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景元帝拿来了一本《西厢记》和嘉贵妃一起看。
嘉贵妃看了看书封上的名字, 道:“这本书臣妾看过。”
景元帝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看的?”
嘉贵妃偏头想了想:“小时候, 和六皇姐偷偷看的, 据说六皇姐花了好多功夫整来的,我还当是多稀罕的东西。”
“你这一脸嫌弃的表情,是不喜欢?”
景元帝倒是觉得稀罕了。
嘉贵妃小小年纪的,倒是比出家的尼姑还要清净。
她的眉头一皱:“那个张生,一点点都配不上人家莺莺小姐。”
景元帝捏了捏嘉贵妃柔软的脸:“贵妃说说理由。”
“才第一次见面, 就看人家的脚印猜测人家是小脚还是大脚, 这也太不正经了吧?”嘉贵妃想了想, 接着道,“他还和莺莺夜间幽会,毁了人家的清白, 一点都不尊重莺莺。”
“可若没有张生, 莺莺就要落到了莽夫的手里。再说, 若非两情相悦,他又怎能和莺莺约会?”景元帝笑了一声,“贵妃怎么只揪住人家的小辫子不放,不看人家的优点呢?”
嘉贵妃咬了唇瓣,不说话了。
景元帝伸手去掰她的下巴:“都要咬出血了, 朕看见你这副模样就心疼, 张口, 别咬了, 乖。”
她在景元帝的引诱下慢慢分开了唇瓣。
他低头, 吻了上去。
她的脸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
最后,嘉贵妃红着脸缩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装睡。
“如果那天他遇到的不是崔莺莺,而是什么张莺莺,李莺莺,只要长得貌若天仙,又有一双小脚,张生肯定也会喜欢。”嘉贵妃闭着眼睛道,“只要是个漂亮女人,他都喜欢,恰好那个漂亮女人是崔莺莺罢了。”
景元帝还真没有发现,嘉贵妃的脑袋里居然有这样的念头。
“你想得真多。”景元帝戳了戳她的脑袋,“想得越多,烦恼就越多。”
其实嘉贵妃想说的是,最让她感到膈应的并不是张生一见钟情,或者在未成亲之前就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她最不理解的,是张生对红娘说出的那句:“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
她就是一个小心眼的女人。
若是自己在乎的人朝秦暮楚,见异思迁,肯定能把她给膈应死。
所以嘉贵妃并没有把《西厢记》给看完,看到一半,她就觉得难受,扔下不看了。
过了好一会儿,嘉贵妃固执的道:“所有男人一见钟情的,往往都不是真的喜欢人家姑娘,而是贪恋人家的美色。”
景元帝的大手垫在她的头发下面:“你真的是……”
想了好一会儿,景元帝才道:“太天真,总觉得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事情就要是怎样。”
嘉贵妃闭着眼睛,好一会儿,她也有些困了,刚打了个哈欠,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年后朕封你为皇后吧?”
睡意渐渐消失,嘉贵妃也有些吃惊:“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她的面容娇艳,微微抬头看他时,那双眸子澄澈如水,看得人心猿意马。
景元帝觉着他不能再和嘉贵妃躺在这里了,再躺下去,他迟早会死掉。
他坐了起来:“你不想吗?”
嘉贵妃别过脸。
她隐隐约约猜出来了。
秦太后这次派去的宫女勾引未成,反而把她给拉下了水,景元帝定然容不下她。
后宫不能无主。
他做了这么多,最后的目的是要把她给扶上去吧?
嘉贵妃躺在榻上,如云的墨发散在浅金色的褥子上,她的眼中还有几分迷茫:“可是……”
景元帝看不得她这副模样,他索性不去看嘉贵妃的脸:“没有可是。”
临近年关,他也不想让秦太后太难看。秦太后再怎么着,也是景元帝的长辈,虽然无血缘,可还是景元帝的嫡母。
可这么些年,秦太后和秦家,以及秦太后所教养出来的公主们,真正让景元帝忍无可忍。
“等元旦命妇进宫朝贺,直接来你长乐宫就好了。”景元帝道,“以后皇后要做的,你都要去学,知道了吗?”
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哦”了一声。
“朕相信,你一定会是最好的皇后。”
嘉贵妃从榻上爬了起来,她并没有做过皇后,也不知道做皇后是什么滋味儿。不过,反正只有她和景元帝两个人,想必皇后做起来,和贵妃也差不多。
秦太后那边隐约也感觉出了不妙。
她给了永平公主一些消息,让永平公主在一众贵女贵妇中传了开来,大致的意思就是,嘉贵妃来自凌国,是一个小国公主,空有姿色,没有头脑,不能做楚国的皇后。
部分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对景元帝仍旧不死心,一些夫人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吹了枕边风,一些要求景元帝扩充后宫,并在本国世家贵族中选出皇后的折子又送了上去。
另一方面,白晴方和白新桐还有她俩的好友宁淑都是见过嘉贵妃的,开国侯家的嫡小姐陈书蕊也经常听白晴方夸奖嘉贵妃,心里自然有个好印象。
她们四人和永平公主那边合不来,由于秦家和平南侯府的事情,永平公主恨毒了白晴方和白新桐。她们和嘉贵妃亲近,自然盼着嘉贵妃好。
所以,又有以开国侯为首的一群大臣要求立嘉贵妃为后。
前朝吵得热火朝天,嘉贵妃在后宫里美滋滋的喝茶听戏,每天听一听宫里的那只鹦鹉喊自己一声“娘娘”,也是快活得很。
米儿这两天打探了很多,她不无焦虑的在嘉贵妃面前道:“娘娘,所有人都在为立后的事情争吵,您要不要也在这方面用点心?”
嘉贵妃笑了笑:“本宫要怎么用心?”
“陛下那么宠爱您,您自然不用在陛下耳边说点什么。”米儿轻声道,“要不您贿赂一下朝中的大臣?您在朝中没有根基,以后就算坐上了凤位,生下了太子,也有点……”
嘉贵妃轻轻拍了拍米儿的手背:“你的用心,本宫知道了。可本宫天生就不想追求这些,等得到是本宫的幸运,得不到的话,那是本宫命里不该有。”
米儿点了点头:“娘娘,您就是太与世无争了。”
嘉贵妃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一个凌国来的,在楚国无根基无人脉,唯一有的,只是景元帝的宠爱。
她没脑子,没心计,玩不过景元帝,也玩不过楚国那一众聪明的大臣。
她也不想玩。没力气玩。
嘉贵妃就想悠哉悠哉的喝一杯茶,吃一口糕点,眯起眼睛在被子里睡懒觉。
顺其自然该多好。不费脑子不费力气,她那么懒,干嘛要参与复杂的事情?
反正有景元帝替她遮风挡雨呢。
就算哪天景元帝不要她了,秦太后和那三个恶毒公主也糊了,哪怕嘉贵妃去冷宫里吃瓜,也不会有人在瓜里给她下毒了。
再说,米儿这个小丫头片子,想的主意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能在朝廷上说得上话的大臣,看得上她那一点贿赂?
至于米儿刚刚说的那些,在朝中没有根基,没有外戚,生下皇子无人支持……今天还没有过完呢,她想那么远做什么?
她应该做的,是相信景元帝。
如果哪天发现他并不可信,那她就……就不给他生孩子!
冬天的时候,嘉贵妃挺喜欢吃糖炒栗子的,倒也不是喜欢吃,而是喜欢把壳给剥开。
她吃饱了,剥了一小盘干净的栗子仁,正要拿一颗掰碎了喂鹦鹉,那边脚步声响起。
景元帝又没有让人通报,自己无声无息的进来了。
嘉贵妃果断的把手中的栗子仁举了起来:“陛下!”
她的指尖纤细白嫩,指甲是粉粉的颜色。
景元帝眸色一暗。
他先是冷扫了米儿一眼:“出去!”
米儿打了个寒颤,快速的离开了。
嘉贵妃见他不接过去,正要再放到盘里,谁知景元帝按住了她的手腕,低头吃了那颗栗子。
软软糯糯。
嘉贵妃赶紧把手缩回来。也没有忘记用手帕擦擦指尖。
景元帝似笑非笑:“嫌弃朕?”
她匆匆摇头。
就连摇头的模样,都那么可爱。
景元帝本来被一群老不死的气得脑仁疼,可一见到嘉贵妃,怒火烟消云散。
甚至还有些愉悦。
他想要的,就是嘉贵妃这个不谙世事软乎乎的小女人,才不是什么所谓知书达理精明聪慧能协助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楚国女人。
景元帝抓住了她的手,这双手,柔软白嫩,看起来就让人喜欢。
他吻了吻她的手心,打横抱起她,抱到了卧室。
嘉贵妃用胳膊肘推了一下他:“臣妾刚刚剥了栗子,还没有把手洗干净呢。”
被扔到床上时,嘉贵妃甚至不敢用手去抓床单,她怕把床单给抓脏了。
“贵妃在看《西厢记》时,可知张生用指头告了消乏,到底是什么意思?”
嘉贵妃并不记得这句,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意思。
景元帝凑过去吻她的脸,抓着她的手不放:“你要乖一点,朕不伤害你。”
嘉贵妃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的手被按在了他的身上时,她还满脑子别的事情:“臣妾的手脏,不能碰您的衣服。”
景元帝笑了一声。
是他太坏,欺负她无知。
早知道她这么无知,他就应该早这么欺负她。
他紧紧按着她的手,声音略有些沙哑:“傻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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