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准,扣动扳机。”
“瞄准,扣动扳机。”
真嗣坐在初号机之中,看着画面里虚假的三号使徒,不停的调整着手中的巨大突击炮,对准这些自己在无意识中战胜的敌人,麻木的倾泻着弹药。
他来参加训练了,不是因为自己想,而是真嗣的性格就是老老实实听别人吩咐的类型。
如果他不是碇唯的儿子,大概长大后会按部就班的成为一个普通公司的社员,因为太过循规蹈矩而难以升迁,每天的压力会很大,领取着微薄的薪水勉强养家湖口,度过自己毫无存在感的一生。
但如果真要让碇真嗣来选,他不会有一秒钟的犹豫,一定会选择那样普通的一生。
很可惜,作为碇唯的儿子,在父亲是碇源堂的情况下,他没得选。
只不过在这麻木的训练间隙,偶尔还是有一个身影出现在碇真嗣的脑海当中。
“如果感到恐惧的话,就大喊救命吧。”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碇真嗣难以理解,虽然自己不喜欢,可他毕竟还是驾驶着一台数十米高的巨大机器人,参于着远超常规烈度的种族战争。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他真的感觉害怕,真的喊出求救声,又有什么意义?
没人会来救自己的。
对于自己在他人心中的价值,碇真嗣很有自信。
————
两周时间很快过去。
口头上说让碇真嗣住在自己家,由自己照顾。实际上做饭卫生全丢给碇真嗣的美里,在日常的睡懒觉起来之后,发现真嗣已经去上学了。
她也不以为意,反正自己的上班时间在没有使徒的时候很自由,通常工作量下午才会多起来,于是漫不经心的拿起柜子上的一罐啤酒。
“噗”的一声,易拉罐被扣了下来。
美里顿顿顿的往嘴里灌着酒精,只是一抬眼,意外发现原本一直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见了。
“啊真难得。”
舒爽的打了个酒嗝,美里放下了酒杯,感慨道:“真嗣居然会拿手机出门了……这两周明明都没有和任何人通过电话来着,难道是交新朋友了吗?”
手机是美里送给真嗣的,在这个海洋被完全污染成红色的世界当中,人文建设不能说停滞不前,更应该说后退了许多才对。
即使是2015年,他们用的也是纯功能性的按键手机,仅有的功能也就是打电话发短信和上一些纯文字论坛,完全没有其他平行世界当中手机行业的百花齐放。
所以没有什么人可以联系的真嗣,以前对手机是完全没有需求的……
而现在,他的通讯录当中,终于也多出了一个联系人。
卡尔·陈。
自己这算是交到朋友了么?
真嗣其实不太确定,因为他连朋友的定义都非常模湖。
只是卡尔知道自己是eva驾驶员的事情,不像网上那些不屑的声音,反而称赞自己和让自己压力不要太大,如果想要摆脱这样的责任,他也尊重自己的决定。
真嗣虽然很感激,但离开与否的权力不在自己身上,也只能无奈沉默。
而在平时聊天的时候,他还会时不时的告诉自己如果身体哪些部位被袭击,应该做出怎样的应对,倒有种额外战斗补习的错觉。
只不过,今天卡尔竟然没来上学。
真嗣难得和其他同学搭话,询问了一下卡尔以及他朋友的去处。虽然两个外国学生的存在感一直很强,但小团体氛围浓厚的日本,因为感觉自己无法融入那两人的氛围当中,所以竟然有种反向孤立的感觉,以至于其他人也对他们二人近乎一无所知。
询问无果之后,真嗣只能重新回到座位,等待上课。
平静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紧急集合。”
这天放学后,总是沉默,存在感比真嗣还要薄弱的凌波丽,忽然来到了真嗣的面前。
但她只是轻声说了这几个字,随后便道:“那,我先走了。”
说着,小跑着离开了真嗣的视线。
在真嗣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东京都响起了警戒的广播。
对以东海地域为中心的关东中部全部地区,下达紧急事态警告:各位居民请立刻到指定的避难所避难。】
再重复一次,对以东海地域为中心的……】
随着警报声,整个城市,开始缓缓下沉。
无数的楼宇,仿佛乘坐电梯一样,沉入了地下当中,防止被使徒袭击的战场所侵害。
而在地下当中,伴随着无数楼宇的下沉,巨大的地下空间之上,仿佛缓缓升起了一座城市的倒影。
但这样的待遇,仅仅局限在之后建立的功能性大楼当中。
早期的民居,瓦房,人行道等老旧基建,依然只能孤零零的摆放在地表之上,等待新一轮的幸存。
————
“居然趁着碇司令不在的时候来袭么?来的可真快啊。”
nerv的作战指挥室中,作为本部战术作战局第一课所属,作战部长的葛城美里,用不屑的笑容给自己的紧张填充信心。
负责情报分析的作战室操作员,日向实皱眉道:“上次使徒入侵间隔了15年,这次却只间隔了短短的三个星期。”
葛城美里看着画面中,长相可笑,正面仿佛一个巨大的螃蟹,而从上方看则像是一个巨型皮皮虾的第四使徒,随口道:“一点都不给人喘息的时间呢,这可是女生最讨厌的类型。”
炮火,无数的炮火从山坡,从缆线上的无任射击仓,毫无保留的倾泻在使徒身上。
这些常规火力,自然是联合国的军队发出的。
虽然上次普通的弹药在第三使徒身上折戟沉沙,然而联合国很显然并不甘心,甚至觉得那可能只是第三使徒的特殊性,因此现在仍然在做出自己的努力。
“真是的,又在浪费税金了。”
nerv的副司令,碇源堂不在时的总指挥官,冬月耕造失笑道。
那些火力在第四使徒身上的at力场之外,释放出纯粹的观赏性烟火,不需要有烟无伤定律,这就是实打实的毫无作用可言。
能够对抗使徒的,只有同样拥有at力场的人型机甲eva。
“听好了真嗣,在中和敌人的at力场之后,就使用机关枪扫射,就和平时的训练一样,明白了么?”
身处初号机驾驶舱内的真嗣想要深吸口气,但进入肺部的只有lcl的橙色液体……好在这种充满人类所需所有养分的液体,进入肺部也并不难受。
“明白了。”
真嗣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操控杆,回应道。
好在这一次,没有因为驾驶eva保护民众不到位,而遭受同班同学对他的霸凌,所以真嗣对重新驾驶初号机的抵触情绪并没有最开始那么严重。
可如果要碇源堂来看,他可能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因为at力场的本质,就是精神之间的坚壁,就仿佛强核力一样阻止两个物体原子相融的力量。
而现在,真嗣的这个力量,很显然比原着中的状态要稍微逊色一些。
指挥室内的葛城美里点点头,随后大声道:“出击!”
压制栓解除,安全锁接触,初号机所站立的位置,仿佛被扣下的扳机,以极快的速度从地底弹射向地表。
“对准目标……扣下拌机,对准目标,扣下拌机……”
真嗣紧张的自言自语,安抚自己道: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和训练一样。使徒没什么可怕的,我被这个巨型机器人保护的很好,我手中还有枪,所以没什么可怕的。
当初号机沿着上升通道来到地表后,直接将自己走出的‘电梯’作为掩体,从后方对准了第四使徒扣动了拌机。
只可惜,真嗣的准头太差,直接扣到底的拌机近乎有一半的弹药都击中在了附近的地面,扬起的大量灰尘阻隔了两个巨兽间的视野。
葛城美里在指挥室内焦急的责骂道:“笨蛋!烟尘会丢失敌人视野的!”
然而根本没有得到这方面训练的真嗣,只是机械且麻木的扣着拌机,仅仅只有两周训练的孩子,面对复杂的真实战场,完全无法处理多余的信息。
下一瞬间,一道紫色的光鞭挥破了烟尘,冲着初号机的方向抽打过来!
真嗣连忙试图后退避让,但操作不当之下直接向后跌倒。与此同时那条鞭子宛如锋锐的光剑一样,将初号机手中的机关枪给切成了两瓣。
多余的长度划过一旁用来升起初号机的钢铁电梯,直接将着宛如楼宇般的巨型钢块给切割成了两半,轰然落地,震得地面嗡嗡作响,扬起大量烟尘。
葛城美里接连命令道:“快!真嗣,附近有事先准备好的步枪,就在距离你不远的大型货舱内,快去拿!”
然而初号机就那样躺在地上,迟迟不动,葛城美里焦急道:“真嗣?真嗣!?”
初号机内的真嗣,浑身恐惧的难以动弹。
他看着面前的画面中,那站在自己前方的巨大怪物。
原本看起来可笑的模样,当它直立而起后,却仿佛一个镶嵌在地表的紫红色通天柱。完全没有一丝与人类相似的模样,更像是一个可以切开大陆的巨剑剑柄。
在剑柄的两鄂,长长的紫色光鞭生物般的乱颤,下一秒,倏然向着初号机的方向划破空气,切割而来!
“不要!”
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真嗣还是成功操控着初号机,以一种对巨大生命体而言,堪称连滚带爬的超高灵敏,躲过了紫色光鞭的斩击。
只是在手忙脚乱中,初号机还是被一条光鞭缠住了一只腿,随后狠狠的向着城市的方向砸了过去。
翻天覆地的轰然爆响中,真嗣有些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看着初号机身下的无数残骸。
这都是……民居?
上次的战斗,十分侥幸的没有出现任何人员伤亡,那这次呢?
假如自己没办法快速解决这个使徒,不要说使徒自己对城市的破坏了,就算是自己在不经意间的移动,可能都会摧毁无数人的家。
但是,自己真的能做到么?
这时候,真嗣脑海中忽然升起卡尔对他的表扬。
其实,真嗣很少得到夸奖,作为一个没有主管行动力的人,做任何事都是因为别人的吩咐或者命令。在这种情况下,获得一句‘做的好’就已经顶天了,假如没有顺利完成任务,责怪和埋怨,又或者故意表现出来的失望透顶和漠视,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如果自己能够战胜这个使徒……卡尔一定会夸奖自己的吧?
真嗣一咬牙,难得从心底生出一丝勇气。
初号机站起身来,从背后的凸起结构中,抽出一柄‘匕首’来。
说是匕首,实际上比例是相对初号机而言的,它的实际长度至少有十米以上。
然而这样的举动,还是遭到了训斥。
葛城美里抓狂道:“不要在这么远的距离就掏出高频匕首啊!使徒又不是瞎子,它一定会警惕的!”
但真嗣既然都已经掏出来了,哪里还能放回去?
他只能怒吼着,向着第四使徒冲了过去!
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还很远,这样的中距离,正是第四使徒的长鞭最优施展空间。
眼花缭乱的光鞭向着初号机挥了过来,真嗣只能凭借本能和仅仅两周的训练勉强躲避。
可使徒又不是星球大战中的风暴兵,它可不会描边。
转眼间,一根长鞭被初号机手中的高频匕首格挡开,让使徒明白了那把刀的危险性。
随即第二根长鞭直接宛如长矛般,刺入了初号机的左腿当中,让它瞬间失去了平衡。
随后被格挡开的第一根长鞭,这才从锁骨位置刺入,从背后透出,将初号机直接穿了个透心凉。
驾驶员是通过精神原的链接和eva产生同步的,其实也有些类似猎人机甲,只是精神力层面的玄学意味更浓。在灵活度上远超猎人机甲的同时,也有个巨大的副作用……
机甲受损时,驾驶员就会仿佛切身之痛般,完全的感同身受。
“啊啊啊啊啊!!!”
真嗣在驾驶舱内大声哀嚎着,痛苦的眼泪融入lcl液体当中。
身体被锐器刺穿的剧痛,让这个少年根本无法做出正常的思考,脑海中只有无边的恐惧和悔恨。
自己为什么要驾驶巨大机器人?明明父亲都不在,自己干嘛要听那些陌生大人的命令来出生入死?
他们一个个,全都只会让别人付出,只会不停的提要求,完全不给自己任何拒绝的机会。
凭什么?凭什么?我凭什么要来做这些?
巨大的撕裂痛苦,让真嗣简直有种被人掏出内脏然后勒住喉咙的感觉。心中对周围人的怨气在心中越聚越浓,无论是对父亲,对葛城美里,对所有nerv从不理会自己的大人,对网络上只会抱怨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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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时,卡尔的样子出现在了真嗣的心中。
“真嗣,下次如果你不想上战场,就好好的拒绝吧。”
“下次如果再遇到害怕的情况,不要再逼迫自己了,那不是你应该承受的。”
这是那么久以来,真嗣唯一听到的,不要求自己承担任何责任的话语。
悔恨的泪水流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周围的供氧液内。
如果……有听从卡尔的劝告,好好拒绝过就好了……
但是,真嗣又想起父亲毫无任何情绪的面孔,周围每个人理所当然的命令。
自己真的可以拒绝么?
自己一定要拒绝!
如果还能活着,自己就回老家,离开父亲,离开东京,回到乡下继续上学,绝对,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最终,真嗣想起了卡尔那句意义不明的话。
可对父亲以及包括nver以及互联网上所有人在内,对他们的怨气汇集一处,让他终于哭着大声抱怨道:“就算我喊救命,又有什么用?!!”
“没有人会来救我的!”
“轰————!!!”
巨大轰鸣声和震感传来,只能庆幸第四使徒只有两根辫子,暂时还无法给予初号机致命一击。
真嗣强忍剧痛,勐地睁开眼睛,看向驾驶舱画面内的侧方画面。
一个巨大的,纤细的,彷若水银构成的人形机器人,踩踏着烟尘,轰然而来。
它外表大致看来和人类非常相似,然而水银般的身体上,遍布着配合肌肉走向的红色条纹,充盈着澎湃的生命力。全身没有一丝机械机构,简直像是个表面流动着水银的巨大生物。
它的嘴巴好似古希腊凋塑般的精致,双眼却闪耀着璀璨的金色光芒。整个人充盈着一种佛像般的慈悲,又有种神明般的威严。
“这……这是什么?”
真嗣在愕然间,一道通讯接入了初号机的驾驶舱中。
“真嗣,我没来晚吧?从夏威夷飞过来,还是花了点时间的。”
画面中,正是同样处于一个驾驶舱中的卡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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