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雪又开始下了,一片一片飘落在发上、肩上,融化了,不见了。
绛树的表情如同白雪一般冰冷,“我要开始了。”
“等等!”女人上前一步,又像是被什么阻挡住了一样,停在了那里,“清光,对不起。”她的声音又开始哽咽了,绛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多眼泪,整整三天,一直在落泪。
加州清光还是一直微笑着站在那里,没有不舍,没有难过。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怎么会呢。”我是恨死你了。
怎么会有你那么作的人呢?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姑娘伤春悲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思考的时候就不能用点脑子吗?
“不要忘了我。”要永远记住我,再也不要喜欢上别人了,被你喜欢上的人真的很可怜,可怜的人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女人似乎被她的加州清光的话所感动,以为他在消散之际,仍在关心着她。
事实上,加州清光是认了命,他恨死她了。
这个审神者出生高贵,是两家共同寄予期待的孩子。她一直以为她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尽管工作繁忙,他们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她玩,平时都是佣人来照顾她,但是她知道他们都很爱她。
有一天,梦破碎了。她自以为幸福美满的生活只是一个有人为她编织好的梦。她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剧本营造出来的场景。
她只是一个孤儿,在婴儿时期就被一位富有的导演领养。他觉得现在的演员太过于匠气,演技又十分的浮夸,都不是他想要的,他希望的演员,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所以他花了大价钱,为她创作了一个剧本,她所谓的爸爸妈妈,照顾她的佣人,要好的朋友,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只是演技高超的演员,为她作配。
导演在这个小小的镇子装了成千上百个摄像头,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十八年剪辑成一部电影发表出来,引起了轩然大波,他收到了来自各界的赞美,间接的,她也出了名,他们说,她的演技浑然天成,真实到震撼人心。
的确真实,怎么会不真实呢?别人演戏都是按剧本演的,而这部片子却是以她为中心,有了她,才有的剧本。
她从未被允许单独使用电视,也许是电影获得了大奖,让他们都有所放松,她看见了颁奖典礼上播放的电影片段和导演意气风发的发言。那一刻,她仿佛身处刺骨的寒水中,所有的一切都拨开了迷雾。怪不得她的生活经历要比电视上演的还要丰富刺激,所谓的冒险,也只是导演和演员们有意的引导。不能接触网络,不能离开小镇,所有的禁止也都明了。
所谓的镇子,其实就是一个大型的演播厅。
就单单这个小小的别墅,她就找出了上百个针孔摄像头,连浴室里都有,她忍不住扒在洗脸池上吐了,太恶心了。
她的一生都是一部戏。
她逃出了小镇,但是她什么都没有,没有身份证明,没有钱,她没有活太久,就死在了逃走的那一年的寒冬。
她在时之政府里醒来,在她闭眼的那一刻,爆发出的灵力波动吸引了时政的人。
接受培训之后,她成了一名审神者。
“我,加州清光。河下游的孩子,河原之子呢。难以上手不过性能一流哦。”他晶莹的红色眸子充满了自信,以及对审神者天然的好感。
也许因为加州清光是她的初始刀,她对加州清光有一种远远超过别刃的控制欲,她要他的眼里只有她。
但是众所周知,大和守安定是加州清光的挚友。
加州清光对审神者只是一种亲情,她把自己的审神者当作上司那样尊敬,当作小女孩一样娇惯。但是敏感如他,在他和安定,甚至是其他付丧神交谈时,审神者都会隐藏在暗处,用蛇一样阴冷的目光盯着他们。
也许她一开始是想过要克制的,但是她的控制欲压过了她的理智,她成了她最不齿的那种人,她的遭遇在加州清光身上重新上演了。
针孔摄像头这种东西比起精神力完全不够看,只要她愿意,本丸里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一粒灰尘,都可以是她的眼睛。
终于有一天,她病态的控制欲反噬了。
令人悲哀的是,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反而是加州清光,在灵力传送的单向道里,从审神者那里接收到太多的负面情绪,被刺伤,沾染了恙。
从来都只听说刀剑因为嫉妒从而产生负面情绪刺伤了主人,主人因为控制欲得不到满足刺伤了刀剑,还是第一次听说。
“咦?你们是在祓禊吗?”声音突兀地出现了。夜斗坐在本丸的围墙上,冰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其实”可以不用消散的。
加州清光打断夜斗的话,“快点开始吧。”
绛树略带深意地看向加州清光,咬破自己的中指,滴了一滴血在阵法中,沿着阵法的轨道延伸,画满了整个阵法。
整个阵都散发出奇异的红光,那是绛树血的颜色。站在其中的加州清光努力克制脖子上的疼痛,那里是最先沾染恙的地方,由那里开始,蔓延到了全身。
在血色中升起丝丝缕缕的黑气,给人一种不详的感觉。
终于忍受不了疼痛,加州清光痛苦地喊出来,甚至冒出了几根细小的骨刺。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气已经变得很稀薄了,加州清光也恢复了原状,正微笑着朝绛树挥手,多谢。
绛树也回之一笑,再见。
两人都没有看那个审神者一眼。等加州清光完全消散之后,绛树的脸就渐渐降温了。
“刀剑为战场而生,你却让他因儿女情长而死。”
“没想到前线还没崩溃,后勤就乱了。”
绛树从兜里摸出一块白布,将躺在地上崭新的仿佛能召唤出一个加州清光的打刀用白布包起来。
“清光,安定。”绛树朝那个藏着清光和安定的树后叫了一声,“送他一程吧。”
清光和安定一开始有点尴尬,听到绛树的话,也顾不上尴尬,安定郑重地接过刀。和清光一起把刀送到后山。
绛树再也没看倒在地上,痛哭的女人,只道了一句:“今夜就走吧。”
暗处偷窥的付丧神们见绛树走了,也自然都离开了,夜斗也轻巧地跳下围墙,道:“你们一定不介意晚上多一双碗筷吧!”
“介意啊。”乱幽幽地出现在夜斗背后。
五虎退紧跟在乱后面,“要吃地瓜吗?”
“诶?”夜斗看上去很惊喜,“可以嘛?”
五虎退腼腆一笑,“当然可以。”管饱哦。
五虎退带着夜斗进了厨房,用厨房烧剩的柴火给他焖地瓜吃,一个接一个。
最后,五虎退腼腆地笑笑,夜斗也难逃被抬出厨房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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