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深渊捧玫瑰

34.玫瑰色的绮梦

    
    呜呼啦呼·黑魔法  “凌晨三点半, 说不定还有零星的萤火虫,愿意去看看吗?”
    谢菲尔德的声音很轻, 好像不仔细听就会消散在夜风里, 他的脸上的笑容很真挚,让迟朗觉得,不接受他的邀约仿佛是什么罪过一样。
    “”好啊。”迟朗答应了他, 他刚刚睡了一会, 现在也不是很困。
    玫瑰园在教学楼的中央, 美名其曰让学生们在穿梭在知识的殿堂时, 也能感受自然的芬芳。
    夜色很深, 玫瑰园里只有不断的虫鸣,和间或的风拂过叶子的声音。
    他们沿着蜿蜒的小路往里走, 周围全是玫瑰的清香。
    “你最近看的歌剧好看吗?”迟朗想找一点话题,但在这种环境中,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
    “还不错,听说过几天会有一部很久没有演过的歌剧重演, 我现在比较期待这个。”谢菲尔德的声音也很轻。
    “我还挺羡慕你的, ”迟朗低着头, “我这几天在勒斯先生那里当助手, 每天都好累啊。你知道勒斯他有多么拼命吗?我几乎没看见过他出实验室的门……”
    “我知道。”谢菲尔德似乎笑了笑,“他在我所见过的魔法师里, 算是对于知识最狂热的人之一, 从某种角度说, 他挺值得敬佩的。”
    “不过我觉得这几天挺充实的, ”迟朗开始总结,“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我以前……有大把时间学习的时候,学得不认真,现在学不懂了,反而很想学习新的知识。”
    谢菲尔德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迟朗几乎能把自己的感受都和他说,而谢菲尔德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会始终和迟朗保持眼神交流,而且不会流露不耐烦。
    他们已经走到了玫瑰园里的长廊处,但还没有看见萤火虫。
    “看来今天没有萤火虫了。”迟朗看着周围的玫瑰,玫瑰们全都隐在黑暗之中,只有几朵被月光照着。
    不过他也不觉得遗憾:“也没关系,可以改天再来看。”
    迟朗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紧接着谢菲尔德忽然拉着他的手,带他躲到了长廊的后面。
    迟朗稍稍一挣扎,谢菲尔德将手搭在了他的背上:“别动。”
    迟朗不敢动了,他的背部忽然僵硬了起来。
    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小路的尽头迎面走过来了一对情侣。
    那女生小声地抱怨着:“都跟你说了,已经三点半了,不会有萤火虫了,一般都是晚上七八点来看的。”
    “七八点人太多了。”那男生挠了挠头,“没有萤火虫,也有玫瑰啊,玫瑰也是好看的。”
    那女生有点不太高兴,但向前走着走着,那男生递给了她一只玫瑰。
    她的脸红了红:“好吧,原谅你了。”
    然后他们开始接吻,在月光之下,在玫瑰丛里,接吻。
    迟朗收回了视线,他对于这种场面怀着一种难为情。
    迟朗不太确定,谢菲尔德是不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好在这对情侣没有亲很久,迟朗再看过去的时候,他们俩正拉着手看着对方笑。
    谢菲尔德忽而轻轻地念了一段咒语,他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只是随意用了个魔法。
    像是梦里一样,从玫瑰丛里飞出了几只萤火虫,它们的光和月光比起来并不耀眼,但这点微光却无比地吸引着人的目光。
    慢慢地,萤火虫一点点地飞出来,在玫瑰花的上方漂浮着,整个玫瑰园的半空都泛着微光。
    就像是星星落下来了一样。
    那对情侣显然很高兴,男生说:“你看吧,还是有萤火虫的。”
    女孩子似乎嘟囔了几句,不过也笑得很开心。
    他们又在萤火虫的包围里,交换了一个吻,然后牵着手离开了。
    迟朗终于能说话了:“这是你干的吗?”
    “一个小小的幻术魔法而已。”谢菲尔德看向了那群萤火虫,“但是很美丽,他们也会更开心吧。”
    “更重要的是,邀请你来看萤火虫,总不能让美景失约吧,”谢菲尔德的眼睛里泛着光,“虽然是假的,但景色给人的愉悦是不会变的。”
    迟朗看着这群萤火虫,觉得……或许有那么一两只,飞进了他自己的心里。
    这条路并不长,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迟朗心里有点隐隐的失落。
    谢菲尔德:“以后还可以再来的,学院里的玫瑰花期很长。”他临走时从玫瑰园里折了一朵玫瑰。
    *
    迟朗和谢菲尔德往宿舍区走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宿舍区有些嘈杂。
    越往他们那栋楼走,说话声就越大,等走到楼下的时候,迟朗先是看到了一大群人围在宿舍楼下。
    现在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四点左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迟朗走进人群里,想往里面看一看。
    谢菲尔德又拉住了他:“别过去,先听听别人怎么说吧。”
    迟朗停下了脚步,他又往四周看了看,竟然看见了乔伊斯。
    他拉着谢菲尔德过去,问乔伊斯:“发生了什么啊?这么多人?”
    乔伊斯的表情很复杂,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有人出事了。”
    他用的“出事”的这个词,在这种语言里,是“死”的稍微委婉一点的说法。
    乔伊斯看了一眼谢菲尔德,又将视线投向了人群里:“你们楼的,那人三点半的时候忽然出事了。”
    迟朗听到“三点半”这个时间,略微觉得有点不舒服:“什么叫忽然?”
    “据他室友说,那人在睡梦里大叫了一声,然后忽然就没有呼吸了。”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几位魔法师将尸体搬了出来。迟朗往尸体处看了一眼,那个死去的人面色平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乔伊斯低声说:“基本可以确定是死灵系的魔法,灵魂方面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用在这个人身上。”
    “简直是……”乔伊斯找不到什么话来形容,有点颓败地说,“没有把我们所有人放在眼里,堂而皇之地在学院里,在有防御魔法阵保护的寝室里,杀掉了一个人。”
    尸体虽然被搬走了,但人群还没有散去,似乎有一层阴云笼罩在了这里。
    三三两两的人从迟朗他们身边走过,还伴有他们的讨论声:“听说那个杀人的死灵系法师,是正大光明地从宿舍大门进去,一点掩饰都没有……”
    他的同伴:“真的吗?”
    “真的,就那个人的室友,醒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个死灵法师,但那个死灵法师没管他,然后就走了。”
    “……”
    “真的吗?”迟朗小声嘀咕着。
    “大概率是真的,”乔伊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菲尔德:“话说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晚从外面回来?”
    “我从实验室里回来,谢菲尔德来找我的。”迟朗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凉意。
    他出实验室的时候,正好是三点半,而他和谢菲尔德遇见的时候,最多过了五分钟,如果按宿舍到实验室十分钟来算的话,谢菲尔德应该是三点二十分从寝室里出来的。
    他们俩,是不是从某种程度上,刚好和那位死灵法师错开了。
    “那个人死的时候,是刚好三点半吗?”迟朗问乔伊斯。
    乔伊斯一脸莫名:“我也不知道啊,也不太确定吧,差不多那个时间。”
    谢菲尔德在这整个过程里没有说话,这时候似乎有些歉疚地笑了笑:“抱歉,我之前没说,我在寝室里时,按习惯做了预言系魔法的练习,是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来找你的。”
    这似乎解释得通了。
    “不过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迟朗总觉得太巧合了,如果没有遇到谢菲尔德,他直接回到宿舍的话,说不定正好会和那位死灵法师碰上。
    谢菲尔德还提出了去看玫瑰的想法,就好像是,为了让他避开与那位死灵法师碰面一样。
    谢菲尔德也看到了那具尸体,他只是瞟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令他比较在意的是暗中窥测的视线,那个死灵法师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想法,仍在暗处,没有离开这里。
    谢菲尔德看了看人群里的,被月光照出的影子,心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那个死灵法师躲在了影子里。
    谢菲尔德并不想管这件事,他对于这位不速之客不感兴趣,也不想说出“死灵法师还藏在这里”的话,因为要解释他能发现这个死灵法师这件事,很麻烦。
    谢菲尔德只是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视线有些在意。
    迟朗将头转向右边,还在往人群那边看,谢菲尔德忽然拿手贴在了他的脸上,轻轻地把他的头给回归了正向。
    “别看了,回去睡觉吧。”谢菲尔德俯身对他说。
    迟朗向乔伊斯道别后,将谢菲尔德从乔伊斯旁边拉开,小声地问他:“谢菲尔德,你其实是知道有死灵法师要来,所以才来找我的吧?”
    迟朗是如此地信任他,谢菲尔德笑了笑:“算是吧。当时预言系的魔法结果是,”他的语气忽然有些冷,仿佛抱怨一般——“有人在窥探我的玫瑰。”
    只是他后面那句话说得很轻,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并不突出。
    屋内没开灯,勒斯趴在桌子上,他很瘦,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具骷髅一样。
    桌上一向是堆满了书和废纸,此时却空荡荡的,显然是勒斯清理了一大片区域出来,然后在桌上放了一个架子,在架子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把火|枪。
    迟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走近了几步,俯下身来观察。
    这把枪上没有金属弯钩,所以不是火绳枪,再结合这个时代的工艺发展水平,这应该是把燧发枪。
    “怎么,看出什么来了吗?”勒斯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他的语气有些颓丧,“这是我做的。”
    “射程有多远?射速呢?还有精度如何?”
    “一两百米吧,精度不确定,”勒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射速,不都取决于你的装弹药的速度吗?”
    和他的信息全都对上了,迟朗想,应该是燧发枪没错了。
    “想去看看它的威力吗?”勒斯问他。
    勒斯将他带到了地下室,边走边说:“地下室里是用永恒之石做的墙壁,你尽可以在这里测试枪支的威力。”
    勒斯用了个照明术,将地下室的全貌显了出来。地下室很大,尽头的墙壁离他们的位置,至少隔了四百米,这也非常地空旷,只在墙壁上有几个弹痕。
    “虽然不用担心会伤到你,但我还是建议你,最好把耳朵捂上,我可没有多余的力气来给你用隔音魔法。”勒斯把枪举了起来,然后往前走去。
    迟朗跟着他向前,勒斯先是把弹药装填好,他手上的动作很慢,就连装填也差不多做了一分钟左右,他很费劲地把枪举起来,几乎是咬着牙按下了扳机。
    迟朗的注意力完全在出膛的子弹上,尽管他捕捉不到子弹的轨迹,只能看到一片浓烟在前方弥漫开。
    即使他捂着耳朵,也能听到巨大的声响。迟朗跑过去,这面用“永恒之石”做成的墙壁,上面只有一个淡淡的弹痕。
    勒斯用了光亮术,将这弹痕和他所站的位置间,用一条光线连接起来,这条线偏斜得很厉害。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燧发枪的精度还不算高。
    迟朗也才把视线移到勒斯身上,发现勒斯的状态不太对。勒斯弯着腰,微微地喘着气,手几乎要握不住枪把了。
    “你还好吗?”迟朗跑过去问他,“这后坐力……”
    “我没事,只是没有预料到后坐力比以前大了……也许是因为我比以前更老了,所以才觉得后坐力更大了。”勒斯苦笑着说。
    “你想试一下吗?会装弹药吗?”
    迟朗从勒斯的手中接过了这把燧发枪,勒斯站得离他远了些。迟朗在接过枪的一瞬,忽然问勒斯:“现在几点了?”
    勒斯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十二点二十分。”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迟朗最近对于这个时间非常得在意。
    他拿起这把枪,并没有感觉到之前拿着钟表和锁的感觉。
    讲道理,燧发枪也可以属于机械造物的一种,如果可以把它用到精通……
    迟朗怀着这样的想法,在开始装填弹药的时候,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指针转动的声音,这声音来得非常突兀,他看向勒斯,勒斯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迟朗再将视线投向这把枪的时候,又再次看清了枪械的构造,他甚至知道该如何装填好弹药,所以他手上的动作比勒斯快了许多。
    他也做出了最标准的拿枪的姿势,直到他按下扳机,迟朗甚至都没有分神给耳边的,巨大的声响。
    他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了——他能看清子弹是如何从枪管里冲出,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然后打到了墙壁上。
    而且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后坐力。
    勒斯再次将弹痕和迟朗的位置间,连了一条线。迟朗所打出的这一枪,精度虽然比勒斯要好一些,但仍然有很大的偏移。
    燧发枪并不是精度高的枪,看来即使是他有“机械时间”这种能力,也不能仅仅通过动作,来提升枪械本身的上限。
    迟朗又听到了一声指针转动的声音,他隐隐地猜到这“机械时间”的一分钟已经过去了。
    “倒是比我打得好一些,”勒斯眯起眼,“你装弹的速度很快,看你好像也没怎么受到后坐力的影响,以前用过枪吗?在军队里待过?”
    “差不多吧。”迟朗含糊了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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