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闲新得的身份是个孤儿, 无父无母, 也无依无靠,什么都没有,倒也干净。来到这个世界后, 他先收到了系统给他发过来的一条消息,上面是个坐标,是现在慧知的位置。
正好离他现在所在的位置不远, 看了几眼过后, 牧云闲过去了。
慧知正在那里, 他的身份应该是个奶茶店的店员,像个十来岁的大学生,一脸呆萌的样子,看着店里坐着的一对母女,表情有点惆怅。
牧云闲走到收银台前, 敲了敲台面, 惊醒了发呆中的慧知。
“……您好, 客人, 您要什么?”慧知回过神来, 动作很有些混乱,四处看了看,把菜单推过来:“那个……我们这招牌是布丁奶茶……”
“我要一杯槐花泡的茶。”
“啊?”
“好久不见。”牧云闲轻声笑了笑:“快四百年了。”
慧知愕然后,表情放松下来, 道:“居然是你。”
两人一起在旁边坐下, 牧云闲仔细看了看他, 笑道:“你从不像是放不下生死的人,竟也来了这了。”
慧知低低念了声佛号,说:“只有一瞬,心有不甘,便……”
一念起,魔障生。
牧云闲道:“你曾对我说,要我莫要忘了本心,可你呢,你若还记得这话,我就不该在这。”
慧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简单,真正性命堪忧时,哪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况且他现在与那女子素不相识,她又警惕的很,实在是无从下手。
“你也是傻的。”牧云闲道:“你选任务的时候,就没琢磨琢磨,如何挑的是好的?”
慧知道:“这怎么挑?”
“选那苦大仇深的,最是简单,不要理他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念头,只要把仇报了就能保本,再者,要挑那让你代替他过的,就不会如现在这样,你想接近她都无处着手。”
牧云闲这话听得他是一愣一愣的。慧知迟疑一阵道:“我知道了。”
“也罢。”牧云闲不管他听没听得进去,只笑道:“这些都是小事,你多过上几个任务,自然就都清楚了——你现在,只是没法接近她,是吧?”
慧知道:“你有什么办法?”
“当然有。”牧云闲说:“再简单不过了。”
慧知这次任务的雇主遇见的是家暴,还是很严重的家暴,当然不可能不闹出什么动静。牧云闲和慧知在雇主家附近待了几天,就很顺利的遇见了。
那天晚上,雇主俞静静抱着个孩子从楼上下来,牧云闲与慧知与她擦肩而过时,不经意间碰了她一下,她手上的东西撞掉,牧云闲就帮她捡了下,然后看见了她脸上的伤。
“需要帮忙报警吗?”牧云闲问道。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了声谢谢,就准备离开了。其实报警也是没什么用的,先不说警察会不会管这‘家事’,只说她自己离不了婚,和报不报警也没有什么因果关系。
牧云闲当然也知道,只是起个引子罢了,听见她这样说,脸上有种恍然,看的俞静静有点难受。
俞静静听见这个看似好心的邻居无意似的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住在2单元302?”
她有种难堪被戳破的感觉,就像是这个人在说,原来每天楼里被打的那么惨的女人就是她啊——尽管对方没这样说,她也只当对方是给她留了最后的面子。
果然,牧云闲语气顿了下:“都是邻居,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出声就是了。我们就住在你楼上。”
她眼眶一热,再次低声道了句谢,把帽子拉了拉,遮住脸上的伤痕,匆匆离开了。
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牧云闲也笑道:“咱们也走吧。”
他们在雇主楼上租了房子,钱是牧云闲掏的。两人在上面住了几天,也没主动去找她,只是偶尔见面时,就像是面熟的邻居似的,能顺手帮的就帮一下。偶尔听见楼下那家传来动静,就知道任务进行到何种地步了。
这日,牧云闲和慧知闲聊了几句:“你再活的久些,就该知道,这些身外之物有多重要了,倒也并不难弄,活的久了,自然是有些门道。”
牧云闲呆着的这壳子只是个穷学生,现在的钱都是牧云闲自己赚的。他赚的倒快,这里的房价不便宜,再加换了家具,是比不小的开支。
慧知无奈道:“借了别人的身体,不好替人家做主。”
“你当这壳子是白借的?任务管理处是签了合同的。”牧云闲笑道:“再者说钱这些东西,不是多多益善么。”
慧知还是说:“不好不好。”
牧云闲也懒得管他,起身去泡了壶茶水。楼下已然有了动静,要是雇主真需要求助,说不定这一时半刻就过来了。
他挑了茶叶和茶具,泡了茶,这杯水还没等喝上一半,门口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牧云闲去开了门,果然在那里看见了雇主俞静静。
“要进来吗?”牧云闲温和道。
“不用了。”她盖了下脸上新鲜的伤疤,犹豫了一下,问:“能不能借我五十块钱?”
现在的钱都在手机里,只要手机在,就不存在没钱的问题。牧云闲略一想,就猜到她的处境应该已经到了比较艰难的时候了。
一开始,她丈夫还只是打她,打完后会道歉会后悔,后来等她流露出了离婚的意思,就开始控制她,经济也是控制的一部分。
牧云闲看过她的人生,便也不觉得奇怪,微微笑了下:“你要现金么?那你可要等等,我钱包都不知道放哪去了。先进来坐坐吧。”
俞静静探头往里一看,觉得这户人家装潢不错,家具都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牧云闲还关心过她,就对他们多了些放心。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冷,她忍不住进去了。
屋子里茶香袅袅,她看见上次和牧云闲走在一起的男生也在,请她坐在了落地窗旁的小茶几边上,给她倒了杯茶。
那男生长得面善,眉眼间很有些慈眉善目的味道。这人她也是常见的,就在小区附近的一家奶茶店里工作,还帮过她点。
慧知去拿了些药过来,递给她,什么也没说。她眼眶一热,接过药,端起热茶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变化。
“您的女儿还好吗?”慧知轻声问她。
俞静静突然听见慧知提起女儿,愣了一瞬,然后就听他接着说:“前些日子我看那孩子一个人坐在楼下,不敢上来,问了她,她说怕爸爸打她。”
她脸色又变了变,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慧知又给她添了杯茶:“容我多说一句,请您当断则断。”
他们聊着,牧云闲也拿了钱从卧室出来,把钱给了她,看着她匆匆离去,牧云闲笑道:“你当她不离婚,只因为下不了决心吗?”
“不只是因此,但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慧知道:“一个人若有恒心,想做什么事做不好?”
“你说的对,但我猜,这没什么用。”牧云闲道:“你看过她记忆,觉得她所求的是什么?”
“安平日子。”慧知说道。
“这就是了。”牧云闲说:“有的事啊,光是有决心,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他微微笑了下:“若想渡人,先渡己,你还是多想想。”
。
俞静静从他们家出来,拿着借来的五十块钱,打车去了一个朋友家。
她被赶出来的时候手机都没带,碰巧朋友不在家,穿着件薄外套,在寒风里冻了快两个小时。想起来刚才邻居和她说的话,俞静静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她又怎么不知道,离婚才是最好的办法,但她在这座城市里孤身一人,未来离婚了带着女儿,能去干什么,怕是连活都活不下去。
没人能帮她。
朋友和她男朋友回来,见俞静静站在自己家门口,赶紧招呼她进来。
俞静静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朋友陪着她,小心翼翼地说:“他又打你了?”
她轻轻点了下头。
“要不……”朋友脸色也是不好,气道:“要不你们离婚算了!”
她男朋友走过来撞了她一下,朋友又赶紧住嘴了。但她却说:“我这次是真的想离婚了。”
朋友看了眼男友的脸色,也没再劝,由着她在这里坐了一会儿,手机响了。朋友接了个电话,一开始还没好气,后来还是把电话给了她。
俞静静接过手机,电话那头,是她女儿的声音:“妈妈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害怕……”
看着她的脸色,朋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更不好劝了。过了会儿,她又匆匆走了。
旁人的话就算再戳她的心,也不能帮她解决所有的问题。这场争执相似曾经的每一次一样,悄无声息的就过去了。俞静静每次带着女儿到小区旁的奶茶店,看见那天劝过她的小哥,都有点不好意思。
一次她正坐着,发现有个人在她身边坐下了。
“其实我们呢,是帮人打离婚官司的。”牧云闲坐在她对面,笑道:“不过我们不是律师,就是知道有一方坚决不离婚,或是离婚有难度这种情况,我们可以帮你。”
俞静静:“……可我拿不出钱来。”
“离婚后就有了。”牧云闲道:“你家那套房子不便宜吧。”
俞静静:“……”
“最快两个月可以拿到离婚协议书,我们可以帮你让对方最大程度的让步。”牧云闲给了她一张名片:“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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