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啦呼·黑魔法 “凌晨三点半, 说不定还有零星的萤火虫,愿意去看看吗?”
谢菲尔德的声音很轻, 好像不仔细听就会消散在夜风里, 他的脸上的笑容很真挚,让迟朗觉得,不接受他的邀约仿佛是什么罪过一样。
“”好啊。”迟朗答应了他, 他刚刚睡了一会, 现在也不是很困。
玫瑰园在教学楼的中央, 美名其曰让学生们在穿梭在知识的殿堂时, 也能感受自然的芬芳。
夜色很深, 玫瑰园里只有不断的虫鸣,和间或的风拂过叶子的声音。
他们沿着蜿蜒的小路往里走, 周围全是玫瑰的清香。
“你最近看的歌剧好看吗?”迟朗想找一点话题,但在这种环境中,不自觉地压低了音量。
“还不错,听说过几天会有一部很久没有演过的歌剧重演, 我现在比较期待这个。”谢菲尔德的声音也很轻。
“我还挺羡慕你的, ”迟朗低着头, “我这几天在勒斯先生那里当助手, 每天都好累啊。你知道勒斯他有多么拼命吗?我几乎没看见过他出实验室的门……”
“我知道。”谢菲尔德似乎笑了笑,“他在我所见过的魔法师里, 算是对于知识最狂热的人之一, 从某种角度说, 他挺值得敬佩的。”
“不过我觉得这几天挺充实的, ”迟朗开始总结,“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我以前……有大把时间学习的时候,学得不认真,现在学不懂了,反而很想学习新的知识。”
谢菲尔德是他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迟朗几乎能把自己的感受都和他说,而谢菲尔德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他会始终和迟朗保持眼神交流,而且不会流露不耐烦。
他们已经走到了玫瑰园里的长廊处,但还没有看见萤火虫。
“看来今天没有萤火虫了。”迟朗看着周围的玫瑰,玫瑰们全都隐在黑暗之中,只有几朵被月光照着。
不过他也不觉得遗憾:“也没关系,可以改天再来看。”
迟朗忽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紧接着谢菲尔德忽然拉着他的手,带他躲到了长廊的后面。
迟朗稍稍一挣扎,谢菲尔德将手搭在了他的背上:“别动。”
迟朗不敢动了,他的背部忽然僵硬了起来。
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从小路的尽头迎面走过来了一对情侣。
那女生小声地抱怨着:“都跟你说了,已经三点半了,不会有萤火虫了,一般都是晚上七八点来看的。”
“七八点人太多了。”那男生挠了挠头,“没有萤火虫,也有玫瑰啊,玫瑰也是好看的。”
那女生有点不太高兴,但向前走着走着,那男生递给了她一只玫瑰。
她的脸红了红:“好吧,原谅你了。”
然后他们开始接吻,在月光之下,在玫瑰丛里,接吻。
迟朗收回了视线,他对于这种场面怀着一种难为情。
迟朗不太确定,谢菲尔德是不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好在这对情侣没有亲很久,迟朗再看过去的时候,他们俩正拉着手看着对方笑。
谢菲尔德忽而轻轻地念了一段咒语,他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仿佛只是随意用了个魔法。
像是梦里一样,从玫瑰丛里飞出了几只萤火虫,它们的光和月光比起来并不耀眼,但这点微光却无比地吸引着人的目光。
慢慢地,萤火虫一点点地飞出来,在玫瑰花的上方漂浮着,整个玫瑰园的半空都泛着微光。
就像是星星落下来了一样。
那对情侣显然很高兴,男生说:“你看吧,还是有萤火虫的。”
女孩子似乎嘟囔了几句,不过也笑得很开心。
他们又在萤火虫的包围里,交换了一个吻,然后牵着手离开了。
迟朗终于能说话了:“这是你干的吗?”
“一个小小的幻术魔法而已。”谢菲尔德看向了那群萤火虫,“但是很美丽,他们也会更开心吧。”
“更重要的是,邀请你来看萤火虫,总不能让美景失约吧,”谢菲尔德的眼睛里泛着光,“虽然是假的,但景色给人的愉悦是不会变的。”
迟朗看着这群萤火虫,觉得……或许有那么一两只,飞进了他自己的心里。
这条路并不长,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尽头,迟朗心里有点隐隐的失落。
谢菲尔德:“以后还可以再来的,学院里的玫瑰花期很长。”他临走时从玫瑰园里折了一朵玫瑰。
*
迟朗和谢菲尔德往宿舍区走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宿舍区有些嘈杂。
越往他们那栋楼走,说话声就越大,等走到楼下的时候,迟朗先是看到了一大群人围在宿舍楼下。
现在的时间应该差不多四点左右,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迟朗走进人群里,想往里面看一看。
谢菲尔德又拉住了他:“别过去,先听听别人怎么说吧。”
迟朗停下了脚步,他又往四周看了看,竟然看见了乔伊斯。
他拉着谢菲尔德过去,问乔伊斯:“发生了什么啊?这么多人?”
乔伊斯的表情很复杂,他紧紧地皱着眉头:“有人出事了。”
他用的“出事”的这个词,在这种语言里,是“死”的稍微委婉一点的说法。
乔伊斯看了一眼谢菲尔德,又将视线投向了人群里:“你们楼的,那人三点半的时候忽然出事了。”
迟朗听到“三点半”这个时间,略微觉得有点不舒服:“什么叫忽然?”
“据他室友说,那人在睡梦里大叫了一声,然后忽然就没有呼吸了。”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几位魔法师将尸体搬了出来。迟朗往尸体处看了一眼,那个死去的人面色平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乔伊斯低声说:“基本可以确定是死灵系的魔法,灵魂方面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用在这个人身上。”
“简直是……”乔伊斯找不到什么话来形容,有点颓败地说,“没有把我们所有人放在眼里,堂而皇之地在学院里,在有防御魔法阵保护的寝室里,杀掉了一个人。”
尸体虽然被搬走了,但人群还没有散去,似乎有一层阴云笼罩在了这里。
三三两两的人从迟朗他们身边走过,还伴有他们的讨论声:“听说那个杀人的死灵系法师,是正大光明地从宿舍大门进去,一点掩饰都没有……”
他的同伴:“真的吗?”
“真的,就那个人的室友,醒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个死灵法师,但那个死灵法师没管他,然后就走了。”
“……”
“真的吗?”迟朗小声嘀咕着。
“大概率是真的,”乔伊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谢菲尔德:“话说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晚从外面回来?”
“我从实验室里回来,谢菲尔德来找我的。”迟朗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凉意。
他出实验室的时候,正好是三点半,而他和谢菲尔德遇见的时候,最多过了五分钟,如果按宿舍到实验室十分钟来算的话,谢菲尔德应该是三点二十分从寝室里出来的。
他们俩,是不是从某种程度上,刚好和那位死灵法师错开了。
“那个人死的时候,是刚好三点半吗?”迟朗问乔伊斯。
乔伊斯一脸莫名:“我也不知道啊,也不太确定吧,差不多那个时间。”
谢菲尔德在这整个过程里没有说话,这时候似乎有些歉疚地笑了笑:“抱歉,我之前没说,我在寝室里时,按习惯做了预言系魔法的练习,是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来找你的。”
这似乎解释得通了。
“不过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迟朗总觉得太巧合了,如果没有遇到谢菲尔德,他直接回到宿舍的话,说不定正好会和那位死灵法师碰上。
谢菲尔德还提出了去看玫瑰的想法,就好像是,为了让他避开与那位死灵法师碰面一样。
谢菲尔德也看到了那具尸体,他只是瞟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令他比较在意的是暗中窥测的视线,那个死灵法师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想法,仍在暗处,没有离开这里。
谢菲尔德看了看人群里的,被月光照出的影子,心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那个死灵法师躲在了影子里。
谢菲尔德并不想管这件事,他对于这位不速之客不感兴趣,也不想说出“死灵法师还藏在这里”的话,因为要解释他能发现这个死灵法师这件事,很麻烦。
谢菲尔德只是对于这位不速之客的视线有些在意。
迟朗将头转向右边,还在往人群那边看,谢菲尔德忽然拿手贴在了他的脸上,轻轻地把他的头给回归了正向。
“别看了,回去睡觉吧。”谢菲尔德俯身对他说。
迟朗向乔伊斯道别后,将谢菲尔德从乔伊斯旁边拉开,小声地问他:“谢菲尔德,你其实是知道有死灵法师要来,所以才来找我的吧?”
迟朗是如此地信任他,谢菲尔德笑了笑:“算是吧。当时预言系的魔法结果是,”他的语气忽然有些冷,仿佛抱怨一般——“有人在窥探我的玫瑰。”
只是他后面那句话说得很轻,在嘈杂的背景音里并不突出。
屋内没开灯,勒斯趴在桌子上,他很瘦,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具骷髅一样。
桌上一向是堆满了书和废纸,此时却空荡荡的,显然是勒斯清理了一大片区域出来,然后在桌上放了一个架子,在架子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把火|枪。
迟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走近了几步,俯下身来观察。
这把枪上没有金属弯钩,所以不是火绳枪,再结合这个时代的工艺发展水平,这应该是把燧发枪。
“怎么,看出什么来了吗?”勒斯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他的语气有些颓丧,“这是我做的。”
“射程有多远?射速呢?还有精度如何?”
“一两百米吧,精度不确定,”勒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射速,不都取决于你的装弹药的速度吗?”
和他的信息全都对上了,迟朗想,应该是燧发枪没错了。
“想去看看它的威力吗?”勒斯问他。
勒斯将他带到了地下室,边走边说:“地下室里是用永恒之石做的墙壁,你尽可以在这里测试枪支的威力。”
勒斯用了个照明术,将地下室的全貌显了出来。地下室很大,尽头的墙壁离他们的位置,至少隔了四百米,这也非常地空旷,只在墙壁上有几个弹痕。
“虽然不用担心会伤到你,但我还是建议你,最好把耳朵捂上,我可没有多余的力气来给你用隔音魔法。”勒斯把枪举了起来,然后往前走去。
迟朗跟着他向前,勒斯先是把弹药装填好,他手上的动作很慢,就连装填也差不多做了一分钟左右,他很费劲地把枪举起来,几乎是咬着牙按下了扳机。
迟朗的注意力完全在出膛的子弹上,尽管他捕捉不到子弹的轨迹,只能看到一片浓烟在前方弥漫开。
即使他捂着耳朵,也能听到巨大的声响。迟朗跑过去,这面用“永恒之石”做成的墙壁,上面只有一个淡淡的弹痕。
勒斯用了光亮术,将这弹痕和他所站的位置间,用一条光线连接起来,这条线偏斜得很厉害。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燧发枪的精度还不算高。
迟朗也才把视线移到勒斯身上,发现勒斯的状态不太对。勒斯弯着腰,微微地喘着气,手几乎要握不住枪把了。
“你还好吗?”迟朗跑过去问他,“这后坐力……”
“我没事,只是没有预料到后坐力比以前大了……也许是因为我比以前更老了,所以才觉得后坐力更大了。”勒斯苦笑着说。
“你想试一下吗?会装弹药吗?”
迟朗从勒斯的手中接过了这把燧发枪,勒斯站得离他远了些。迟朗在接过枪的一瞬,忽然问勒斯:“现在几点了?”
勒斯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十二点二十分。”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
迟朗最近对于这个时间非常得在意。
他拿起这把枪,并没有感觉到之前拿着钟表和锁的感觉。
讲道理,燧发枪也可以属于机械造物的一种,如果可以把它用到精通……
迟朗怀着这样的想法,在开始装填弹药的时候,清晰地听到了一声指针转动的声音,这声音来得非常突兀,他看向勒斯,勒斯却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
迟朗再将视线投向这把枪的时候,又再次看清了枪械的构造,他甚至知道该如何装填好弹药,所以他手上的动作比勒斯快了许多。
他也做出了最标准的拿枪的姿势,直到他按下扳机,迟朗甚至都没有分神给耳边的,巨大的声响。
他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了——他能看清子弹是如何从枪管里冲出,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然后打到了墙壁上。
而且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后坐力。
勒斯再次将弹痕和迟朗的位置间,连了一条线。迟朗所打出的这一枪,精度虽然比勒斯要好一些,但仍然有很大的偏移。
燧发枪并不是精度高的枪,看来即使是他有“机械时间”这种能力,也不能仅仅通过动作,来提升枪械本身的上限。
迟朗又听到了一声指针转动的声音,他隐隐地猜到这“机械时间”的一分钟已经过去了。
“倒是比我打得好一些,”勒斯眯起眼,“你装弹的速度很快,看你好像也没怎么受到后坐力的影响,以前用过枪吗?在军队里待过?”
“差不多吧。”迟朗含糊了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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