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笑着活下去

    
    二月十八日，星期天，还是晴天。
    泽田家比夕纪上一次来时人少了不少，由于泽田雷守的那个小孩子受了重伤，碧洋琪在医院彻夜照顾，大半夜的看着安静的屋子倒有些清冷。
    泽田妈妈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完全没过问泽田三更半夜领个女孩子回来说让人过夜，笑呵呵地让夕纪住下了。只是不知为何，她看着夕纪的眼神，隐约中仿佛带着一丝慈爱，让夕纪有点毛骨悚然。
    当夜自然是无事发生。
    结果夕纪一醒来，就瞧见里包恩站在她的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干、干什么？”差点吓出了心脏病。
    里包恩勾唇一笑，说：“蠢纲生病了，我和妈妈都有事，你去照顾他吧。”
    “他怎么病了？”
    “谁知道，或许是思虑过度吧。”
    虽然很想吐槽‘泽田生病关我何事’，可里包恩的眼神实在太有压迫感，夕纪只能颤巍巍地答应了下来。现在她明明觉得自己超强，面对里包恩时仍旧不自觉就怂了。
    晚上据说还有一场云守的比赛，是最后一场，也是最至关重要的一场。泽田身边的云属性，用脚趾头考虑都知道会是谁，百分百胜利的场次根本不需要担心。在被云雀完虐的那段时间里，甚至让夕纪产生了云雀才是这个世界无敌存在的错觉，还多亏了骸把她给打醒了。
    这样整场指环战百分百确定可以赢了，为什么泽田会思虑过度？
    夕纪起床收拾好，整个屋子里果然如里包恩所说一点人的动静都没有，所有人好像都不约而同地出了门，就留下一个病号和她，令她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难道说医院里躺着的那个孩子是病人，楼上躺着的泽田就不是了吗？泽田不是泽田家的孩子吗，怎么那么惨？
    完全没有猜到这群人用意的夕纪，端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泽田的房门。
    他正躺在床上，被子牢牢地盖住了全身，面色潮红，呼吸用力，一看就是发烧感冒的症状。身为彭格列的下任首领，无数担子都堆积在他的肩上，泽田生病了居然都没有一个人照顾，实在是令人扼腕叹息。
    将水放到了他的床头，夕纪有些惊讶地看到还有几片早就放在那里的药片。
    药都放旁边了，为什么不喂人吃下去？
    夕纪不明就里，但还是推了推泽田的肩膀，想把他叫起来把药吃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泽田眼睛一睁，视线范围都无比模糊，只能隐约看出来眼前有个女孩子的人影。他依稀记得自己晚上因为小森同学留宿所以有点小兴奋，结果洗澡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到了凉水阀，浇了一头的冷水。后来他没在意，简单擦干头发就没管，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发烧了。
    脑子一团浆糊的泽田此时并没有去思考为何床头的不是他妈也不是里包恩，他很认真的在反思自己一不小心就着凉的事儿。
    见泽田只知道傻乎乎的看着自己，夕纪估计泽田可能烧得脑子迟钝了。虽然这人平时就挺迟钝的，生病后看上去倒是更废了。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现在的泽田没了。
    “泽田？泽田你醒醒，把药吃了再睡。”又摇了摇泽田，看他眼神都没落自己身上，就知道他又没听见。
    叹了口气，夕纪只能拿着药，轻轻把泽田的脑袋给抬起来。
    她现在真的特别小心，生病时的泽田看上去那么弱小，总感觉一个用力就会把他的脑袋一块儿给爆掉。有时候力气太大也不是一件好事，夕纪真的有点慌了手脚，不确定到底要多大的力气合适。
    万幸，她的力气还算合适，别开泽田的嘴巴，塞进药片后，又连忙把温水递到了他的嘴边。服完药后，夕纪又小心翼翼地把泽田放了回去，捻好了被子。
    确定泽田又重新睡着的夕纪出门端了盆冷水和毛巾进来，给他的额头降温。夕纪小时候经常生病，死后却与生病完全绝缘，是以她都有些记不清楚照顾一个发烧的病人需要些什么了，只能先帮泽田把烧起来的温度降下来，祈祷他能在今天晚上之前好起来。
    确定泽田的姿势不会让湿毛巾掉下去，夕纪才松了口气，出门下楼给他做点吃的。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夕纪一脸严肃的看着冰箱门上的便利贴，上面贴着一句很醒目的话‘阿纲生病时都喜欢吃这个哦’，下面还列着十分详细的步骤，最后还贴心的说了一句‘冰箱里都有哟’。打开冰箱果然看到了所有食材都在，甚至还在一个布丁上贴着‘照顾的慰问品’，摆明着就是泽田家妈妈的手笔。
    所以既然都做了这么多准备了，为什么要把泽田和她留在屋子里？
    总觉得里包恩肯定就是一系列的策划者，夕纪想起那双豆豆眼就气得咬牙切齿，还不敢在本人面前发难。
    夕纪本人的厨艺也就普普通通，她一个人过日子时也很少注意过这方面，到了赤司家后大小姐也不需要自个儿下厨房。真正的大小姐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除了家政课都和厨具完全无缘才对，反正夕纪的印象里就应该是那样的。
    吃了几片面包和布丁，简单解决完早饭的夕纪端着一碗煮好的粥就到了二楼，发现泽田还没有醒。
    药的作用下他会一直睡到病好，浑身滚烫也是因为身体本身的防御机能想要烧死病毒，现在他的身体里药物和防御机能正在拼命战斗，泽田本人的意识完全无所谓。
    时间即将中午，夕纪想了会儿也记不起来还应该做些什么，她从来没有照顾过病人，只能依照小时候妈妈照顾自己的经验来判断。现在没事儿，就准备在泽田的房间里找本书看消磨时间。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夕纪几乎将整个房间都翻过了，居然一本第八字母书刊都没有，只有一大堆被藏起来的个位数分数的试卷，暴露了房间主人悲惨的学习成绩。
    莉莉不是说青春期男子都会喜欢那玩意儿的吗？没有黄书和色图的青春期，是没有灵魂的！
    没有办法，最后夕纪只能随便找了本少年漫画看起来。也不知道泽田一个少年漫画男主角本人看少年漫画是什么心情，见到自己的同类会不会抱头痛哭？
    是以，中午刚过，泽田终于睁开眼睛后看见的景象，就是夕纪趴在他的床前呼呼大睡，旁边放了一本翻开的漫画书。
    泽田：“……”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小森同学会出现在他的床头？小森同学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照顾人呢！？
    泽田想得确实不错，夕纪确实完全不是会照顾人的性子。她单纯只是把被照顾的经验整个套在了泽田身上，连泽田头上早就干了的毛巾都忘记更换了。
    惊讶过后，泽田看着睡着的夕纪，不知为何又平静了下来。
    自他出生到现在，如此漫长的十四年里，他每次生病都只有母亲会一直在他的床头寸刻不离地照顾他。泽田有想过或许自己这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就只能活在母亲的臂弯下，成年后生病劳苦也全都靠自己一个人度过，没有人同他分享，更没有人来帮他分担。
    夕纪是第一个对他这么好的女孩子，和京子不一样，兴许生病后更有感触，泽田此刻总觉得心里满溢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洋洋的情感。他还记得烧得最迷糊的时候，她把他摇醒，像是对待易碎品一样小心地喂他吃了药，表现得那么慌张又害怕。那个时候的泽田，就好像是夕纪眼里唯一的一个存在一样。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她并不会照顾病人还力气又大，可她仍旧小心地对待自己、珍视着自己、希望自己的病能够快点好起来。若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拿下额头上的干掉的毛巾，泽田无声的笑了笑。这才是小森同学的风格啊。
    正直又阳光，嘴巴毒辣还容易得理不饶人，稍微有些粗枝大叶，有时候还十分固执。不管哪一方面，都让他羡慕着她能如此明亮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以前在班级里觉得绝对不会有交集的小太阳，现在正趴在他的床头安静的睡觉，世间命运真是神奇。
    好像里包恩来了以后，不管是暗恋的京子也好，还是处于众人中心的山本也好，他都交到了原本的他绝对无法交上的朋友。虽然总是遇上一些可怕的事情，可这么一看好像也不太坏。
    泽田伸出手，想要碰触夕纪的头发。这个女孩有着令人羡慕的外表和身高，特别是那头淡黄色的短发，总会让他想起母亲的笑容，散发着如同阳光的光泽。
    “嗯？”夕纪猛地一睁眼抬头，对上了泽田惊讶的双眼。
    “哎呀你醒了啊，脸色好像好多了，药效真快……要吃东西吗？我有煮粥，就是厨艺不太好别太嫌弃。”说着，她完全没有理睬泽田的脸色，从地上站起来，想要去桌子边。
    可她忘了她才醒不久，而且睡姿不佳，在站起来的一瞬间，她猛地感觉到自己脚一歪，半边身子都麻了。
    啊，从上次黑主学园差点睡瘫后，她都忘记了自己要是不是躺着睡，醒来后就会浑身酸痛加麻痹这事儿了。
    “呜哇！！”
    “小森同学！”
    伴随两声惊呼，夕纪最后还是‘砰’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连带着泽田。
    浑身各个关节都吱呀作响的夕纪难受地回头看了眼泽田，这傻小子居然直接扑上来抱着夕纪一块儿摔倒，他到底有没有身为病人的自觉啊？她摔一跤连防御都破不了，他可是刚病后要是摔出个大事儿怎么办？
    泽田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会这么做。
    只是在看到女孩即将摔下去的那一瞬，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救她。
    于是他的身体付诸了行动，结果根本没救到，反倒把自己也摔着了。
    刚刚的那个想法好像以前也出现过，特别是在昨天看到夕纪被整个冰冻有危险时，那种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抓挠的感觉更甚。他认为那种感觉是对朋友的愧疚感，和担心朋友出事，一直都把那份感觉束之高阁。
    支撑着身体，夕纪这回很稳定地把泽田抱回了床上。他现在手脚无力，完全无法拒绝夕纪的行为，看着夕纪把粥端了过来。
    “先说好你不准嫌弃，我做饭只能说规规矩矩而已。”夕纪一边念叨着，一边舀了一勺自己尝了一口，“上面的都冷了，做好有一阵子了。”
    泽田苦笑着说：“我自己来就行了。”
    夕纪白了他一眼，从粥下面舀一勺温热的，递到了泽田的嘴边：“你是病人就要老实着接受照顾，这是你的义务。来，张嘴！”
    很久以前泽田就觉得他不太习惯对付夕纪，她永远都带着自信且阳光的气质，就算是以命令的语气说话，也让人不会心生厌烦。所以现在，他面对夕纪的‘命令’，只能惨兮兮地笑了笑，张嘴乖乖吃下去。
    粥是母亲以前在他生病时最常做的粥，他对生病时最多的印象除了难受就只有这粥的味道。
    确实如夕纪所说，这粥平平淡淡，找不到任何闪光点，和母亲极佳的水平相比起来十分普通。可泽田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味道很好吃，想多吃一点。
    见状，夕纪干脆就把整碗粥放到了泽田的膝盖上，连勺都递给了他。
    “……不是说我有义务接受照顾吗？”
    “人总归是要学会照顾自己的。”
    泽田：“……”
    他觉得他可能永远都说不过小森同学。
    说归说，看了看泽田颤巍巍吃饭的架势，夕纪还是叹了口气，夺走了勺子，一勺一勺地喂下去。做人还是不能双标，说好照顾就照顾到底吧。
    接受照顾的泽田乐呵呵地接受了喂饭，感觉现在心情特别舒畅，生个病就和开了光一样，心情好的不得了。
    “为什么是小森同学你在照顾我？妈妈呢？”泽田忽然想起这件事。
    夕纪耸耸肩，“我一醒来就听里包恩说你生病了，他和其他人全部都有事，只能让我一个客人来照顾你了。而且奇怪的是，你的药片就在床头，连你生病时吃什么冰箱门上都写了。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先把你照顾了再出门？什么事情比你这个泽田家儿子还重要吗？”
    说到最后，夕纪发现泽田的脸变红了。
    “……泽田，你脸好红啊，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察觉到什么的泽田疯狂摇头，直说：“不不不，我这是病还没好完而已。我也好奇怪为什么他们都出门了哈哈哈。”
    夕纪一脸狐疑地看了眼泽田，放弃了这个话题。
    泽田望向夕纪：“可小森同学你，是我家的客人吧，没必要一定要来照顾我啊？”
    听了这话，夕纪陷入了沉思，踌躇了半天才开口说：“因为当生病的时候有个人照顾你不是很棒吗？能够有人照顾你、愿你安好、包容你生病时的小任性……这种温暖的感觉，我觉得传递给别人也不错。”
    就像是小时候照顾她的母亲一样，如果更多人能够感受到，那肯定也会令世界变得更加美好吧。
    她想起了在黑主学园醒来后，发现唯在身边时的感受。有个人愿意照顾你，照顾到她自己都劳累到就在旁边睡着，那种内心充实的感情十分难说。当然，在发现唯是在她旁边，不是在隔壁礼人旁边时，夕纪当时的虚荣心完全爆棚，内心爽到了极点。
    泽田听了这话，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苦笑：“是吗，那还真是挺好的。”
    不是为了他，只是为了能让他体会她有过的感受，想让更多人的明白这份温暖。确实也是非常有小森同学风格的想法。只是……稍微有些心里难受罢了。
    “那我现在病好了，小森同学你要回去了吗？”说起来，明明好不容易再会了，却连她现在住什么地方、在什么学校读书都不知道，他对她好像真的不了解。
    “不啊。”
    泽田一愣，“还、还有什么事吗？”
    夕纪一脸奇怪地看着他，说：“你才病好吧，屋子里还没有人，难道你要一个人下楼自己做饭吗？我当然是等到你家里人回来再说啊。还困吗？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泽田：“……好吧。”
    重新躺下，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泽田心里划过了很多想说的话，却只觉得越来越困，每句话都被封印进了体内。他双唇一抿，语气缓慢的提问了一句：
    “小森同学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拿起漫画书的夕纪真的有些觉得不对劲了。一个问题用不同的语句问三次很有意思吗？她回头看了一眼双眼迷茫看着天花板的泽田，叹了口气。傻孩子，可能真的是把脑子烧坏了吧。
    “泽田，以后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的。否则像你这样别别扭扭话又多的，电视剧里最多活三集！”
    泽田：“……”
    说好的照顾病人心理健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