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二世祖

6.万宗之源06

    
    自那天起,风疏痕便给杳杳开了小灶。
    他的住所在正殿以西,位置十分偏僻,与正殿有回廊相连,嶙峋怪石与葳蕤修竹为掩映,小路崎岖,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天堑峡谷。
    而风疏痕的小楼,则有一半悬空山崖之外,飞檐斗拱扬起,直指天阙,就像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鹰隼。
    杳杳第一次去的时候感叹:“神仙住的地方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
    但此时她却捂着脑袋眼泪汪汪。
    风疏痕说了教她练剑,那是就一点不会含糊的,杳杳本就有一些修剑底子,但是和昆仑的心法却不完全相匹。
    而且她因为修习过快,诸多剑式在没能完全掌握时就已经定型了。
    所以风疏痕要做的,就是正骨。
    “你的身体记忆力太强,无论所使剑式是对是错,都能很快记住,”小师叔此刻拿着一柄木剑,站在杳杳身前,“所以切勿偷懒马虎,不然一切又要从头开始。”
    杳杳委屈地摸摸头:“我已经学会十式了,不是说好学会就行吗?”
    风疏痕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可你学会了吗?”
    想起这段时间二人切磋时自己被揍的惨状,杳杳立刻摇头,决定还是老实点。
    风疏痕道:“你只是将它们记住了,但其威力却只摸到十之一二,再说了,我指的学会并非是会用,而是可以战胜我。”
    杳杳瘪瘪嘴:“那就是出师了呀,小师叔你说话不算话。”
    风疏痕:“哦?”
    杳杳:“……我知错了!”
    风疏痕“嗯”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前方空地:“从一到十,再来一次。”
    通过这段时间的近距离接触,杳杳才明白为什么所有弟子都害怕小师叔,哪怕连峰主春方远,和自家师弟说起事来也是有商有量。
    因为他虽然看起来脾气平和,但却是实打实的不好惹。
    想到这里,杳杳叹息一声,拎着木剑,乖乖起势。
    风疏痕看着她将十式从头到尾复习了一番,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是不是觉得很枯燥了?”
    杳杳问道:“可以学第二册了吗?”
    风疏痕道:“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先教你一招新的剑式。”
    杳杳发觉他在说话时,手中拿着一柄剑,并不是他们平日里训练用的木剑,剑身长而薄,通体银色,剑柄上有翎羽样的纹理。看起来并不像是一把寻常意义上的武器,更像是一把藏品。
    这是杳杳第一次见风疏痕用他自己的剑,也是第一次见他正经舞剑。
    “看好了。”风疏痕道,然后一剑刺出。
    他向来气质温和,给弟子们做示范时剑意中也毫无戾气,然而今天却不同。
    在他使出这剑式的瞬间,天上的云仿佛同时凝固了,昆仑山间所有声响尽数消失,杳杳只能看到破开云雾的无数剑光。
    这一剑如星如火,杀意裹挟着剑气汹涌而来,杳杳忍不住退了一步,而风疏痕仍然是淡淡的,衣袍翩然,仿佛手下如此狠厉一剑,并不是他使出的。
    这柄剑的剑峰薄却锋利,哪怕是杳杳离得很近,却也只能看到数道光芒,仿佛羽毛飘落,轻盈无声,却暗藏杀机。她虽然学剑不多,却也能感受到这个剑式中劈天裂地般的威力。
    片刻后,风疏痕收势。
    “烽燧星落,看清了吗?”
    杳杳点头:“看清了,但……还没学会。”
    风疏痕笑道:“看一遍就能学会,那还要我这个师叔做什么?”
    杳杳好奇地问:“小师叔,这就是你的剑吗?”
    风疏痕抬手将长剑递过来:“它叫飞鹘。”
    这剑看着轻便,但却十分压手,杳杳接过来时险些没有拿住,她眨眨眼,连忙握好,发觉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想到风疏痕使用它时轻巧的样子,杳杳忍不住再次佩服小师叔。
    “这一招足以让你保护你的师兄弟,”风疏痕道,“好好学吧。”
    杳杳应了,而后忽然问:“小师叔,我能不能先去剑峰一趟?”
    风疏痕扬起眼睛看她:“怎么?”
    “有一位姓齐的弟子找我,”她如实说,“是我在昆仑山下认识的朋友。”
    风疏痕回忆了片刻:“齐朝衣?”
    “咦?”杳杳十分惊奇,“你记得他啊?”
    “是剑峰很出色的弟子,听黎稚师兄说,也许在三个月后的试剑大会,他可以拿第一名。”
    杳杳若有所思:“他的确很厉害。”
    风疏痕笑道:“你不厉害?”
    杳杳:“我更厉害!”
    笑过,风疏痕将飞鹘取回,然后从一旁拿了酒壶:“正好我准备去百草峰打些药酒,一起吧。”
    杳杳立刻高高兴兴地放好木剑,两个人顺着另一侧的小路下山。
    她来桃峰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期间一直没离开过。不过除去禅峰、剑峰、五行峰之外,昆仑几峰之间联系并不算十分密切,大家只不过修习同样的心法和基础剑法,其他内容都互不干涉。
    “上次只见过秦暮和黎稚两位峰主,那禅峰呢?”杳杳在化身为好奇宝宝,跟在风疏痕身旁喋喋不休。
    “禅峰峰主就是昆仑掌门,正在闭关,大概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
    杳杳奇道:“十多年?那还出来吗?”
    风疏痕笑道:“看心情。”
    杳杳道:“那你会闭关吗?”
    风疏痕:“不会,我闭关了谁管你们?”
    杳杳:“……”
    风疏痕没听见声音,回首:“很失望?”
    杳杳:“……不敢不敢!”
    风疏痕笑道:“是不敢不是不想啊”
    杳杳:“……我错了,我回去重练一遍。”
    想要从桃峰到达剑峰,需要穿过三座吊桥,桥下是经年不散的云雾,山涧百丈深,从上往下看,摇摇欲坠,恍若仙境。
    正当杳杳和风疏痕快要走到对面时,尽头忽然出现了一名玄衫少女。
    对方虽然远不如上山那日穿的那样奢华灿烂,但普通的昆仑服饰也无法掩盖她身上的矜贵与傲慢。
    见是杳杳,她漂亮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我当是谁,原来你还在昆仑山上。”
    杳杳悠然道:“不然去哪儿?我都是正式弟子啦。”
    万俟槿一怔,随即有些恼怒。
    她周围站着两名剑峰弟子,虽然暂不知时何时入门的,不过对这郡主的态度却十分恭敬殷勤,其中一个立刻瞪了杳杳一眼:“出言不逊,向郡主道歉!”
    风疏痕神色不动,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家弟子。
    “为什么要道歉?”杳杳无辜又好奇地问,“我在陈述事实啊。”
    万俟槿哼了一声,刚要开口,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位长辈站在旁边,她看看风疏痕,然后倨傲地问:“你是那个姓风的?”
    那日黎稚在试剑台上喊出“风师弟”三字,她便记住了。
    风疏痕和善道:“郡主有何指教?”
    “姓风却只在无名峰上做个师叔?”万俟槿表情有几分古怪,有些可惜,但更多的则是讥诮,“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喊‘黎稚师兄’喊得这么心悦诚服——”
    杳杳忽然面无表情地打断她:“万俟槿,长幼尊卑,你没学过吗?”
    后者顿时有些愕然,她还是第一次见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得冷笑:“想替你师叔出头?好啊,那你可知我是郡主,见了我,你也是要下跪的。”
    “别做梦了,”杳杳毫不客气道,“风师叔是昆仑的师叔,除非你此时此刻把自己除名,否则就要守礼。而你不过只是溪茂国的郡主罢了,什么时候你爹请我去当了你国子民,再求我对你下跪不迟。”
    万俟槿被遥遥这一番话气得脸色发白,她从未被如此无礼对待过,登时急火攻心,竟然直接拔了剑。
    剑锋锐利,直指杳杳。
    一旁的风疏痕眉头动了动,目光落在这刁蛮郡主脸上。
    杳杳却挑眉问:“你确定吗?私自比武是要被逐出昆仑的。”
    “谁敢?!”万俟槿虽然仍旧声色俱厉,但眼神却开始躲闪,明显是怕了。
    她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弟子,那些人有苦说不出,她便从未遭到过责罚。但是今日如果动武,却不同于往日。
    “我……只不过是教训出言不逊之人罢了!”
    万俟槿愈发心虚,只是强自镇定。
    杳杳耸了耸肩:“想打当然可以,不过不是现在,你身后一群跟班走狗,功课闲散,但我不同。所以不妨等到四个月后的试剑会——”
    她目光如电,漂亮的脸上罕见地没了往日的笑容。
    “到那时,我陪你打。”
    说完,杳杳转身抬手:“小师叔请。”
    风疏痕笑了笑,很给她面子,直接从吊桥另一侧的小径离开了。
    万俟槿则瞪着二人的背影,久久缓不过神来。
    直到走出很远,杳杳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她满心疑问,尤其是小师叔的姓氏,但却莫名觉得不该问。
    风疏痕侧头看着她,见她并没有扬眉吐气的快意,反而忧心忡忡,于是忍不住笑问:“紧张?觉得自己说了大话,其实没信心战胜她?”
    杳杳点点头:“她挺强的。”
    “你的六?退飞也不差,”风疏痕道,“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她的剑法很扎实,而且还会五行术,”杳杳有些懊恼地说,“如果我也能在用剑的过程中,以五行术来对付她就好了。”
    她伸出手,努力打了打火,但却不得之前的要领。
    “那日你输给她,我并未见到你懊恼,”风疏痕忽然道,“我很好奇,你不生气吗?不气她暗算了你?”
    杳杳思索片刻,回答道:“并没有规则说不可偷袭暗算,所以我技不如人,没防住她,也算输得心服口服。毕竟修道这条路,也不尽是心思纯正的人,而且那次输了没关系,我不是很幸运被你捡回桃峰了吗?”
    风疏痕看了她片刻,轻轻扬起笑:“还有四个月,足以让你胜过她。”
    杳杳道:“小师叔,你教我的那招烽燧星落能不能用来对付万俟槿?”
    风疏痕思忖片刻:“此式威力颇大,如果用在一般的切磋上,恐怕会造成不可逆转的后果,我不赞成。”
    杳杳郁闷道:“那……怎么办啊?”
    风疏痕听后笑了:“你以为我只会一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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