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信条

    
    倪可人不明白孔小千的举动，也只好跟在他后面又回了家。
    心里闷闷不乐。
    此前，跟孔小千分开回到宿舍之后就突然接到爷爷的电话，说要她回家。
    虽然没有说明缘由，但以她对爷爷的了解，知道自己一旦回去，怕是一时半会地回不了学校了。
    但是，她感觉自己跟孔小千的感情才有点儿要擦出火花的苗头，有些不舍。
    但爷爷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违抗的。
    于是打电话给孔小千，宿舍里的人接了，却说孔小千没有回去。
    倪可人的感觉一下子就不好了。脑子里闪过周芳玲的娇媚身影。
    结果还真被她猜中了，孔小千真的在学生水吧跟周芳玲那个啥！
    整个情绪顿时崩溃。走在路边时，爷爷派来的人就把她接走了。
    孔小千追来，她不曾料到，喜悦格外的大，恍然间，好像自己的真命天子驾着五色祥云来……虽然是骑了一辆破单车……但终归是来了。
    但为啥又不走了呢？！
    抢人，私奔，人生的感情才丰富啊……
    嘟着嘴扯着孔小千的衣角不肯撒手来到了一处房间。
    房间的医疗床上，老鹰的嘴角正溢出血来。
    他面色灰白，人事不省，有一层暗黑色的气笼罩在五官上。孔小千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死的征兆。
    看护的几个医生束手无策。
    “脾脏、肝脏已经碎裂，血止不住了。”领头的一位医生说道。
    这话无疑就是宣判老鹰死亡。
    大家沉默，大龙啪啪打起自己耳光来。
    这些人都是耳鬓厮磨的好兄弟，失手错伤兄弟，大龙悔恨莫及。
    “行了，是扇自己的时候？！”老者面沉似水，吼了一嗓子。
    大龙立刻止住手。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没了，人体的血量有限，肝脏又是储血的器官……”
    房间里一片静谧，目睹亲如手足的好兄弟死去，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是不是只要止住血就还有救？”
    人群外围，孔小千突然问道。
    医生一愣，“是，但是已经止不住了啊……”
    “那就没问题，做好抢救的准备吧，我来止血！”
    孔小千说着，就要挤过去。只是，身前的那些人个个都横眉冷对，杀气腾腾。
    倪可人紧紧拉着他的胳膊，也感觉到阵阵寒气。
    她知道，这是爷爷在“黑龙”特种兵当教头时训练的最后一批兵里的精锐，个个都是极厉害的武者。
    若不是爷爷在，怕是这会儿孔小千已经被撕碎变成微尘了。
    “若是耽误久了，你们的好兄弟可真就救不过来了！”
    孔小千全然不惧，凌然的气势如虹，扛住了九个人的腾腾烈火。
    最近的两人在两秒的犹豫之后，竟然闪开了。
    孔小千拨开倪可人紧抓着他的手，微微一笑，走到老鹰的身旁，将双手按在他的身上。
    “这，这，怎么可能？！”
    医生大惊。
    谁也看的清楚，老鹰嘴中汩汩溢出的血戛然而止，内部影像显示，碎裂的脾脏、肝脏的出血也停止了。
    不只是停止了，那些血还缓缓渗回了脏器，沿着血管流动起来。
    “还不赶快！”孔小千硬生生地憋出了这四个字。
    操控复杂的人类血液，还要辨识出动脉静脉，在那一刻，小千还挺感谢十年前自己好好地修习了人体生理卫生这门课。
    医生大喜，赶紧给老鹰开展手术，此刻就是与时间赛跑。谁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谁又知道他能坚持多久？！
    一旁孔小千双手搭在老鹰身体上，看似轻松……特么的谁觉得轻松谁来试试？！
    原本小千没想到能够帮上忙，只是觉得，如果老鹰死了，自己不说声对不起有点儿不够意思。虽说，他死在自己人手里，死在自己气量狭窄之中，但是，以后要是到了亡灵世界，保不齐这货会找自己讨个说法。
    他气量就是狭小，讨个说法完全合情合理。
    但听医生说，最大的问题是血流不止，他心里就起了麻花。血液的构成不就是水分子吗？要止血，只要控制住血液的水分子就可以了吧。
    也就是基于这个理解，他才上前试试。
    但这事，真不那么轻松好不好。
    一滴血液里有多少个水分子？！一个垂死的人体里有多少滴血？！算的过来吗？
    小千是算不过来。他的能力能控制水分子不假，但要控制数量如此庞大的水分子，他也有点儿吃不消。
    只是感觉，肾水位置窜出来的黑线快速流动，生发出来的力量直接被抽走，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但他坚持着。
    再后来，他感觉眼前发黑，肌肤发冷，听觉也下降了，好像自己被禁锢在一个封闭空间里了，只有意识还在颤抖：完了，我这是不是累的虚脱了，要脱离这具身体了？
    但他还是坚持着。
    他能感觉到老鹰的肌肉颤抖，也能感觉到血液流淌，还能察觉到医生的手术刀在肉上划过……
    这种奇妙感觉就像是在幽静的河滩上触摸白沙，沙子在指缝间流淌而下，说不上舒服，说不上难受。
    只有一个信念在那里盘旋，坚持，坚持下去，他就能活。
    良久……
    忽然，他有一个感觉，越来越多的水分子开始自发地运动起来，不再杂乱无章，不再四处奔逃。真好像是有人分担了他的千斤重担啊！
    希望就在眼前。
    慢慢地，感觉又回来了，听觉也回来了，视觉也回来了。
    “可以了！”医生投以钦佩的眼神。
    小千说不出话来，只用眼神再次确认，然后才缓缓撤掉了力量。
    “小千！”倪可人一直守护在他身旁，见他要摔倒，立刻去扶他。
    “别碰我！”小千促声叫道。
    他内心之中涌起巨大的渴意。倪可人伸手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森林公园里那两棵树，接触的瞬间被他吸走了所有的水分。
    他可不想倪可人有事。
    另外，但他也不想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倪可人不由得惊呆了。
    “一身臭汗，我想先去洗个澡……”他强忍着几乎要撕裂魂魄的巨大渴意，挤出一抹笑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