
虞沧澜想起一事,问道:“娘亲,我昨日让春桃找你安排我入玉瓯楼一事,娘亲可帮我安排了?”
“自然,”怡夫人握住他的手,在给他传送内息,“待权叔确认你身体没事了,再说玉瓯楼的事。”
虞沧澜想回头找玄光阴要回醉月玄晶,却又担心引起他娘的注意,若要问起来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只得作罢。担心地调出七秀界面一看,一切完好,而且不知不觉,他的人物等级已经提升到了20级。看来那颗玄晶不在身边,也不会影响他使用七秀的相关技能。
日光漫洒在阮府墙垣。
一棵约莫活了百来十年的梧桐树树影斜打入窗户里。
医修提着药箱从阮府离开。
阮清渠将热了又热已经不能再喝了的粥倒入木桶中,回头看床上仍在昏迷不醒的阮清语,神色凝重。
方才已是第五个医修替阮清语诊治,依然回天乏术,他和先前几个医修一样,说阮清语折损了生命根基,是死是活全靠运气。他试着给阮清语喂聚灵丹,喂不进半点。
难不成真要去虞家求张权前来替阮清语看病不成?
偌大沧州府,竟是找不到一个和张权一样的医修……与虞家闹成这样,他要如何是好……
阮清渠微微攥紧了手,在矛盾间不住挣扎。
门外传来管家通传,称府衙专司魔修一事的大人前来拜访,阮清渠一怔,忧心是阮清语身负魔气的事情走漏出去,忙整理了下衣服,清清朗朗地走出门外。
前来拜访他的是曾经一同在白鹭书院修习过得同修,阮清渠微微一笑,道:“林兄,许久不见。”
林辉礼道:“有公事前来。”他招了招手,身后下手便扛着担架送到阮清渠面前,将担架上蒙着的白布一掀,阮清渠登时变了脸色。
“阮涛?”
“是,他的尸体在众里寻她顶楼妙琴房里被发现,被魔修所杀,是虞少主发现的,同行的还有一名黑衣斗笠修者,我特来通知一下阮少主,近来要调查魔修一案,烦请阮少主多加配合。”林辉道。
阮清渠心情复杂,面上强自保持镇定:“自然,林兄辛苦。”
“叨扰。”林辉拱手道别。
“林兄稍等,”阮清渠叫住林辉,“临近用午膳时间,林兄不如留在这里用膳,阮涛对阮氏多有贡献,我还想细细问下事情经过。”不等林辉拒绝,阮清渠便唤来管家,“午膳准备好了吗?”
管家凑了过来小声道:“少主,来送菜的李财今日不知道怎么一直没来,一个时辰前刚派人出去采买,午膳时间可能要延后半个时辰……”
阮清渠脸色僵硬,林辉笑了笑:“那就不打搅了,改日我请阮少主去醉阳楼一叙。”
阮清渠万分难堪,点了点头。
林辉走后,阮清渠脸色依然沉着,管家犹豫道:“李财从未像今天这样……实在是……”
“罢了。”阮清渠哪有心情去管一个送菜奴仆,不悦地摆了摆手。
隔壁院落内,淫歌艳语方兴。
***
虞氏。
虞沧澜躺在床上,手里捂着汤婆子,眨着眼好奇地看着眼前头发花白的老者。
医修张权正在给他号脉,老医修左手号完号右手,两条灰白灰白的眉毛拧得越来越紧,像是摸出了什么疑难杂症。
虞沧澜看他那样子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蹬腿上天了。
张权道:“少主,得罪。”
他按住虞沧澜经脉的中指稍稍用力,放出一道真气探查虞沧澜经脉,这让虞沧澜很不舒服,这段时间,放出真气在他经脉里搅和的人不少,只有玄光阴让他感觉舒服。
“唉……”张权松开手,叹息一声。
虞沧澜见他面色郁郁,欲言又止,直接问道:“权先生,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你直说便是。”
“澜儿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怡夫人急急问道。
张权一脸尴尬,忙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反倒好得很。”
虞沧澜:“那权先生为何叹息?”
张权捋了捋长须,道:“我叹息只是叹息那句俗语,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少主体内多了一缕强健筋骨的真气,劲道阴柔,上下勾连,浑如一体,我探知不出来历,更弄不明白去向。故而有此叹息。”
“突如其来的阴柔内息?”怡夫人敏锐地问,“对澜儿身体可有影响?”
“夫人放心,那真气柔经拓脉,如果修炼得当,或可弥补少主先天不足。”张权笑着说。
“竟会如此……真是奇缘。”怡夫人闻言,笑颜逐开,又不由担心,“还要麻烦权叔定期观察,小心这脉真气生出异变。”
张权:“是,夫人。”
虞沧澜猜测,可能是七秀的阴性真气在体内成形了,如果真如张权所说,他继续修炼下去,会自成一套体系,改变他生来经脉狭曲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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