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要开了,大家都匆匆往回赶,登船口有些拥挤,陆知暖便在一旁站了会儿,等到墨风和逸儿也回来了,登船的人也见少了,这才往船上走。
逸儿出去溜了一圈,别提多高兴了。一边走一边跟陆知暖讲城里的街市。手舞足蹈的,叫陆知暖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上了船,墨风和逸儿将吃食送到了唐婶儿那屋,墨风还在集上买了两只鸡,寻思着叫唐婶儿给夫人炖鸡汤喝。
墨羽瞧他们买了这么多东西,也凑过去看了会儿。陆知暖站的久了,有些疲累,也不管他们玩闹,只径自回了房间。
刚一推开门,便被一人捂住口鼻,从后挟持着,赵茹燕刚要喊人,只听那人沉声道:“别出声,敢出声我就杀了她。”
陆知暖朝赵茹燕摇了摇头。
“把门关上。”那人低吼道。
赵茹燕听话的将门关上,站在门口,只觉着浑身发冷。
陆知暖倒是极为冷静了,笑话,这几个月,拢共都被劫持了多少次了。不过,她能明显感觉到现在劫持他的男子在发抖。
她眼神一瞥,瞥到男子白皙的手指,那手很瘦,骨节分明,看着就不似练武之人的手,倒更像是书生。
再一瞥,看到一旁还有一个小男孩儿,约么六七岁,眼神怯怯的。陆知暖心中便更笃定,这人不是冲他们来的。
毕竟,哪有杀手杀人,还带孩子一起的。
“我说,这位公子,没劫持过人,就别乱逞英雄,瞧你那手,抖筛子呢?”陆知暖翻了个白眼儿。
那男子一听,莫名觉得自己被鄙视了。
“你,你别乱说,你现在是被我劫持的,你老实一点儿。”
“我这还不老实么?我要是不老实,你现在还能这么安稳的站在这儿么?”陆知暖摊了摊手。
说话间,只听门外有什么响动。便见墨风墨羽冲了进来,见到那男子,墨风二话不说拔剑就要上前,还是陆知暖出声阻止了。
“外头什么事儿?”
墨风一边警惕着,一边回答:“上来一队官差,该是抓捕什么人的。”
陆知暖感觉到身后男子气息乱了几分,心中便已有数。
墨风眸光一转,也是看到了那小男孩儿,再一联想巷口被官差拦下的事儿……
“官差要抓的人是你们。”
小男孩儿已经几近崩溃了,听墨风这么一说,赶忙跪下。“大哥哥,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表哥,官差是坏人,我们是被冤枉的。”
“被冤枉,那作何要挟持我家夫人。”墨风厉声道。
男子也知道,眼前这几人不是普通角色,自己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放开了陆知暖,扑通跪在地上,朝陆知暖扣了三个头。
“夫人,刚才之举,实属无奈,如有冒犯,还请勿怪。只求夫人收下表弟,表弟年幼,不谙世事,还请夫人高抬贵手,莫让表弟落入那些人手中。”
男子说完,起身便往外走,那小孩儿死死攥着他的衣袖,哭道:“表哥莫丢下文清。”
外头官差越来越近了,墨风也是捏了把汗。若是起了冲突,难保不会暴露王妃身份。
陆知暖瞧着兄弟二人,眉头拧成一股。私心里,她是想问明缘由的,可时间不允许,她又不想错伤了好人。
犹豫间,逸儿已经上前了。他伸手替那小男孩儿擦了擦脸上泪水,回头朝陆知暖扁了扁嘴。
“娘亲,不如我们救下他们吧,哥哥好可怜。”
“夫人,官差到隔壁了,怕是来不及了。”
陆知暖四下看了看,这房间不大,一目了然的,能藏人的除了屋顶就是床底下了……
“开门开门开门,官差搜捕逃犯。”
门被拍的砰砰响,墨风皱着眉头开了门,一瞧,这官差正是巷口拦下他的那位。
官差显然也是认出了墨风。“哎呦,是这位小哥啊。”
“原来是官爷。”墨风笑着朝他拱了拱手。
官差倒也不废话,朝身后摆摆手,那几人便冲到屋里头,四下查探。
为首官差也瞄了一眼,见屋中桌旁坐着一个小男孩儿,正是镇上遇到的那个。正吃着柳州的特色小吃。一旁站着一个高挑丫鬟。再往里看,床边也守着一个丫鬟,模样温婉。
隐约间,从半遮的帘子能看到床上半靠着位妇人,似是在照顾什么人。
官差欲上前搜查床下,被赵茹燕拦下。
“这边是我们夫人和小姐,岂能造次。”
官差可不管那个,不过是行商的,又不是官家夫人。反而赵茹燕越是遮掩,他们越是要检查。
赵茹燕不过女子,如何拗的过官差。被官差抢先一步,掀开床帘,趴地上一瞅,床底下空空的。
再往床上一瞄,果见一个小姑娘躺在里头,脸上红扑扑的,似是发烧了。倒也没多疑。
“头儿,没有。”
为首官差依旧往里张望,只是觉得那妇人容貌甚美。
墨风看官差那对招子直勾勾的盯着他家王妃,也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神往外一瞥,没一会儿功夫,便听外头一阵骚乱。
为首官差也不敢耽搁,赶忙带了人过去,生怕跑了人犯。
见官差走了,众人方才吐了口浊气。
只是船未开,便代表随时都有危险。
众人在屋中也不敢作声,许久,听着骚乱平息了,船也开了,众人才如蒙大赦。
柳州口岸靠岸的商船也不只这一艘,官差搜不到人,自是不敢过多为难,毕竟能有商船的,也都不是什么寻常角色,官差轻易也不敢得罪。
“好了,墨风,把他弄下来吧。”
陆知暖话音落下,就见墨风一跃而起,从屋顶将那男子拽了下来。那男子哪经过这事儿,刚一落地,双腿一软,就坐了下去。
墨风嗤笑了一声。
而床上那‘小姑娘’自然就是那小男孩儿,陆知暖只是脱了他的外衫,将头发大乱,随意往脸上涂了些胭脂。
小男孩儿本就生的模样隽秀,年纪又小,这么一装扮,倒也像极了小姑娘。
“娘亲,你说,哥哥若是个女子,定是极漂亮的。”逸儿盯着小男孩儿看了半响,说道。
这话倒是引的那小男孩儿有几分恼怒,只是想到刚刚是得他们相救,便也不好发作。
“好了逸儿,别胡乱开玩笑。”
逸儿吐了吐舌头,将小男孩儿从被窝里拉了出来。“快来,我跟风大哥买了好多好吃的呢,我们一起吃,对了,我叫逸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文清。”小男孩儿小声说道。
“哇,你的名字真好听。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陆知暖对自家儿子爱交朋友这性子,也是无奈又好笑。只是,如今这二人身份不明,还是该叫墨风多注意着。
男子见获了救,二话不说,便又重重的给陆知暖扣了头。“多谢夫人大义。”
“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我既救了你,也盼你能如实相告,到底所为何事,官差会大张旗鼓的搜捕你们两个?”
“这……”男子有些吞吐。
“怎么,不相信我们?”
“夫人误会,不是不相信,只是怕连累你们,这事儿,牵扯甚广,对方又是大有来头的……”
“你不用担心,本夫人的来头,也不小。你只照实了说便是。”
男子还是有几分为难,道:“我知道官场上官官相护,万一夫人与对方有些牵扯……”
男子话未说完,就被墨风踹了一脚。“夫人问话,哪儿来那么多叽叽歪歪。我告诉你,你跟咱们夫人说,兴许这冤屈还能昭雪,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男子想了想,这护卫功夫不低,这夫人看着,气度不凡。自己带着表弟人微言轻,无依无靠,索性心一横,便赌上一把吧。
“小人周恒,乃是宋城人士,自幼家贫,父母早亡,五年前来这柳州府投奔舅舅一家。舅舅心慈,不单收留小人,还供小人读书,舅母对此亦是半点不愿都没有,悉心照料小人。舅舅名唤沈华,在柳州府做古董生意,大表哥前年中了举人,如今也是在柳州府府衙做文书,帮着知府大人草拟些文案。”
“这柳州府,还有一大家族,乃是谢家。谢家在柳州府垄断了多处生意,百姓早都怨声载道,无奈知府又是跟谢家穿一条裤子的,更是不管。前些日子,又惦记上了舅舅的古董铺子。只是舅舅为人性子刚烈,这古董生意又是祖业,岂能随意拱手让人。”
“谢家人嫉恨舅舅,便设计陷害舅舅倒卖假古董,一家人都被知府大人收了押。那日小人正好约了几个同窗在表弟书院附近品茗,等着表弟下学,便带着表弟一起回家。”
“却不想家中出事,幸得好友相告,小人忙接了表弟出来,也不敢家去,只东躲西藏,寻思着能不能救舅舅出来,却没想到,等了两日,等来了舅舅暴毙的消息。舅母伤心过度,也去了,大表哥也自尽身亡了。”
周恒说着,声泪俱下。
“官差搜捕的紧,我们兄弟两个无处可藏,本以为就要这么去了。幸好,幸好我和表弟命大,遇到了夫人……”
陆知暖大致也听懂了,好言安慰几句,便问:“你说的谢家,可是跟宁国侯府有姻亲的谢家?”
周恒猛的抬头。“夫人识得宁国侯府?”
陆知暖哼了一声。“岂止是识得,还是死对头呐。”
这话说的,叫周恒有些云里雾里,不过,只要不是一伙的,便好。
“夫人,宁国侯夫人谢氏的本家便是柳州人士,京城的荣国公府谢家与柳州的谢家家主乃是同胞兄弟。”墨风说道。
“这么说来,谢家人如此猖狂,倒是不足为奇。”陆知暖说道。“你且先跟着我们吧,你的事,咱们到了京城再行商议。”
周恒心里一阵激动。“多谢夫人!”
“有一点,你们两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私自走动,若是被人发现,连累了我们家夫人,官差不抓你,我也会一刀杀了你。”墨风恶狠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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