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晓天笑芄

    
    “一中”在上次“运动会”以后，有几名同学由于软组织受伤，学校给办理了公费体检项目，赵老师也通过关系将兰子列入了其中，因为，她的那个腿再不看，将来肯定会出大事的。
    体检安排在“运动会”后的一个星期一，兰子早上没有进教室，按照赵老师说的也没有吃早餐，直接跟着学校带队的老师一行六名师生一起去了县级医院。
    周一的医院少不了大大小小的“例会”，什么科室例会，部室例会，科组例会……等他们的医务人员会议开完后，已经是上午十点多钟，老师安抚同学们稍安勿躁，身体第一。由于是学生，在“体检”的专列上也是买了绿色直通票。
    他们五名同学每人拿着自己的“体检单”，在老师和护士姐姐的带领下去做了不同的体检：每学期学校都会有的常规体检“身高”、“体重”等的项目很快进行完了；“抽血”、“验尿”也没有费时。剩下的就是关于他们运动时进行骨骼抽脂检查，这一项由于学生们长时间的运动，以患处肿胀、疼痛的表现，检查起来比较麻烦。因此有两名同学准备离开了，检查室的医生告诉孩子们：“你们这现在是过量运动造成的局部渗血、水肿，疼痛剧烈。如果再耽搁晚期可能出现肌肉、肌腱的粘连、缺血性挛缩，关节周围炎，甚至引起关节僵直。这会这节影响你们的健康，影响你们的日常生活。”听医生这样说着，大家也就按照医生的嘱咐去进行检查了……
    学校早跟医院打了招呼，学生的“体检单”要加急，所以当他们检查完以后，不到十多分钟结果就出来了。其中三名同学安全无事，提前回学校了。
    倒霉的是兰子在后三名同学当中，而且属于最严重的一个：“这两名男生的结果差不多，病因咱就不说了。接下来，按照我说的来，老师，我给俩孩子的建议是药物治疗，针对他们的病情合理选用消炎镇痛类药物，咱们常见的就是吲哚美辛、布洛芬、芬必得、扶他林等，也可外用贴膏贴于患处。在早期休息制动，恢复期适当功能锻炼。只要谨记医嘱，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医生顿了一下转过来又跟带队的老师说，“另外，这名女生，‘赵晓兰’是吧？这孩子是问题有点严重，必须进行‘手术治疗’，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定要足够重视。”
    当兰子听到医生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下来了，她首先想到的不是怎样治好她的病，而是家里会不会有这个钱来治病。“医生，如果我不手术，最坏的结果是什么？”兰子抹了一把眼泪，问道。
    “赵晓兰，想什么呢？必须手术！听医生的。”老师说话了。
    “孩子，你咋有这想法呢？你现在这么小，这是一辈子的事，难道不手术？你不想要双腿了啦？你不想好好行走？女孩子的你，不想穿高跟鞋、穿漂亮的裙子啦？我看你这小脑袋瓜想什么呢你？”医生说着摸了一下兰子的头安慰她。
    “你不要听孩子说，什么时候手术，你安排！”老师的口吻不容商量。
    “那当然是越快越好了！”医生说了句，站起来去洗手了。
    “那好，有床位吗？”老师多余地问了句。
    “别人没有，学生那是肯定有！”
    “那好，你现在就给办手续，我现在就通知学校。”老师说着，拿着他的“大哥大”出去了……另外两名准备拿药的男生安慰兰子。
    半个小时后，兰子住进了病房，手上打上了消炎针。向来坚强的兰子哭了：刚才还是走着来的，怎么就被告知要手术，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心里难受到了极点。老师在看着她打上吊针以后离开了，告诉她家长很快就回到。兰子难过的把头扭向窗台，不去看外面病房的一切……
    “晓兰，怎么样了？”兰子正闭着眼睛时，听声音是赵老师。
    “没事，叔叔，你那么忙，就不要来了。”兰子强忍着泪水不让流出来。
    “你就安心养身体，不要担心钱的事，这是咱学校公费体检，这个每年运动会后，同学们的身体问题都是学校公费。你的腿部有问题要提早治，不敢耽搁。心态放好，没事的！”赵老师安慰了一下兰子，留下一句“我去找找医生”便出去了。
    望着病房的天花板，兰子的心情总是好不起来。她侧脸看过来，看到了另外一个床上出了交通事故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他显然刚做了手术，只见他的腿上打着石膏，右腿要掉在半空中……可是，他还是乐呵呵的，看到兰子看他，马上拉开了话匣子：
    “姐姐，你肯定读书很好吧？我就不喜欢读书，现在好了，妈妈不用每天催我了。哎呀，住医院真好，每天不写作业、不读书，还能吃好吃的！”男孩的话招来了他妈妈的仇恨，刚要打他；谁知，小家伙又说话了，“你敢打，你打我就一直躺医院了。”他顽皮地做了个鬼脸。
    兰子一时间心情好了，他望着小男孩清澈的双眸，问道：“你怎么知道姐姐读书好？”
    “我呀，看你老师都跟你来医院，还有刚才那个叔叔穿得那么好，他都来看你，如果你读书不好，谁理你？”他说着自己的论断，使唤着他的妈妈，“我渴了，老妈！”
    “这什么论断？我是学校‘运动会’以后受伤的同学来体检到这里的，那个是带队的老师；刚才的是我的叔叔……”兰子忙解释道。
    “你不要解释吗？解释就是掩饰，你在掩饰一个事实——就是你学习好！”男孩的语气中听得出他的脾气很暴躁，而且他从来不会输，他的话语必须要有人听。
    当赵老师再一次进来时，他手里提着一些吃的东西：“晓兰呀，你现在先打着消炎针不能下床了。你妈妈等下就下来。这次看病你不用担心，学校全部费用负责，你就安心地住。”说着，他停了一下，“刚才你班的学生把我办公室围住了，都要来看你，我告诉他们放学以后。你不要担心其他的，课落下了老师同学给你补，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你的腿治好。我给你带了本书，无聊时看看！我还有课，我先回去了，我给了护士钱，中午她给你送饭过来，晚上我下班了给你送饭过来。兵兵也吵着要来看你！”说着，便离开了。
    目送叔叔的离开，兰子感觉到了莫名其妙的忧伤，这一刻她内心里面想到了离开的爷爷，不禁泪水涌上双目……
    正当她泪眼婆娑回忆往事的时候，病房飞门开了，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爸妈，兰子的泪水一下子放声哭了。望着平时那么坚强的孩子，迟梅也跟着掉眼泪；倒是男人也许心中自带的那种——做家人坚实的臂膀的心灵，他虽然难受，但他还是故作坚强：
    “孩子，没事的，没事的，有爸爸妈妈陪着你！过两天就好了！”显然他们在进病房以前就去了医生那里，或者叔叔已经把事情跟他们说过了，“爸妈都在。听说明天早上做手术，你就好好的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孩子，不哭。”迟梅用她粗糙的手给兰子拭去腮边的泪水：“孩子，没事的。腿是人走路的资本，咱们一定要让她好好的。你看，女孩子还要穿裙子，穿漂亮衣服……别哭了。等妈妈有钱了也给你买裙子。”她的这些话说的人心里酸酸的：由于贫寒的家境，兰子长这么大了，没有买过一条裙子，不像其他的小女生一样，粉红色的公主裙，紫色的典雅装……除了小学唯一的一次“六一”儿童节，集体做衣服时兰子有一件以外；要么是亲戚或者邻居谁的孩子穿旧的，人家不要的……听着妻子的话，仁厚心里酸酸的——贫穷阻碍了孩子美的追求。
    看着爸妈的表情，望着他们鬓角的丝丝白发，兰子的心里酸酸的，她告诉自己要坚强：“爸妈，我没事的。我听叔叔说这次的手术费用都是学校出，咱们不用掏钱。我一定会没事的。”
    听兰子这样说着，其实仁厚早都知道了，但是他还是对孩子这样说：“不管学校出不出钱，我们都应该感激。你要好好学习，回报学校，回报老师，这样才不辜负大家！”兰子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感恩”，仁厚时刻对孩子都是这样教育的，因此，这一刻兰子再一次听到爸爸的话内心踏实了许多。
    中午的时候，护士送来一份饭，兰子知道爸妈都没有吃饭，因此自己也就吃了几口，剩下的给妈妈吃：“不了，孩子，你吃，我等下出去吃。医生说你下午四点以后就不可以吃东西了。你多吃点！”其实来医院时，迟梅在厨房去拿了七八个馒头，她准备在兰子吃剩的以后泡个馒头在里面吃就行了。女儿的心思她当然知道，她也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带的干粮。她想着，端起餐盒给兰子喂着，兰子倔强的别过头去，要妈妈吃一口她吃一口。在这间隙仁厚拿着俩馒头出去了……
    一个下午，也许是药水里面有镇定剂吧，兰子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下午……
    估摸着，晚饭时间赵老师来了，送来了一些炒土豆丝，和几个馒头，另外一个保温杯里装的是稀饭……他问过了医生，兰子可以吃点东西，就是不要吃不易消化的就行。
    这个时候，吃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看着爸妈、叔叔都在，兰子觉得那句“亲情暖暖的”真应景。本来下午兰子商量让父亲回家去，怕颖子一个人在家不放心；但考虑到，明天早上兰子手术，所以就没有回家……
    吃晚饭，赵老师说了一会话就走了，病房里又恢复了宁静……
    正当迟梅给兰子擦洗手准备让她睡觉时，瞬间病房站满了人：兰子抬头一看，班上一下子二三十个人哪，他们……他们是……兰子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班长，我们来看你了，希望你早点好起来，早点回来。你今天不在，我们都可想你了！教室都不热闹了！”这是马丁宁的声音。
    “班长，你要快点好起来。我把MP3给你带来了，你无聊时听听英语和音乐，加油！”这是向来和兰子不太对付的一个男生。
    同学们还在争先恐后地跟兰子说话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了：这是她第二次在班上流眼泪，她很感动，她感谢同学们对自己这么好！她……
    “班长，好好养身体，我们有时间都会过来看你的。今天晚上过来了一半，本来要全部来的，班主任不让来这么多，太吵了！”这是文体委员的声音，“另外，老师让我跟你说一下，明早上你做手术时，她过来，晚上家里有老人就不来了。老师让我转达你，毕业时你要穿着裙子照毕业照——因此，你的腿无论如何不能有事！”说着，他递上来一个大的水果袋子，“你也知道，咱们班是‘贫下中农’，大家都没钱。老师说不用带东西，我就觉得关系不好不用带，而我们这么好的关系怎么能不带呢？所以，你务必收下。阿姨，提一下！”文体委员把水果递到了迟梅的手上：里面装了好多种水果，有什么苹果、香蕉、桔子……每个上面都写满了字，兰子又一次感动了。
    班上来的同学太多了，刚才过来时惊动了护士站的护士们，正当大家聊得热闹的时候，护士长进来了：
    “孩子们，病人需要休息。同学明天手术，你们今天先回去，等明天再来，好吧？”
    “阿姨，明天我们来不了，还有其他人没有来呢？我们再聊一会就走！”几个女生拉着护士长的手。
    “好啦！孩子们，你们给同学唱首歌，就走好吧？”护士长的提议得到回应以后，文体委员最先带头开始了：
    “当我们敲希望的钟啊，多少祈祷在心中；当大家看不到失败，叫成功永远在……”同学们轻声地哼唱着歌曲，一个个眼睛湿润了，从去年九月的相识到现在，同学们的心里有多少美好的画面在浮现……
    最后，一句“赵晓兰早日回家！”同学们便陆陆续续离开了……
    同学们走了没两分钟，兰子宿舍的几个来了，她们有的是她班上的，还有俩是15班的，她们听着上面的歌声便没有上来；直到大家都走了，她们才……
    “晓兰，怎么样？怕不？我都听班主任说了，你要坚强点，没事的！就像睡一觉。”门口住的那个女孩说话了。
    “没事的，我不怕，有你们这么多人在，我肯定会没事的！”这一刻，兰子是真的不怕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个……
    由于同学们来了后，仁厚两口子就在楼梯间去坐着了。兰子的心底被上床女孩看到了，她附到兰子耳朵边说了句：
    “我给他打个电话，怎么样？”
    兰子一下子脸红了，她没有再说话……
    “不行，晓兰不能出去，这病房又没有电话，现在肯定不能打电话。你不要给出幺蛾子了，小心……”另外一个女孩完全知道她们话里的意思，反对道。
    “不用打电话了，他现在忙得什么似的，他妈妈又病了，不要让他知道，免得他又担心。”兰子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想让别人为自己操心；自己却时时为这个、那个的担心着。
    “好了，我们要回去了，你早点休息。”上床女孩几个提了一箱牛奶。
    兰子目送她们离开还没有躺下时，门缝里又透进来一个脑袋——李伟。
    “你来干嘛？”兰子一下子起来了。
    “你说我来干嘛？我的‘梦中情人’住院了，我能不来？”李伟见兰子的父母没有在病房里，便嬉皮笑脸地进来了，手里拎着什么饼干啊、蜂蜜啊，还有一箱三十多的牛奶。
    “去，乱说什么你？再乱说，出去。”隔壁床的小男孩偷偷地在笑着。
    “不说，不说。我班那个体检的回去说的老严重了，说你身体咋的，咋的，我吓得半死。本来下午都想过来看看的。担心死了！”李伟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说，你即使不是我‘梦中情人’，就是普通同学我也担心啊！”李伟正一本正经地胡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外面进来的仁厚两口子。
    “我爸爸！”兰子淡淡地指了一下李伟的身后。
    谁知，他头都没有回，直接来了句：“什么你爸爸，我说的是实话！”
    “你是那个隔壁村的男孩吧？”迟梅问了句。
    李伟一时间魂被吓飞了一般：“叔叔、阿姨，再见！”
    李伟的离开，病房里的人都逗乐了……
    “姐姐，是不是刚才的哥哥喜欢你呀？”小男孩一直蠢蠢欲动，却插不上最，终于，现在可以开口了。
    “去，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呀？”兰子被这个小家伙逗到了。
    “他说你是他的‘梦中情人’呀！‘情人’就是可以爱的，那你们……”小孩无遮无拦的嘴巴说着，他的妈妈捂住了他嘴巴：
    “小孩子，乱说一气，别忘心里去！”
    “好好睡觉……身体好了，好好学习！”迟梅的音调提高了几个分贝，给兰子拉被子示意她睡觉……
    这一天时间，兰子好像做梦一般，早上活蹦乱跳地到了医院……这一刻就告知明天要手术；下午到晚上络绎不绝地人群……兰子从来不知道她的人缘能有这么好！不过，还是挺享受的……
    人只有在脆弱的时候，才能知道身边人对自己的爱戴！这是人之常情吧！
    －－－－－－题外话－－－－－－
    金秋十月送走，迎来霜降的十一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